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不卖,还在我这里吹牛说要洒灰,无聊。”
老花镜大爷见秦俭真的不是来买他“双十一”盒子产品的,闷着声骂骂咧咧了一句,便想转头要离开。
秦俭洞察人心,知道他是个贪小之人,连忙递给他一支香烟:“行了,大爷,我就问你简单点的问题吧。这家棺材店里,有没有饲养一条大黄狗。”
一听说大黄狗,老花镜顿时就两眼冒光了。
“有啊,不就大黄吗,挺懂事的一条狗呢。喂,你小子到底是来找狗的,还是来找那个老狗的?”
老花镜嘴里的“老狗”,当然是指老唐。
说实话,老花镜对老唐的确是有意见,但他却对老唐家的那条大黄狗一点儿都没意见。不仅没意见,他还十分喜欢那只长相丑陋的大黄狗。
“实话告诉你吧,这家店里,那条叫大黄的狗,它已经死了。”秦俭道。
“死了?在哪里……它怎么死的?”
老花镜吃惊不已,此刻,他当然知道,秦俭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的。所以,老花镜连忙上前,帮着秦俭不停地拍打着老唐家的店门。
“老唐,开门啊!听说,大黄它死了。你快开门啊……奇怪,刚才,我都还看见他开着门的啊。”
但是,棺材铺里还是没人来开门。看来,老唐真的不在。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快说,大黄它它现在在哪儿?”
老花镜大爷跟老唐一样,也是膝下没有子孙,所以他也很心疼大黄。
“恩,我是在街口那条臭水沟旁边的一棵柳树下,发现它的。而且,我看见那条狗,好像是被人用刀给扎死的……”
“什么?狗娘养的,谁他妈敢扎死大黄,老子跟他拼了……”
老花镜不再想那么多,他撸起袖子就像巷子口冲去。等到气喘吁吁地跑出去十几米,他才响起来,要跟秦俭交代一句:“喂,臭小子,你先帮我看着店铺啊,我去看看大黄。”
秦俭点了点头,心想:“娘的,就你这一排排的‘盒子’,究竟有谁会进去偷呢?你不是找死吗?”
老花镜向巷子口跑去的时候,秦俭看拉看左右,发现没人后,他豁然用玉剑挑开了“唐记棺材铺”的门栓。
轻轻地将门一推,迎面就扑来一股浓烈的油漆味。
除了油漆味之外,秦俭还闻见,有一股新鲜的血腥味。
尽管灯光昏暗,秦俭还是看见,在距离他五米远的那道门帘之下,唐医生已经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地板上,一条三米长的血流,大部分都已经凝成血块了。
“……”
看着眼前惨烈的一幕,秦俭感到有些胸闷。
他刚想伸手去开灯的时候,猛然看见,在他对面那个尚未油漆的棺材上,写着五个大血字——“小子,你等着。”
想必,那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应该是独龙的的杰作吧。
想必,这“小子”两个字,指的就是秦俭吧。
想必,只有失去了两根手指的人,才会把字写得那么难看吧。
…………
秦俭重新关上门,借着微弱的光线,里里外外地在棺材铺里寻找了一通。的确没有发现独龙的踪迹。
“娘的,算你溜得快!”
秦俭抓起桌子上的那个电话,赶紧在第一时间给徐云梅拨通电话。这种事儿,他希望徐小姐能第一时间知情。有时候,对于一个警察来说,第一时间发现案子,就跟记者第一时间获得头条新闻一样重要。
“喂,是谁?”
“我,秦俭。”
“靠,你那边,怎么是座机?”
电话那头,徐云梅看见的是一串陌生的八位数的号码。
“靠,家用电话就家用电话,以后别说‘做鸡’这个词了。‘做鸡’这个词,得有多难听啊?咱是男人,要做的话,顶多也只能叫做鸭。哦,对了,我喜欢用别人的家用电话,这样打电话可以省点儿话费啊。”
“喂,烂人,你现在在哪呢?这个座机,哦不,你这个‘做鸭’,是哪里的电话?”徐云梅终于不说“座机”了,该说“做鸭”了。
“我在鬼街。这个电话,应该是一家叫‘唐记棺材铺’的。”
“喂,你神经啊,说话怎么老师没个正经?我没空陪你逗,在开会呢。再说,最近发生的事儿,你还嫌少是嘛?你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告诉你,刚才我们开会讨论,说是独龙正在找你呢。你可得千万小心。他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杀手。”
“放心吧,我也一直在找那个小龙人呢……哦,对了,这回,我真没有跟你闹着玩的意思。我现在,的确是在棺材铺里。你还是赶紧过来吧,独龙又杀人了,杀的是一个棺材铺的老板。这个头条,我可是免费送给你了哦。”
“神经,你是不是让独龙给吓傻了啊?我一提他,你就怕成这样?”
“信不信由你。反正,这里太臭了,我也得赶紧走了。”
“等等,你真没骗我?”
“骗你有意思吗?我这样骗你,能骗到姐姐你的温柔和身体吗?哦,对了,你现在不是正在开会吗?”
“最近出了这么多大事儿,我当然在局里开会。”
“那不就得了,你赶紧让你同时卫星定位一下,看看我的这个‘做鸭’是不是鬼街的,不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
秦俭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徐云梅半信半疑,连忙叫来技术科的一位同事,进行电话追踪定位。
果然,那个“做鸭”,是从“鬼街”打来的。
……
五分钟后,徐云梅带着大队人马来了。
鬼街被封锁了,所有的人不得进出。当然,这里是鬼街,其实也没什么人流。秦俭简单地在现场录完了口供,顺便又骗了一个盒饭,然后转身就离开了。徐云梅和狄仁杰他们,继续留在“唐记棺材铺”里面取证,拍照……一直坚持了两个小时后,才离开。
下午四点半,原本黑暗的鬼街,变得更加阴森森了。
老花镜因为对大黄很有感情,所以,他将那条被杀死的大黄,埋葬在五里地外的一处山坡上。并且,老花镜还在大黄的墓前,竖起了一块牌子。牌子上面写着一行字——“忠孝神犬大黄之墓”。
处理完大黄的事情之后,老花镜才步履蹒跚地回到了店里。洗完脸,吃了一碗寿面后,他刚想光灯睡觉的时候,突然有人用力捂住了他的嘴巴。
回头一看,一张面目狰狞的脸上,有一双恶狼一般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啊,你是……谁?”
老花镜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锅,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感觉到,那个眼神如狼一般的人,正用一把尖刀,顶住了他的肚子。并且,刀尖好像都刺破了他衣服和皮肉。
“老头,晚上好。”独龙说话,面无表情,也无血色。
“晚上……晚上好。”老花镜吓得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了。
“刚才,你做的面挺香。要不,再去给我弄一碗?”
独龙轻描淡写地说着,然后又轻描淡写地在老花镜的大腿上插了一刀。
“啊……”
老花镜忍着剧痛,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小声惨叫了一声。他知道,只要他的惨叫声大了,铁定就没命了。
“恩,不错。看来,你这个卖盒子的,还是比隔壁那个卖棺材的,要乖一点点。”
独龙说完,就兀自拧开了老花镜家的电视。电视里面,正播放着声音浑厚的赵忠祥解说的《动物世界》。电视的镜头,给在了一只高原恶狼的狼头。此刻,狼头正高昂着头,站在一处高峰上,傲慢警觉地俯视着属于它的那一片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