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一直故意纵容队伍之中的散修脱离队伍,同时方便那些有可能与黄巾军有联系的人传递消息,然后抓住他们的尾巴。
  到了现在,更是一次性分离出三万人,几乎将所有意志不坚定,怀有各种想法和敢于挑头炸刺的人全数清理了出去。
  剩下的七万人又采取有力措施,先行稳定军心,利用三万余军队牢牢的掌控住整个队伍的局势,然后兵行险着,在已经没有了回旋余地的情况下进行折返,在两支黄巾军行军路线之间的山谷中扎下营地。
  这一天的晚上,山谷中的营地安静得快要让人窒息了,只要明天那五支追兵继续东进,他们就能够获得第一次喘息的机会,再继续其他的冒险。
  没有人敢说话,没有人敢使用法术,甚至为了预防万分之一的入火入魔连运功打坐都不行。一再清除掉不稳定因素的队伍里面,众人都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几乎全都变得纪律严明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天空放亮,接着又被几团乌云所包裹,徐州卫派出了最为精锐的几名探子,这些人全都是以前黄巾军中的老卒,不仅深知探查匿踪之道,更了解黄巾军斥候的一切做法和习惯。
  他们注意着已经跑到逃亡队伍前方的东边那几支黄巾军的动静,一切都在极为严密的监视之中。
  夏凌的黄巾军最先开始拔营上路,接着杜南风和周泉的部队也开始拔营,然后作为总指挥的张曼成率领着两支战卫同样开始拔营。
  只有海青的那支黄巾军落在了最后面,他和夏凌虽然离得有些远,却因为两支队伍的前方必须经过同样一条山道,所以他几乎是等着夏凌走得远了才开始慢吞吞的动身。
  这样的行为虽然看在张曼成的眼里,但是对于这两支恨不得离得远远的队伍,他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只要不给他闹事便算是万幸了。
  然而海青沿着夏凌走过的路线靠近那条险要的山道时,却在这一天的中午突然停止了前进。
  一万多人的黄巾军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折返,沿着来路开始往回走。
  正午,在离张曼成的两支战卫不远处的一座山头上,正有一支行动极为整齐划一的队伍向着北方赶去,这些人和那些头扎黄巾的黄巾军以及黄巾卫都不一样,他们有着统一的修行道服,冷漠的脸上全都带着一丝傲然之气。
  这是一支隶属于太平道总坛灵霄山,全部由太平道弟子组成的战卫,虽然只有一个营左右的兵力,可是看上去却是煞气十足,令人敬而远之。
  统领这支战卫营的人名叫张祭,有着金丹期的修为,他除了是这支战卫军法营的统领之外,还有一个令人敬畏的身份——太平道大贤良师座下的黄天圣子!
  他的任务和张曼成他们不同,和那位由着自己的性子过来寻人的张宝也不同。要扰乱界桥一地,使之无法分兵救援平恩,看起来很简单,张曼成也把这个任务当成了收卖人心的举动,可是张祭却不一样。
  大贤良师算无遗策,当然知道张梁麾下的张曼成私心极重,大局未定之时还能够克制自己的贪欲,一旦没有了外部压力,这位黄巾军的方面大将也就不是那么可靠了。
  所以张祭才是这次东行追击,外加烧扰界桥的真正负责人,当然他现在的名义仅仅是监军督战,可是事情一旦有变,他完全有权力接管全军。
  这一路上追杀那些逃亡的人,这只不过是收割破城之后的战利品罢了,马虎一点并没有什么。但是界桥也是北方军事重镇,那里血秦驻军的力量并不弱,并不见得随随便便就可以将对方吓唬住。
  更何况在在界桥之前还有一个广宗城,传闻那里的城守郭永忽然揭竿而起,但是事先却并没有与太平道方面有过沟通和联系,这个时候必须由张祭去查明情况,以示安抚,然后让这座城池成为攻击界桥的桥头堡。
  这时候他们已经开始接近目的地,只要出了这一片大山,山外便是广宗城。
  留在后方观察张曼成等人动静的斥候御剑而来,照着常例向张祭汇报那五支队伍的进度情报。
  张祭根据这名斥候的回报,在脑海之中对应着五支队伍的位置,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觉得这帮人太过惫懒了,就连张曼成似乎在攻下钜鹿城后都变得太过放松了。一帮人前进的速度实在太慢。若是前方有坚城等着,不愿意太早接仗,跑得慢还算情有可原。
  可是前方明明有一支逃亡队伍带着大量财富,这些人抢个钱都这么慢,实在让他觉得无可救药。
  想到那支逃亡的队伍,张祭倒是觉得有些古怪,但是这样的念头只是在他的脑海之中一闪而逝,毕竟他的任务里面,安抚广宗郭永,扰乱界桥守军这两项才是最重要的。
