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我还会记得和你相遇在秋千前,那一天,片片梧桐叶落下,染黄了整个庭院。
——黎昕
“你觉得一个咖啡师的责任是什么?”在回去的路上,黎昕问正晨。
因为烧烤摊离荷花咖啡馆比价近,走路不过10分钟的时间,吃完烧烤,众人一起送cat回宿舍了之后,才又一起走回店里。
黎昕和正晨两人走的速度较慢,渐渐落在了队伍的最后。
冷冽的北风呼呼刮来,怕冷的正晨将脖子紧紧缩在高领黑色毛衣里面,双手插在棉制的口袋里面。黎昕同样穿的是高领的黑色毛衣,和正晨那件一模一样,外面套着一件黑色修身毛呢大衣,然而,他没有将脖子缩进毛衣里面,相反,他很喜欢这寒冷的天气,每一次吸进的空气都能刺激到浑浊的脑袋,让人无比的清醒。
“尽心尽力做好每一杯咖啡。”正晨想不到黎昕无缘无故之下问这样的问题,但他还是回答了,艰难地动着上下唇,反问:“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
“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个优秀的咖啡师,应该懂得怎么将客人引导进入咖啡的世界,让他们也能享受到当中的乐趣。”顿了顿,黎晰才又说下去:“但是我们只在这个世界的末端行走,有点狭窄了,犹如井底之蛙,我想去世界的前面看看。”
“你想学烘焙?”
“嗯,你不也是有这样的想法吗?”黑夜之中看不清黎昕的脸容,但是正晨依然可以感觉到他在笑,是那种开心的笑,“其实我们可以自己烘焙豆子,不仅可以拿来做咖啡,也可以卖豆子,节约成本不说,还可以保证质量。”
“可是你的技术还没……”
“我知道,我会先夯实自己制作咖啡的技术,然后才会去学烘焙,可能一年之后吧。”说到这里,黎昕沉吟不语,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家里的情况不多好,我必须要多担待一点,不过……放心吧,我会在荷花咖啡馆里待上至少一年的吧。”
“那开店的事?”正晨对这样的答案早有预料,换言之,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大家再想一想办法吧,抱歉,我一时之间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我必须要先安置好家人。”黎昕心里很是抱歉,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我理解,一个男人,总要扛起他应该负起的责任。”正晨略带伤感地说,“只是,3年又3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说到这里,他长长吸了一口气。
“不,这一次,最多再需3年,我们一定可以把咖啡馆开起来的。我坚信。”黎晰握紧了拳头。
正晨沉默。
“你还是忘不了她吗?”黎昕知道正晨的情绪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低落,但是……已经过去3年了,还是那么放不开,有必要吗?
要忘记的,始终要忘记!
直到现在,黎昕依然记得这句话,这还是年初出院的时候正晨对他说的,然而,说的那个人呢……
正晨依然保持着沉默。
“cat知道这些事吗?”黎昕掏出烟递给正晨,寒冷的气息可以让脑袋舒服却让身体不自然地僵硬,还不太习惯这种寒冷的黎昕努力甩甩手,想让手臂变得柔软起来。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和cat的那些事。”黎昕坏笑不已,点了几次烟,都因为顽皮的寒风吹熄了,直到正晨将冰冷的手伸过来,合成一个圈,挡住了寒流,黎昕才将烟点上。
黎昕如法炮制,帮助正晨点着了烟。
黑暗中,正晨的脸容随着忽明忽暗的烟火时显时隐:“目前为止,cat只是对我有好感而已,我会尽量控制好我们之间的关系。”
“意思是,你不准备开始和cat的这一段奇妙之旅咯。”
“我也不知道,顺其自然吧。”吐出一口烟雾,正晨问:“你觉得你和壹一适合吗?”
“说得太早了,我们俩之间十划还没有一撇。”黎昕狠狠吸了一口烟,再重重吐了出来,白色的烟雾刚离开嘴巴,就被狂怒的北风撕裂,消失得无踪无影。
“那你是怎么想的?我觉得她对你颇有好感的。”
黎昕无声地笑了,是苦笑:“你也知道,壹一的身家地位不是我这种来自农村的乡下小子可以匹配的,即使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她家里人多数是要反对的。”
“你是放弃了吗?”
这不是黎昕的风格,为了自己所喜爱的人不顾一切往前冲,头破血流也绝不在意的风格。
“好似你话斋,顺其自然吧。”黎昕的笑容一直没有停过。
“嗯。”
“说真的,我第一眼看见壹一,就知道自己对她产生了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强烈,甚至比第一次看到颜小萤时要强烈得多。”黎昕又深深吸了一口烟,往前走几步,才继续说下去,“然而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你知道吗?简单说一句,我拿什么去爱壹一?车子,房子?这些在短暂的时间甚至在10年之内都未必会有,连最基本的物质都保证不了,我觉得我不够资格去爱一个人。”
“可能壹一没有这种想法呢?”
“就算她不是这么想的,但我依然坚持,即使你们认为是错误的想法,我也是要这么坚持——我必须要让我所爱的人不必为物质条件而烦恼。”
“我觉得你又走了另外一个极端。”
“也许你说得对,我当然想找一个可以在我事业起步阶段一直陪伴在我左右,甚至和我一起创业的女孩子,无论生活怎么艰辛,她都不离不弃,可是,现在的社会可以找到这么一个女孩子吗?”
“能够找得到吗?”黎昕特意重申了一遍。
“也不用那么悲观,我觉得世界上好女孩还是有很多的,只是你还没有遇上罢了。”
“嘿嘿,最好是这样。”
“嗯。”正晨又一次陷入到沉默之中。
深夜的杭州城,不像白天那般热闹,到处是游人,到处是鼎沸的吵杂声,安静得可怕,偶尔有一两个行人匆匆而过,暴躁的北风肆无忌惮地刮着,种植在路边的路灯被晃得嘎吱作响,摇摇欲坠,光秃秃的梧桐树投下巨大的影子,无节奏地摇曳。
一直到店门口,两个大男孩都没有说话,静静想着各自的心事。
黎昕先走入店里,一步跨过门槛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对正晨说:“如果壹一讲要同我系埋一齐,我愿意,我愿意为佢作尽最大的努力,去搭建属于我地彼此既家园,如果佢唔应承,我亦唔会太失落,因为我已经完全做好心理准备。”顿了顿,苦笑着说:“讲穿佐就一句话,呢段感情取决于佢唔取决于我。”
说完了这番话,黎昕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咚咚咚,夜深人静的时候,瘦削男孩踏木楼梯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屋里传得特别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