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萌的亲戚都在老家,城里除了小姨婆,只有唐浩这边的亲戚。
  唐浩这边的亲戚总的来说就是两个字——费钱。
  她从小生活在乡村,家乡过年的范氛围浓郁,家家户户、亲戚朋友间都少不了走动。但送的都是最朴实的东西。
  比如,顾建国每年年末都要杀一头猪,被称为年猪。
  这头猪处理干净后,九成会分给亲朋好友,自家只会留下一点。目的为非是为了跟大家一起图一个吉祥的好彩头。
  其他的乡亲们也会从来鸡鸭鱼肉、棉花棉布等等生活必需品,作为相互之间的关心。
  同样的,要是赶上村里的人办喜事,就从镇上请个像样的厨师,做几天流水席,款待乡亲们。
  但唐浩家并非如此。
  他们的亲戚间的往来单调的多,联络并不频繁。一年之间通不了几次电话,更别说见面了。
  连唐浩自己都说,在所有亲戚中,他和岳母、小姨一家的关系最好。
  别看唐浩自家亲戚间往来并不热络,但逢年过节都少不了走动,端午、中秋、春节都要为唐浩的叔叔、舅舅和姨妈准备礼物。
  顾萌有父亲这个便利条件,送给他们的都是有机蔬菜和家乡散养的特产,而亲戚们的回礼则全是套路。
  要么是华而不实的僵尸月饼礼盒,要么是从某宝上团购伪进口勾兑红酒。
  最坑的一次送来的羊肉卷味道怪怪的,顾萌愣是偷偷给扔掉了。
  面对没有半点儿诚意的回礼,顾萌本以为忍忍就过去了,终究是亲戚,何苦计较呢?
  可去年唐远洋做寿,请来了他和张雯的亲戚。
  原本是为了高高兴兴给老爷子过生日,可唐浩三叔的儿子刚从外地回家乡安顿,喝了几杯就满肚子牢骚。
  吵着闹着要让唐远洋和二叔唐远泽把爷爷即将拆迁的房子让给他,让他在这儿安家结婚。
  而他的未婚妻也不是省油的灯,非但不帮着自家男人醒酒,还逼着唐远洋和唐远泽给他们一个交代。
  唐远洋是长兄,自从他的父亲和母亲去世,老房子就委托中介租出去,每年的房租兄弟三个人平均分。由于老一辈没有遗嘱,留下的房子就成了兄弟三个人共有的。
  自从唐浩他三叔的弟弟唐海从外地回来,唐远洋就跟二弟商量,让侄子住了进去。
  谁成想,听说房子要拆迁,唐海就开始上蹿下跳的闹,非要独占拆迁费。
  唐远洋兄弟三个都是工薪阶层,谁也不可能轻易放弃一百多万拆迁费的三分之一。可唐海这么一闹,彻底引爆了家庭矛盾,气的唐远洋血压飚的很高。
  最可气的是,面对这种局面,唐远泽居然一声不吭,静静的看着侄子搅合了哥哥的寿宴。
  后来,唐浩才知道,唐海答应给唐远泽20万作为补偿,让他放弃老房子的继承权。而唐远泽担心自己不答应,唐海天天赖在家里不走,最终决定破财免灾。
  唐远泽帮着唐海坑了唐远洋,这口恶气到现在唐浩都咽不下去。
  拆迁事件闹到最后,结果是唐海继续居住拆迁安置房,但装修费由他自己出。否则,他们一家只能露宿街头。
  因为唐远洋的坚持,唐海的无赖行径没有得逞,还搞得唐远洋和兄弟们离心离德。
  另外,张雯的弟弟和妹妹也不是省油的灯,糟心的事情一抓一大把。
  顾萌从未想过城市人亲戚之间会如此一地鸡毛,所以每到春节她都会莫名的焦虑。而焦虑带来的后果就是她放弃找小时工,用干家务消磨自己的不安。
  听说,唐浩要拿三百多的红酒送人,顾萌顿时暴打他一顿的冲动:“你今年把送礼的门槛提的这么高,明年你打算送他们多少钱的过年礼?而且,你给人家货真价实的东西,你的亲戚……”
  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太高,她怕唐芯听到这些不该听的,便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你的亲戚送来的都是我华而不实的烂东西。你小姨给唐小二送的奶粉只差一个月过期,还是三段的。你小舅给二宝的玩具到现在还被我放在储藏室里,一开封就是一股甲醛味儿。你们家的亲戚这么极品,你知道吗?”
  顾萌自认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可被人家白白占了十几年的便宜,她的耐性也逼近了极限。
  “你小舅的儿媳妇是富二代,你小姨的女婿是市委机关的领导,只有你是工薪阶层。你给他们送再好的东西,他们也会认为你有意巴结他们,所以才会送来那些没诚意的回礼。可问题是,你求着他们什么了?他们这些年帮过你什么?”
  她越说越生气,狠狠瞪了唐浩一眼,继续闷头洗刷:“你要是打算给他们送那么贵的礼物,倒不如带我们娘仨去新马泰玩个痛快。我宁愿把钱送给旅行社,也不愿意看他们的臭脸。”
  唐浩虽然知道她对自己的亲戚有意见,但没想到居然严重到这种地步。而她最后一句正中自己下怀,他满意的勾起了嘴角。
  激将法果然管用,下面他只需要顺杆溜就可以。
  把嘴角的笑意压回去,唐浩故作深沉的沉默了一会儿,才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其实算一算,去新马泰也不贵,而且那边线路成熟,咱们可以包个全家福套餐。要是小姨婆他们也有这个打算,折扣也许会再高一点。”
  扎巴扎巴眼睛,顾萌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打算真在春节期间出国旅行,可唐浩说的煞有其事,连几人成团的折扣都想到了,她隐隐觉得事有蹊跷。
  “我当然想带孩子们出去旅行,但咱们过年的时候不在家招待亲戚朋友,你爸妈会同意吗?”顾萌若无其事的反问,不声不响把难题扔给了唐浩,“要是你能解决这个问题,我是没有意见的。小姨婆那边我也可以帮忙做工作。反正小姨夫和她在这儿没有什么亲戚。”
  闻言,唐浩就当她答应了,禁不住一阵暗爽,浑然不觉自己包了个烫手的山芋。
  对于顾萌而言,老公的提议令她十分受用,但出国旅行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如果决定在过年期间出去玩,就要立刻带唐芯去办护照。
  她和唐浩各有各的打算,都以为唐芯和唐小二在客厅里愉快的玩耍,放心大胆的在厨房里说这说那,却没想到就在他们决定分头行动的时候,唐芯除了抱着弟弟在门外偷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