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两条巨大的,毛茸茸的蜘蛛腿。
没等黑皮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的时候,那只黑蜘蛛彻底愤怒了。它在被黑皮掐死之前的零点一秒中,将自己体内的毒素,几乎全都注进了黑皮的体内。
“啊!”
尖叫一声后,黑皮捂着手背,带着一股剧痛和瘙痒,摇头晃脑地回到了审讯室。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不是一只普通的蜘蛛。
……
“喂,你怎么了?黑皮,秦俭说,刚才你在厕所里打他了?”
“喂,黑皮,你怎么不说话?刚才,徐队长不是交代了嘛,不能刑讯逼供。”
“喂,兄弟,你的手怎么了?让什么东西给咬了?”
“喂,你……你干嘛了……”
另外一个负责审讯的警察,没有问黑皮几句话,只听见“哐当”一声,黑皮就从椅子上摔倒了下去。
躺在地上,头吐白沫的黑皮,感觉到天昏地暗。他伸出那只发紫的手,指着那个站在一旁发冷笑的秦俭,支支吾吾了半天,说道:“你,你他妈,竟然敢放蜘蛛咬我。”
“是嘛?你说我放屁有人相信,你说我放蜘蛛咬你,有人信吗?”
“你……”
黑皮晕了过去。大家全都慌了。
…………
根据现场勘察。
被秦俭“放出来”的那只蜘蛛,原来是一种外号叫“黑磨”的剧毒蜘蛛。而且,这种蜘蛛很是奇怪,在本地也很少见。一般情况下,这种蜘蛛是不轻易咬人的。只有当它们怀孕了的时候,它们才会显得很焦躁和凶狠,才会咬人。一旦咬人,黑磨蜘蛛立刻就会在零点一秒种之内,释放出体内全部的毒素。
一般情况下,身受黑磨剧毒的人,如果在半个小时之内,还没有被送进医院急救,那么他基本上就会没有命。
黑皮还是走运的。
他被黑磨蜘蛛咬伤后,在第二十八分钟后,就安全地躺在了急救室病床上。用医生的话说,黑皮要是晚来那么几分钟,他就要变成“烈士”了。
而且,说实话,即便是黑皮死了,他也不一定能做成烈士。因为,他使用下三滥的手段,企图在阴暗的厕所里,攻击一个正处于调查阶段的合法公民。而他自己,也只是被一只怀孕了的黑磨蜘蛛给咬伤导致的。
这样的警察,说到哪里去,都不能被评为“烈士”。
黑皮,被黑磨咬了。
他躺在了病床上,口吐白沫,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即便是后来,他被救醒过来,也回忆不起当时发生的事情了。从那以后,黑皮基本上不敢再去厕所了。即使要去,他也都要有老婆或是同事作陪。
黑皮被蜘蛛咬,送进了医院。与此同时,秦俭也被释放了。因为,他的嫌疑暂时被解除了。就在黑皮被黑磨咬了之后不到一个小时,有人在郊区发现了一辆丢弃的电动三轮车。
经过现场勘察,那辆电动三轮车,正是杀人犯断眉者用来装运独龙尸体的。
杀手断眉者,正是雷子。
雷子,正是“冷血”最得力的干将之一。
…………
上午十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仿佛有雨的样子。
一个身穿黑西服的人,踱着沉重的步子,从审讯室一路走到那个厕所。尽管已经十点,但是一楼的厕所里还是显得有些昏暗。
黑衣人站在厕所中间,抬头仰望着那张破蜘蛛网。
蜘蛛网上,那只怀了孕的黑磨蜘蛛,已经不复存在了。只留下空洞的半张破网。黑衣人就站在那张破网下面,认真地端详着那张已经残破的蜘蛛网。
许久之后,黑衣人伸出一根手指,在那张破蜘蛛网的虚空上,来来回回比划着。之所以这么所,因为他想弄清楚,秦俭是怎样将这张蜘蛛网弄破的。
良久。
他站在破蜘蛛网底下,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眯着眼睛冷冷地说道:“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竟然能同时出四刀?看来,这小子的进步越来越大了。”
他正说着,走道里有一个警察同事提着裤子,冲了进来。
“狄科长,您好,您怎么又来这里啊?”
