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剪刀这么一说,豹子头竟忍不住“啊”了一声。
在他的生命里,他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两个人:一个,是传说中手臂上会长刀的秦俭;另外一个,则是冷血。
而且,相比之下,豹子头更惧怕冷血多一点。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跟冷血是同行,同时又是英雄惜英雄的关系。甚至三年前,冷血还救过他一命。
当然,最让豹子头感到惧怕的是,冷血有别人压根就看不懂的“神功”。
三年前,冷血仅仅只是一个细小的细节,就让豹子头甘拜下风。
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在灯光婆娑的酒吧里。豹子头带着丁大头和乔剪刀两个人,原本想跟冷血火拼的。但是,仅仅只是冷血对旁边一个服务生说的一句话,就让豹子头改变了注意,并且彻底放弃了要跟冷血火拼的想法。
那晚,冷血跟那个酒吧服务生说的一句话是:“我讨厌你们这个酒吧,因为你们这个酒吧里面,有一只怀孕的蟑螂。”
当时,听见“怀孕的蟑螂”五个字的时候,豹子头差点儿就尖叫了起来。
但是,豹子头没有尖叫。他只是尽量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然后缓缓地端起酒杯,冲着冷血哥说了两个字:“服了”。
因为,刚才豹子头在进来的时候,他刚好在酒吧门口,用手拍死了一只蟑螂。而,那是一只巨大的蟑螂。一直以来,豹子头都不怕脏。他在拍死那只蟑螂之后,还用手捏碎了蟑螂的尸体。捏碎之后,他惊奇的发现,那原来是一只已经怀孕了的蟑螂。
而,当时,豹子头捏碎死那只怀孕蟑螂的地方,距离冷血足有二十米远。
在那样人群混杂的地方,在那样烟雾妖娆的酒吧,冷血竟然隔着二十多米远,能够看见豹子头手掌上的那只蟑螂,能够看见,那是一只怀了孕的蟑螂。
冷血,不简单。
于是,豹子头只能低头,对冷血说:“服了”。
…………
“乔姐,刚才,你是说冷血来找我了?”
豹子头内心很震惊,语气却假装很沉稳地问乔剪刀。几天前,豹子头就听说,冷血因为有几天命案在身上,又被通缉了。而且,他还听说,冷血受伤了。至于冷血受了怎样的伤,豹子头并不知晓。
“不是冷血本人来找你,是他的女人来了。”乔剪刀道。
“冷血的女人?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冷血还有女人。会不会是假的?”
“应该假不了。因为,她是带着冷血那把刺刀来的。”
“哦,是嘛?冷血的女人,找我做什么?”
“借钱。”
“借钱?冷血要找我借多少钱?”
“十万。”
“什么,就只借十万?”
豹子头心里落下了一大石头。按理说,冷血这个级别的人,一旦开了口,最起码也是上百万的。但是,乔剪刀却说,冷血的女人这次只是向他借十万块钱。
“是的,就是借十万。”
乔剪刀在电话里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豹子头顿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乔姐,你是不是还有话没有说完?”
“是的。冷血的女人,她还没有走。”
“为什么?她不就是要借十万块吗?你们直接打发她走,不就行了嘛?”豹子头有些纳闷。
“现在,可能已经晚了。”乔剪刀道。
“晚了?为什么……难道,你们……”
“是的。冷血的女人很不冷静,她一言不合,就要用刺刀杀大头。大头的脾气,阿豹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三年前,大头和我曾经都被冷血那个王八蛋给……”
“什么?你刚才是说……大头把冷血的女人给……”
豹子头几乎要跳了起来。
“乔姐,大头是个疯子,你是不是也跟着老糊涂了?冷血这个人,是咱们几个能惹得起的人吗?丁大头这个王八蛋,难怪,刚才我给他打电话叫他早点儿过来,他还磨磨唧唧的。原来,他娘的又在地下室里干那种缺德事儿去了。乔姐,你他妈的怎么就不会阻止他一下……”
“一头被彻底激怒了的公牛,我一个女人家怎么可能阻止的了呢?况且,阿豹,这件事儿,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大头。要怪的话,就只能怪冷血的女人太嚣张了。”
“行了,你他妈的也别再多解释了。等会儿,看老子怎么收拾丁大头这个王八蛋。”
“豹子,你也别太冲动……”
“不是我冲动,只是冷血这个人,咱们几个真得罪不起。行了,别他妈废话了,现在咱们是秦俭也得罪了,冷血也得罪了,看来也没是退路了。你赶紧收拾收拾,该拿的全拿上,咱们半个小时后在立春饭店见。”
“好,立春饭店,我知道了。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乔剪刀道。
“有屁就快放。”豹子头显得很不耐烦。
“冷血的女人,我要不要也带上?”乔剪刀问。
豹子头犹豫了一下,反问道:“你说呢?”
“好,那我就带上吧。总之,我看那小姑娘,长得也挺不错的……”
乔剪刀冷笑一声,然后把电话挂掉了。
豹子头站在黑夜的长街上,他想着刚才乔剪刀说的那句话,忍不住也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冷血的女人?恩……有点儿意思。”
…………
四十分钟之前,豹子头沿着那条黑漆漆的小巷子,走进了正康医院。他在柳医生家里,一共杀了两个人,并且还快活了一次。
虽然,在离开的时候,因为有些匆忙,他甚至连那只断掌都没有来得及带走。但是,他好歹也避开了秦俭的跟踪。
然而,四十分钟之前,那个骑着电动黄包车的丁大头,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在巷子口的时候,豹子头因为要去找赖赖,所以就命令他骑车把“货”带回去。但是,才骑行了没有十分钟,丁大头竟然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机不见了。
没错,就是那个老款的诺基亚手机。
这款手机上面,只存了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豹子头的,另一个是大姐乔剪刀的。他们三个人,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这个手机。
“奇怪,手机刚才还别在腰间的,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呢?”
丁大头是个哑巴,这句话只是他在心里犯的嘀咕。掉了手机,这件事儿实在太大了。
他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黄包车,黄包车上的帘子依旧是关着的。黄包车上的大木箱子里面,那个躺在里面的“货”也还是安安静静的。
“难道是自己刚才踩车子的时候,用力过猛,然后把手机给弄丢了?”
长夜下,丁大头心情很是糟糕。
他一边往回踩着黄包车,一边犯嘀咕。
黄色的电动黄包车没有开灯,丁大头巨大的身体,坐在坐垫上。他没有开电动,而是凭着一股牛力开始在猛劲儿踩。一条条阴暗潮湿的街道,看起来很不平坦。黄包车经常被踩得左摇右晃。
黄包车在拐过一条小巷子,马上要进入淘金路的时候,突然,黄包车后面的大箱子开启了。
一只手紧紧地拽着一个老款诺基亚手机,正从木箱子里面伸了出来。
看上去,就像是从棺材里伸出一只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