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究竟是不是独眼龙,看他刚才留下的脚印,就可以了。”
  秦俭话没说完,警察小蔡就瞪大了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哥,你行啊。要不,你也来咱们警局,跟咱们一起干吧。”
  “算了,我也就只是瞎猜猜而已。真正厉害的,还要是你们狄队长呢。行了,我该走了。”
  秦俭说完,冲徐云梅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警察小蔡就被狄仁杰轻轻地踢了一脚。
  “喂,老大,干嘛踢我?”警察小蔡有些丈二了。
  “踢你算好的,我还想让你跟他一起滚蛋呢……”狄仁杰说着,用手指着远去的秦俭,道:“你要让这种吊儿郎当的人来咱们警局?你是想把咱们警局变成垃圾处理厂吗?”
  “什么意思,科长,您的话我不懂。”小蔡智商不高,还是摸头。
  “秦俭那小子也能当警察?他就是一个捡破烂的好不好。”
  狄仁杰话还没说话,一根小树枝就冲远处砸了过来,正中他额头。
  “喂,徐云梅,你干什么呢,干嘛砸我啊?”
  狄仁杰被砸了,显得又气又恼。当然,他并不敢对那个砸他的人发飙。话说回来,谁敢对徐大小姐发飙呢?
  “是嘛?我砸你了么?我刚才,只是听你说,你想捡破烂,所以我就给你一个破烂咯……”徐云梅看都懒得看他。
  “喂,我是说秦俭。他不就是一个捡破烂的吗?”狄仁杰气呼呼直喘气。
  徐云梅懒得理会他。
  可是,警察小蔡倒是像突然被开光了一般,他兴奋地说道:“哦,我知道了。之前,徐队长也跟我说过了,秦俭他不是‘捡破烂’的,他只是个‘收废品’的。”
  秦俭走的时候,其实也听见,后面有人又在讨论“捡破烂”和“收废品”的老话题。但是,他没有回头。因为,此刻他脑子里,都在想着刚才狄仁杰对他说的那句话——“难道,你也是一个没有指纹的人?”
  翻过陵园的西山,穿过一条小河,又拐了几道弯后,秦俭在一排高大的墨绿色的柏树底下停住了。他缓缓地,将右手手掌翻转了过来。
  他的右手手掌,的确跟别人,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的地方,不在于有没有指纹。而在于,他的每一个指纹,其实都跟别人不一样。
  秦俭手指上,那些细密的螺旋指纹,如果只是平淡扫一眼,的确看不出什么诀窍来。可如果仔细观察,人们就会发现。那其实根本不像指纹。
  秦俭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右手掌那五个指纹。
  或者,那些指纹,看起来有点儿像一朵朵绽放的牡丹花?
  又或者,那些指纹,看起来有点儿像一朵朵传统的云纹?
  秦俭仰头望了望天。
  此刻,细雨停歇,天空已放晴。远处,飘来几朵悠闲的白云。强烈的太阳光,照得秦俭有些睁不开眼。
  他低头,又看了看自己那几个奇怪的指纹,不知它们究竟是何时变成这个样子的。仰头望着那安然飘过几朵白云,秦俭思绪万千,感叹了一声:“莫非,老子真不是人?只是一个浮云?”
