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陷阵营,刘协不得不放弃强攻宛城的计划。但宛城又不得不攻下,因此,刘协便拉过了荀攸和贾诩二人,在帐内嘀嘀咕咕了半个多时辰,让帐外那些侍卫经历了可怕的奸笑魔音荼毒后,才露出了仿佛前世从洗浴中心走出后一身轻松且心照不宣的微笑,施施然走出大帐:“传令,就地安营扎寨。”
接下来的日子,每一天对宛城的桥蕤而言都是煎熬。因为,汉室大军虽然没有一次主动攻城,但整个宛城上空的气氛仿佛随着汉室大军的到来,一下变了味道——那是一种很玄妙说不出的味道,桥蕤看不到、摸不着,却真真实实感觉到了。
当桥蕤后来终于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之后,他真的宁愿与那些卑鄙的汉室大军堂堂正正与他大战一场!
原来,不知何时,宛城的大街小巷、军营酒肆当中,一下传出了‘倒袁’的谣言。其中传得最多的,自然是袁术大军在兖州大败,输得连裤衩都丢掉了,而另一些则更为可怕,因为有人盛传陛下早就在南阳安排了仍旧忠于汉室的宿臣,准备在恰当的时机,里应外合一举攻破宛城。
本来,这些已经很让桥蕤焦头烂额。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态变得越来越不可捉摸。有人说,陛下觉得单单依靠汉室忠臣的力量还是有些单薄,要发动人民群众的强大力量,一举推翻袁术的暴政,还南阳一郡以朗朗青天。甚至,对于那些要投效汉室之人开出的赏赐,也都传得有鼻子有眼。
于是,渐渐地桥蕤感觉自己连觉都睡不好了。他每天晚上都必须枕着一把刀,可还是不能安心合眼。因为他最近看每一个侍卫的举止眼神都很反常,好几次,他发誓,他看到了那些侍卫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着什么,但自己一出现,那些人迅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逃离自己而去。
桥蕤觉得,那是他们在商议着如何砍了自己的脑袋去向汉室天子请功。毕竟,从那些谣言当中得知,他现在的脑袋可值一千金、一个汉军校尉外加一个百户候!
“查,给我彻头彻尾的查,把那些扰乱军心的人都枭首……枭首示众!”第五日之后,桥蕤顶着一双黑眼眶气急败坏地下达了这个军令。
于是,整个宛城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谣言这东西可没影儿,想找,岂是那样容易?可由于桥蕤沉不住气,那些兵丁们挨家挨户倒腾,反而让这谣言如‘旧时王谢前堂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般迅速被整个宛城的百姓得知。那些原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百姓,都一个个凑到一块儿彼此问道:“嘿,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有知道的说:“听说是陛下联络了宛城百姓,要一举攻破宛城。这些贼兵娃子,正在找那些义士呢。”
“那怎么行?好容易盼来了陛下解救我们,怎么能让这些人抓去?那些义士在哪,我得赶紧通知他们躲起来……”
“我怎么知道他们在哪?要是知道的话,我早就给他们送二斤羊肉补身子了。”
“得了吧,就你那小气样儿,平时连自己娃都舍不得让吃。要知道,听说这些陛下是要动员我们全城的百姓,我猜啊,这些义士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吃不穷你。”
“什么?陛下要我们也加入进去?你怎么不早说!就是不要封赏,能把这群狗崽子赶出我们宛城,我老张这条命就交给陛下了!”
“嘿嘿嘿!你们在干什么呢?”一位穿着乡勇服饰的兵丁走了上来:“你们莫不是联络了汉室大军的人?”
“不是不是……”众人纷纷摆手,赶紧离去。
“喂喂,别走啊,我就是想问问,陛下打算何时动手,我也是宛城人,早就想揍那些狗崽了!”
就在宛城上下一片众说纷纭、鸡飞狗跳之计。城外的汉室大军似乎是为了掩护城内的义士,终于有了动静。
可当桥蕤一副严重睡眠不足的模样感到城头后,却发现他根本看不懂汉室大军在干什么。
足足三万民夫啊,一夜之间好像都变成樵夫,他们将附近的树木都砍倒。然后在宛城大门前筑起了一座土山,土山之上,是用铁索将那些树木都绑到一块儿,形成一大块冲天的巨木堆。
随着土山越来越高,巨木越来越高,桥蕤终于明白了汉室大军在干什么!
他们要是将那成千上万的树木聚成一个大锤,然后在某一天,或许就是自己疲惫地终于合眼的晚上,猛然砍断那拉着巨木的绳索,然后任由那根巨木栽下来,将宛城的城门轰成一个破烂!
桥蕤慌了,彻底慌了。
他急忙命令手下的兵士主动出击,可面对汉室那铺天盖地的大军,谁也不敢真的冲上前去。反倒是有一次,城门还没有打开,汉室一员黄面大汉就举着斧头带着手下的兵士直接冲了过来,砍瓜切菜一般瓦解了袁军这次出击后,差点直接攻进城里。
就是那一天,宛城内大片骚动,无数百姓自发地冲击起袁军的大营。虽然最后还是镇压了下去,但桥蕤却再也不敢看那些怨恨、仇视的百姓目光。并且,更令他头疼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些百姓。
按说杀了以震军威是最正常的程序,可桥蕤却知道,假如他真的敢开刀,那接下来就会引来满城百姓的疯狂反扑,就凭他手下那些都心怀二意又少得可怜的兵士,自己上来就会被砍了脑袋。
可若是不杀,那么多人,就算是牢房都关不下……
“陛下,已有七日,末将看这巨木,也该发威了。”高顺望着那几乎顶到天的巨木,忍不住啧啧称奇:“陛下真乃军神一般人物,决胜于战事之外。先是煽动宛城民众令桥蕤自乱阵脚,又想出巨木破城这前所未有良策。双管齐下间,看似未动一兵一卒,却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最令敌军震骇之事,末将佩服不已。”
刘协这时也双眼一眨不眨看着眼前那颗犹如雷神之锤一般的巨木,虽然听着高顺的称赞忍不住美得冒泡儿,但却不敢说这种攻城手段前所未有。毕竟,高顺不知道在遥远的西方,有一位名叫亚历山大的大帝就用过这种手段。但他刘协却不能脸不红、心不跳将老外的知识产权也独吞下来。
由此,他含糊地回了一句:“是时候了。”
话音一落,徐晃令旗一挥,兵士们将系着巨木的粗大缆绳抽去。刹那之间,有如天崩地裂一般,高高的巨木犹如天降神罚的巨锤向着宛城的方向崩倒了。只听震耳欲聋地一阵响声,宛城的大门就如被熊孩子一脚踩下去的玩具般碎裂,激荡起的灰尘瞬间遮盖住了宛城。
随后徐晃又一声令旗挥下,五千民夫便飞快扛着铁锹冲入大片的灰尘当中,迅速清理出一条直通宛城的大路。再之后,骑兵不善攻城的障碍一举被破除,纵横天下的西凉铁骑在张绣的带领下,席卷着无边的威势朝宛城进发而去。
惨烈的搏杀声随之响彻云天,但战争却已毫无悬念。尤其当刘协随后看到那些被西凉铁骑吓呆了兵士慌不择路跑入民居,却被宛城的百姓绑着出来后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就知道这场战役至此已彻底结束。
剩下的,就是一些扫尾事宜。
但刘协永远没有想到,这次的扫尾过程,却那么富有戏剧性和令人不敢相信。因为,在攻入宛城之后,他接连见到了一些他认为不可能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