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俭,最近你做的事情,越来越过分了。”
她的眼睛看着窗外,窗外马路上,正堵着车。尾灯闪,喇叭鸣,车辆排成火车的形状,一副令人焦虑的场景。
“别这么说。有些事儿,我也是没有退路。不过,你要是也带了手表来的话?不放也拿来瞧瞧!我倒是要看看,能不能跟我手上这块,凑成一对。”
秦俭说着,停下了手中动作,也不再用筷子抠沉淀物了。他伸出左手,故意露出孟萍送给他的那块新表。
此刻,秦俭已经闻出了,他和徐云梅之间,存在着一丝紧张的情绪。
徐云梅看见了他手上那块手表,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她张着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又咽了回去。
突然!
她“嗖”的一声,站了起来。
秦俭坐着,紧紧地盯着她。
她站着,居高临下,也紧紧地盯着秦俭。眼里有光。
沉默!
“记住,过了今天,我们彼此不再相欠了!”
十秒钟后,徐云梅说完这句,离开了。
“喂,你干嘛,非要这么说呢?”
秦俭望着她高挑的身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有感动,有感谢,也有……
这么一段时间来,徐云梅身为一名警察,表面上对秦俭看护的很严。其实,很多次,她都英勇的出手相救。这一点,秦俭又怎么能忘却。虽然说,那次,秦俭也曾奋不顾身将徐云梅扑倒,将她从爆炸现场救出来。但是,他俩之间,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早已在内心形成了一种默契。
这种默契,只可意会。
尤其是那天,秦俭被王虎所伤,接着又被李秀莲用枪逼迫着。若不是徐云梅及时出现,他恐难逃脱。在送上120救护车后。秦俭甚至还跟徐云梅,有过一次亲密接触。
那一次,秦俭把了她的脉,知道了许多许多。
当然,那一次,秦俭也亲眼看见,徐云梅接了一条神秘的短信后,整个人的表情都变了。那条短信,那个“王八蛋”给徐云梅的短信,究竟意味着什么?秦俭至今不明。
他只是隐隐地感觉到,那条短信和那个“王八蛋”,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仅此而已!
秦俭一想到徐云梅的那条短信,一想到她收到短信后的表情。心里又怅然若失了起来。
“徐云梅。”
秦俭冲着她离去的背影,大叫了一句。
自从跟徐云梅熟稔以来,这是秦俭第一次叫她的全名“徐云梅”。秦俭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喊她。但是,有一种直觉,告诉秦俭。她,应该是属于那个“王八蛋”的。
徐云梅走到茶吧门口,听见秦俭这样叫她。于是,她停住了脚步。她知道,秦俭有话说。
“其实,你不欠我的,是我欠你的!”秦俭当着茶吧所有的人的面,郑重地说道。
徐云梅点头,回了他两个字:“欠揍。”
……
徐云梅走后,秦俭摇了摇头,嘴里喃喃地重复着她刚才说的那两个字。不禁笑了。
秦俭急切地想吃那根油条。于是,他跟服务生买单,然后起身要走。然而,服务生却意外地叫住了他。
“喂,你等等!”服务生从吧台冲了出来。
“怎么,珍珠奶茶,不是八块吗?”
一杯简简单单的抠不出沉淀的珍珠奶茶,居然收了秦俭八块大洋。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让秦俭感到很愤怒了。
“钱没少。但是,你有东西忘拿了。”服务生语气很阴冷。当然,从秦俭穿着雨鞋带着黄泥进入到茶吧的那一刻起,他语气都没有好过。
“哦,是嘛?在哪?”
“自己不会看嘛?”
服务生用手指了指刚才徐云梅坐过的那张椅子。
上面有一个黑色的小袋子。
秦俭走过去,将袋子取走。
在路边,秦俭小心翼翼地将那袋子打开。是一块手表。没从,正是孟萍的那块手表。
这块手表,秦俭丢在了密室门口,徐云梅正好捡了它。
……
不知为何。
此刻,秦俭很想跟徐云梅说一声“谢谢”。很想很想。如果不是徐云梅捡到这块手表的话,情况会是怎样?如果,徐云梅不将这块手表交给秦俭的话,情况又该是怎样?
徐云梅上了86路公交车,秦俭想追,却没能赶上。他只能将三轮车暂且停在路边,又拦了一辆计程车。
“去哪儿?”司机问。
“快,跟上前面那辆公交车。”秦俭探着脖子,神情焦急地说道。
“你是说,跟86路?”司机用异样的眼神,望着秦俭。
此刻,秦俭正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的身上,正穿着一件极其普通的衬衫。衬衫上面,虽然绣着一只巨大的鳄鱼。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此鳄鱼非彼鳄鱼。这种“鳄鱼”牌衬衫,司机知道,是在市桥底下的批发市场买的。吊牌价都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五块钱一件。
最后,司机大哥又看了看秦俭脚上那双黑色雨鞋。
雨鞋上,居然还带着黄泥。屎一般的黄泥。
真见鬼!
“怎么,司机,有什么问题吗?我让你跟上前面那辆86路公交车,有什么问题吗?”秦俭掏了掏口袋,故意露出一张绿色的五十元大钞来。
司机看见一张五十的,心里虽然镇定了一些,但显得还是不放心。但是,考虑到如果拒载的话,是要被投诉的。于是,他又不得不示意秦俭系好安全带。
汽车启动了。技术不错,一会儿就跟在了86路公交车后面。
然而,车子开出几百米后,秦俭就知道,刚才司机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望着他了。因为,86路汽车,竟然一个急转弯,就上了环城高速。
我的娘诶……
原来,86路车是本市车程最远的一辆公交车。光是一张车票价,都是八块大洋。秦俭这才想到,自己刚才想对徐云梅表白“感恩”的心,是多么的搞笑、脆弱和无聊。
娘的,他要是知道徐云梅坐的这辆车,直接就上了环城高速。说实话,打死他,都不会去拦计程车追了。
“司……司机,咱可以不追了吗?要不,您就放我在路边下吧……”
秦俭将手伸进口袋,手心出汗地捏着那张五十元的大钞。今天,一大早出门,忘了带银子。买完菜后,身上就五十几块钱了。
这下,如何是好?
“开什么玩笑?这车子要上了高速,你说停就停的?你是恐龙特级克塞号吗?你能让高速上所有的汽车都停下来别撞我吗?刚才,我问你是不是真要跟上前面那辆公交车,你跟个李嘉诚的孙子一样,拍拍钱包说没问题。现在,你却说让我靠边停……”
秦俭万万没想到,自己几十年才打那么一次计程车。结果,竟然这次就碰上一个祥林嫂了。
“行,那,就跟上吧。”
秦俭闭上眼睛,假装打瞌睡地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其实,心在滴血。
计程车上,每一声“嘀”的跳表,都将秦俭脆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瞬间,他感觉自己不再是坐计程车,而是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面了。他满耳听见的,那一次次的“滴滴”声,也不再是计费提示音,而是那苟延残喘的心电跳动声。
四十分钟后,该死的86路公家车,终于下高速了。
秦俭偷偷地瞄了一眼计费表。
天,居然六十八块钱……
“小伙子,还要跟上吗?”司机冷冷地问。语气仿佛来自地狱的索命鬼。
“跟吧,反正我……”
秦俭其实想说“反正老子身上钱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