  …………
  向东走,在距离烈士陵园东侧大约两公里的地方,有一条街。叫作鬼街。
  鬼街里,其实没有鬼。
  之所以叫“鬼街”,那是因为,这条一百米长的狭窄街道上,所有商铺里兜售着的,都是一些跟清明节有关的东西。纸钱、纸屋、骨灰盒、棺材铺……几乎所有跟祭祀和葬礼有关的物品,在这条街道里都能买得到。
  一般,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很少有人在这条鬼街上闲逛。而且,这条鬼街,无论是天晴还是下雨,也都是一副阴森森的样子。有人说,这里阴气太重,也有人说,这条街道很邪门,而且经常出些案子。据徐云梅说,他们局里,有好几次,都在这里受理过杀人的案子。而且,去年冬天,就在这条鬼街上,还常常出现过人口无端失踪的事件。
  现在,是午时。
  太阳正旺,炙热的太阳,从上面照射下来,使得地面一片光亮。但是,即便是如此,走在鬼街里面,还是感觉不到这样的大晴天。因为鬼街实在很狭窄,而且又破旧,所以还是显得有些冷清和阴凉。
  长长的鬼街,行人寥寥。
  因为不是清明节,所以,现在的鬼街,很多店铺即使都处于半营业状态。有些慵懒的店主,干脆一个星期也不开一次张,只是在门口用红纸或者白纸,贴一张告示。告示上除了留下电话,还会顺便留下一个充满人性关怀的词语:“请节哀”。
  当然,也有些门店,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但是,这样清汤寡水的时节,店主老板基本都是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他们不是兀自躲在店铺里打瞌睡,就是躲在阴暗的店里看电视。
  此刻,街口那家骨灰盒店的老板,刘老板。他还在玩游戏。只不过,因为店里比较拥挤,到处堆满了瓶瓶罐罐。他就直接将电脑的显示屏,放在了一个骨灰盒子上。有时候,玩《魔兽》被别人孽的无可奈何的时候,刘老板就会气得狠狠地用手砸那个骨灰盒子。
  他一边砸,一边破口大骂:“妈的,就让你超不了生。”
  刘老板刚说完这句话后,突然,从巷子口,投射来一条长长的影子。因为逆光,刘老板看不清这个人的脸。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已经受伤了。他的右手臂肩膀上,正用一件外套包裹着。
  外套已经被染红了。
  刘老板斜眼,望了那人一眼。那人也回头,望了刘老板一眼。
  刘老板看清了男人的眼神,心里一惊,忍不住打了个得瑟。于是,他连忙转头,不再去看他。
  尽管受了枪伤,但那男行进的速度却异常的快。以至于,他刚才还出现在鬼街巷子口刘老板的门前,现在就已经来到了鬼街中间。
  “旺旺旺”
  鬼街中间,一家“唐记棺材铺”的门口,有一条大黄狗,冲着受伤的男子狂吠了两声。
  中年男子停下了脚步,然后,他在棺材铺的门楣招牌下面,蹲了下来。他静静地盯着眼前这只气势汹汹的大黄狗。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道光芒,一道野狼觅食般的光芒。
  他就那样注视着那只体型庞大的大黄狗,什么话也没说,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有。
  大黄狗有些惊了,它也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男子。黄狗的嘴巴,张得老大,露出了尖尖的牙齿。就连半截舌头也都吐了出来,舌尖上,流着长长的口水。
  凑近了看,其实可以发现。在大黄狗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那道疤痕,像三八线一样,几乎将黄狗的那张脸,都一分为二了。
  两年前,当大黄狗还是一条小狗的时候,它的脸上,被人用刀直接拉开了。原因是,他冲那个人狠狠地吠了几声。因为“很不礼貌”,所以,黄狗才有了脸上这条疤。
  很多时候,狗,都是靠鼻子去识别人的。
  有些人,狗只要一闻到他的味道,就能记住它。但是,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两年了,大黄狗并没有记住眼前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当然,黄狗更没有记住,它脸上的这道疤痕,其实就是眼前这个人用一块玻璃留下的。
  男子就那样瞪着狗,什么也没做,只有目光如刀。
  如果换成是别人,竟敢这样蹲下来死死地盯着这只大黄狗。想必,大黄狗早就扑上去,开始奋力撕咬了。上个月,狗的主人,还以为它咬伤了一个路人,赔了别人三千块。
  但,很快,黄狗就收敛它的暴躁。
  它的目光,不敢再跟眼前这个受伤的男子对视了。它的嘴巴,也老老实实地闭合了。甚至,又过了几秒,它那条像狼一样的大尾巴,也开始慢慢地摇晃了起来。
  于是,男子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一丝很难令狗觉察的微笑。
  他伸出受伤流血的手,轻轻地摸了摸大黄狗那张脸,摸了摸两年前自己亲手留下的那道疤痕,道:“不错,算你长了点记性。”
  他这么一说,大黄狗的尾巴摇得更欢了。不一会儿,它就像看见主人一般,钻进了男子的怀里,然后开始用头磨蹭着。脾气暴戾的大黄狗,学会撒娇了。
  “有点儿进步。”
  男子拍了拍黄狗的脑袋,问:“唐医生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