同事一上午上了三次厕所,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看见狄仁杰走进这间厕所了。
他以为狄科长是因为哥哥的死,精神受到了击打刺激。于是,也忍住不拉尿,上前递了一支烟给狄仁杰,道:“科长,凡事您一定想开点儿。狄医生的牺牲,的确是我们重大的损失。我们队的兄弟们都说了,如果不把凶手找出来,我们就集体辞职不干。”
狄仁杰没有接过他手里的烟,只是摇了摇头,漠然地走了出去。
走到厕所门口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猛然回头问那个警察兄弟:“有件事儿,我想问问你。刚才,秦俭在厕所里跟黑皮斗的时候,还是戴着手铐的?”
那警察兄弟愣了半天,不知道狄仁杰为何要这样问。他挠了挠头,连忙接话道:“是的。根据审讯室的小李交代,秦俭一上午都是黑皮在审。而且,直到他被释放之前,手上一直都是戴着手铐的。”
狄仁杰听了,皱着眉,微微点了点头:“这小子,开始有些了不起了。”
那警察兄弟不知道他说的“了不起”是什么意思,于是对着狄仁杰的背影吆喝了一句:“科长,您要是看那小子不爽,要不要我现在又把他给抓回来?”
狄仁杰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道:“既然是徐队长执意要放他,你抓回来,那又有什么用?”
说完,他就走了。
那警察兄弟摇了摇头,不解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科长中什么邪了。哥哥的死他倒是不怎么关心,还一个劲儿地关心起那对狗男女来。”
那警察说的“那对狗男女”,自然指的是秦俭和徐云梅。
一般情况下,在一个正常的普通人眼里:一个绝色美女,如果吃不到摸不着也得不到的情况下,她还勾搭上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看得不爽的穷小子。那么,着一对男女,无论多么有人缘,他们都铁定是“狗男女”。
…………
微风中,暗淡的晨辉下。
一高一矮的两条人影,正走在警察局门口那条林荫大道上。
高的那个,是徐云梅。
矮的那个,是秦俭。
净高一米七八的徐云梅,只要一穿上高跟,简直就像是一只优雅的仙鹤。无论多有气场的小个子男士,走在她身边,都会成为一个笑柄和令人嫉妒的对象。
“你听见了没?”
秦俭转头问徐云梅。问话的时候,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很长时间没有戴手铐,真的有些不习惯。
“听见什么?”
徐云梅微微低头看他。徐云梅的嘴角有些微微翘起,她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都像是在微笑。有人说,她的嘴唇,很像一个叫冰冰的女影星。但是,秦俭觉得,徐云梅的嘴唇,绝对比冰冰的嘴要好看,还要有型。
“刚才,你啊我从局里带出来的时候,我好像听见有人骂我们俩了。”
“不可能,即使有人要骂,也只是骂你这个痞子。”徐云梅不相信。
“真的,刚才,我真的好像听见,有人在身后骂我们俩。”
“他们骂我们什么?”
“他们骂我们是一对……”
“一对什么?”
徐云梅停住脚步,皱着眉看着秦俭。
“他们骂我们是。”
“是什么?”
“一对狗男女。”
秦俭刚还想再说,便中了徐云梅长长的一脚。
…………
“我听同事说,黑皮是被你弄进医院去的?厕所里的那只蜘蛛,是你放出来咬黑皮的?”
“你觉得可能吗?你们警局的蜘蛛,为什么会是我养的?你要不要说,那只怀孕了的黑磨蜘蛛,也是我让它怀孕的?”
“无聊。”
“所以嘛,千万别把什么事儿,都一股脑地往我身上推。刚才,我在厕所里挨了黑皮的拳头,还没有找你们要医药费去呢。”
“只不过是挨两拳,又不会死人的。再说,你不挨揍,还想这么容易就走出警局?”
“可是,我也不是杀人犯啊,你们凭什么揍我啊。再说,独龙的尸体,也不是我给抢走的啊。”
秦俭说到“独龙”两个字的时候,徐云梅突然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