又过了些时日,云霜郡主在王府等了又等,经文的事情却没有一点儿动静。
皇后该不会是把这事给忘了?
难道那经文被沐云冰发现了,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给换回来了?
她决定一探虚实,不然整日寝食难安,每天都想着这事,还不如去皇后那里问个明白。
路过王府里的花园时,看到拿着食儿喂鱼的云冰,每天都在这园里溜达,生活比她这个如假包换的郡主还要郡主呢,真不知道要赖到什么时候!
心里搁着正事,沐云霜没想着过去打招呼,绕了个远,假装没有看着,匆匆而过了。
湖边坐着的云冰,分明就把她的一切作余光看尽,还好没有走来,扰了鱼儿的清净不说,啰嗦一大堆无非也是些有的没的,还不如不说,假惺惺的,一次还好,多了人就有些厌了。
不过王爷好像也没回来,看沐云霜打扮庄重的样子,去的地方她已经心中有数,除了皇宫,应该不会是别的地方。
她丢完最后一粒鱼食,轻轻地拍了拍手,直到看不到沐云霜的影子,才站了起来。
只剩下王妃独自在王府,她一般情况下不会出来,而且现在周雅应该在佛堂才对。
绝佳的好机会,小翠去端茶水没有回来,沐云冰心中急切,表面却还像没事人一样,漫步在并肩王府的花园,只不过这次的方向,是那神秘荒园的位置。
躲过所有人的耳目,沐云冰裙摆下的两条腿快速交加,马上就要到了几乎无人的地带,就在她毫不犹豫地想进去时,听到了小翠漫无目的的叫喊声。
“小姐……”取水回来时,王妃身边的丫鬟说,宫里来人,传云冰小姐迅速进宫,她立刻回来湖边找喂食儿的小姐,可惜已经没了人影,“能去哪儿呢?”
这个小翠,来得真不是时候!
沐云冰深深凝望一眼,强迫自己转换了方向,就算小翠不会告诉别人,她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重新回到了湖边不远的凉亭,平静地坐下,若无其事地等着小翠的到来……
“小姐!”丫鬟顾不上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儿,喘着粗气从百米之外跑到了湖边的凉亭,“终于找到你了,宫里来人宣小姐马上进宫,古护卫正等着呢。”
“宫里?”这会儿进宫不正好会碰到沐云霜,“古护卫替谁传的话?”
如果是纳兰苏,她就谎称身体不适,不去也罢。
“是六皇子!”小翠认真地回答,小姐怎么一点儿紧张的样子也没有,“但据古护卫说好像是五皇子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知道了,你先过去告诉古护卫,我随后就到。”云冰的眼睛望向了前方,没想到阮风吟这么快就做出了选择。
想起那天取出歌女腹中孩子的情景,阮风吟哭着求沐云冰,给她个痛快,孩子没了,她也不想活了,留在这里只有痛苦……
五皇子的寝宫内,纳兰忠面如死灰,一脸苍白地守在阮风吟的床边,呈现着焦灼过后的无奈。
“云冰,你总算来了,阮风吟她……”纳兰苏求了皇后很久,她还是不肯赐御医,只好让古护卫去了并肩王府。
轻快地走到了床边,手放鼻下,呼吸尽没,脉搏也停止了跳动,走完这一系烈的程序,沐云冰无力的眼神,正好碰到了纳兰忠存有侥幸希望的双眼。
“让她安心地走吧。”云冰轻叹。
“不!”五皇子摇头,初次见他时的剑眉虎目,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英飒之气,取而代之的是极度失望与难过,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他可能再也无法爱上别的女人,“求你救救她!”
纳兰忠哭泣不止,可能他说什么也无力回天,但他还是想求沐云冰救救阮风吟,孩子死了,她也无情地离开,剩下他只身一人,不知道怎么活。
“五皇子请节哀。”听他那么说,沐云冰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这是阮风吟自己的选择,离开就不会承受过多的痛苦。
“人死不能复生,皇子不要太难过。”丫鬟小翠也忍不住多嘴,五皇子实在是太可怜了,她最见不得这样的场面,自己也哭得稀里哗啦。
作为丫鬟,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该插嘴,但也是一时没有忍住,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悲伤到如此地步,那一瞬间,她对男女之间的爱有了进一步的理解。
应死者临终的遗言,要葬在宫外自己孩儿的旁边,日夜守护,期望来世再叙前缘!
五皇子因悲伤过度,倒在了众人的面前……
下葬后的当天晚上,一男一女不约而同地出现在阮风吟的坟墓前!
“一个女人,这么晚出现在这种地方,难道心里不会害怕?”高冷的夜下,黑衣素锦上,一把天月冰残剑挂于腰间。
“心中没有愧事,自然没有任何可怕,”沐云冰走到墓碑前,拿起携带的铁锹,毫不犹豫地挖了起来,“谢谢你没有拆穿。”
当时,沐云冰看到古亦秋第一眼时,就已经知道,古亦秋可能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或许这样对谁都好。”古亦秋仅此一句。
坟墓里的棺材很快露了出来,盖子被打开的瞬间,阮风吟依旧冰冷地躺在里面,无法动弹。
云冰拿起手里早准备好的药瓶,盖子打开,淡淡的幽香缓缓飘出,阮风吟像是被招回了魂魄,眼皮奇迹般地跳动了起来。
再次睁开眼时,阮风吟看到的是漆黑一团的天,还有守在棺材旁的沐云冰!
她没有说话,只默默地盯着云冰看,原来真的可以不用死,费尽心思,逃离五皇子的身边,不想拖累别人,也想解脱自己。
“先出来吧。”云冰伸出一只手,“你的身子还有些虚弱。”
现在还记得清楚,阮风吟跟她寻求解脱的画面,一心想死的念头,实在令人担心,只是唯一不舍的便是五皇子。
不得已的情况下,云冰跟她说了两条出路,一是吃下闭气丸,帮她逃离皇宫,二是留在五皇子身边,只求安好,不求其它。
本以为阮风吟会选择第二条路,没想到她会真的下了狠心。
阮风吟两眼一红,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多谢谢二位好心搭救,风吟不知该如何回报。”
她还看到了手拿铁锹的黑衣男子,身子轻轻一低,除了感谢,阮风吟此时已经一无所有。
“阮姑娘不用多礼。”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沐云冰也于心不忍,从怀里掏出一袋提前备好的银子道,“这些你拿好,够你用段日子。”
“沐姑娘……”阮风吟忍不住抽泣,除了纳兰忠,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同样身为女子,我真的很羡慕你,如果有机会,我更想追随沐姑娘学医,治病救人,行善积德!”
肯定是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经历才如此坎坷,先被人卖到了青楼,好不容易遇到了真心待自己的好的人,却又失去了亲生的骨肉。
蓦然回首时,一切都如浮生幻梦,终要如云烟般散入天涯。
她本想一死了之,可奈何终究还是有些舍不下的东西,况且沐云冰费尽心思救她,她还没有半点回报,若再执意寻死,倒是辜负了这一片的好意。
“如果沐姑娘现在无处可去,不如先去这个地方,找一位叫凤剑青的人,他是我师伯,精通各种医术,我这里有书信一封,你直接交给他,过些时日,我会亲自过去那里找你。”
云冰指着纸上的几个大字,给阮风吟指了条明路,帮人帮到底,一个柔弱的女子,求的无非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阮风吟凑上前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天风药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