  过了一会儿,张祭便想着出了大山,如何在联络郭永的同时把那支逃亡队伍顺便拦截下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之前那古怪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他愣了好久,甚至不再确信自己脑海之中的那张地形图,而是取出实物看了又看。
  半晌之后,张祭真正的皱起了眉头,喃喃的道:“不可能吧……”
  他挥了挥手,让已经升空的军法督战营停了下来,随后叫来斥候,开始一条条的梳理昨天以后收集到的情报。
  在这个过程之中,他想到了陶升等人在钜鹿城里的遭遇,又想起自己那位可怕的二师叔这次带着女修营过来的目的,能够被二师叔所重视的人,绝对不是那么的简单。
  虽然最终张祭依然无法确定自己心中的那个想法,但是某些不祥的感觉,似乎自西面灰暗的天空中压了过来。
  “吕智浩,兵法天才?希望他还是名不符实的好,不然这一次还真是有点麻烦了。”张祭想了想,心中暗道。
  天色昏暗,山谷营地之中,陈敏坐在临时的主帐里面,和陈登以及糜家兄弟正在推演着吕智浩制定的那份计划。然而当斥候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她整张脸都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他的计划没有任何的问题,不可能这样的。”她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吕智浩提供的计划。
  计划很复杂,但是很有说服力。之前的准备,昨夜的惊险,说起来仅仅是这个计划的开头。
  因为他们同样收到了前方广宗城郭永倒戈的消息,七万人的队伍想要突破广宗,东进界桥,放在平时并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毕竟郭永手中的兵力也不见得有多充足。
  但是他们四周还有六万多黄巾军,战局只要稍微有一点拖延,他们就会被对方包了饺子,而在眼下这些兵将战意全无的情况下,兵力只有对方的一半不到,连败逃的机会恐怕都没有。
  激化矛盾,以三万人为饵,将追兵的阵型拉散,自己这边的大队再快速折返,躲在他们不太可能搜查的空隙和绝地之中,只要寻到一点机会,便能够改变行进方向,获得更多的腾挪空间。
  关于这一点的可行性,吕智浩给出了许多的分析和推演结果,安排了好多应变之法,加上陈敏对于吕智浩近乎盲目的信任,以及整个队伍临时高层处于那种绝望氛围之中,所以最终这个计划得到了执行。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在他们躲避了一晚,到了改变逃亡方向的最关键时刻,对方竟然还是发现了他们,开始折返回来了。
  吕智浩还在休息,他现在的精神似乎越来越差了,陈敏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想打扰到他的。
  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却不得不找吕智浩来解决了。
  此时对方有一支部队折返的消息还只有陈敏等人知道,其他人都只是在安静的等待着。
  作为军事指挥,陈敏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打起精神,走出了主帐,一路去到吕智浩所在的帐篷。吴兰和雷铜守在帐篷之外,他们只是向陈敏点了点头,并不阻拦。
  当陈敏进入到帐篷之中的时候,吕智浩显然刚刚从打坐休息之中醒转过来,从昨天开始他的头就越发的疼痛起来,灵识几乎无法动用,法力控制上也出现了问题。
  好在白起安慰他,这是神力使用过度,被信仰之火反噬而造成的,只要多休息一段时间便能够恢复过来。
  但是他现在就需要思考,需要推演,以便度过眼前的危局。当陈敏进入到帐篷里面的时候,他甚至还有一点迷糊,然后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些。
  陈敏看了他一阵,甚至有一刻她有一种冲动,就这样带着眼前这个男人离开,不要让他再去承受那千万人生存的重担,可是最终她还是压抑的开口了:“师弟,出事了……”
  吕智浩没有半点意外或者惊讶,只是一个劲的揉着他的太阳穴,声音有些飘忽的从他的口中传出来:“夏凌吗?不,不对,海青,应该是海青吧。”
  说到这里,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整个人似乎在瞬间恢复到了最佳的状态,如果不看他疲惫的双眼,谁也不知道他在经历着什么样的折磨:“师姐,现在海青到了什么位置了?”
  陈敏微微愣了愣,这不是她预想之中的情况,看着表面上没有任何异样的吕智浩,她取出了军用的地图,指了一个点道:“他现在正在望宗峡,开始折返了。他肯定已经发现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