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里城上,西凉大豪杨秋目瞪口呆地望着城下的一幕。他满头冷汗,忽然跪倒在地,大吐特吐,呕出来的都是酸水。
在呼衍折里带人刚离开马鞍的那一瞬间,杨秋看得清清楚楚,马超的动作快如闪电,掌中大槊一吐即收。等到众人反应过来,事情已经结束了:近两丈长的大槊从呼衍折里带的后腰贯入,槊尖自肩胛骨穿出一尺多长。
尽管如此,呼衍折里带仍然还活着,然而生不如死——随着巨大的木槊缓缓竖起,呼衍折里带还在鲜血淋漓地抽搐挣扎,如同一支被铁签刺穿的田鸡。
做完这些之后,马超用一只手擎着贯穿呼衍折里带的巨槊,另一只手自由地操纵着缰绳,策马走在槐里城之下,示威一般放缓了速度,更率着骑兵环绕敌军方阵驰了一圈。所有的羌胡士兵都呆呆地望着他,一时间竟然连防守都忘记了。
杨秋只听到自己上下牙齿相碰的咯咯声,比起处死呼衍折里带的残忍,还有随心所欲的高明槊法,他在马超身上看到了更加骇人听闻的一幕。
假如说,铁羌盟盟主在关西代表着智慧和老练,那马超就代表着勇猛和暴烈。假如说韩遂代表着过去,那么马超就代表着未来。虽然,如今马超的势力比起韩遂相差很远,但马超却有着韩遂永生达不到的高度:他武技高强、悍勇无双,很显然,在尊崇武力的关西,被誉为神威天将军的马超要比韩遂更得人心。
更不要说,他还是故征西将军马腾的儿子,以及汉室的叟兵中郎将——马腾在关西广播的恩德,给了马超良好的名声和底蕴;而汉室叟兵中郎将这一职位,更让他代表着正统和正义。
随着这半年余的征战,马超的名头在关西一带越来越响。杨秋现在已不敢奢望自己可同马超媲美,甚至,他相信,用不了几年,韩遂的名头也会被马超压下去。而在关西这种名声比性命还重要的地方,一个人威势的消亡,往往就代表着他肉.体的死亡。即便能够侥幸逃过一死,那以后的日子也定然生不如死。
这个家伙的成长速度,已经越来越可怕了!
“擂鼓,放箭啊!……”城墙上的杨秋看着马超已然率着重骑在自军射程下示威了半晌,才忽然醒悟过来,声嘶力竭地大声喊道:“都愣着干什么,放放箭,别让马超趁机攻击城门!”
周围的将士经他一喝,这才如梦方醒。
战鼓重新响了起来,一下一下敲在士兵们的心口,他们心惊胆战地开始搭弓射箭。可再度看向城下时,马超军却根本没有发动进攻,他就那样擎着敌将的尸体,待呼衍折里带没有任何价值后,猛然将大槊插入了槐里城的土地上。
随后,仿佛是在嘲笑对手一般,他掩了掩自己的兽面战盔。浑然不顾自己的伤势率骑掉头缓缓而去,与庞德军在远处汇合。
一瞬间,黄沙、战场、大槊下的尸体,以及那位玉面锦袍、威风凛凛的西凉将军,组成了一副奇异而冷酷的画面。
待马超终于只剩下背影后,杨秋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士兵们也纷纷从紧张和恐惧中松懈下来。虽然,这个时候,杨秋也反应过来,马超根本不可能做出令五千骑兵冲击城池的愚蠢举动,但他不得不承认,就刚刚那一战,就处在马超那不惜一切也要为父报仇的威压下,任何人都会精神紧张做出过度反应的。
“将军,我们要与那个怪物战斗吗?”一名站在杨秋身后、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亲卫,直至马超的部队完全离去后,仍未这场战役马超给他的恐惧。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恐惧越发扩大起来。
杨秋环顾了城墙上其他的兵士,只见他们一个个都在用祈求哀伤的眼神望着自己。一瞬间,杨秋便知道,接下来的战役,不用马超进攻,自军已经输了。
不过,幸好韩遂之前对他便有交代,使得杨秋还可以拿出大将的气度高声回应道:“马超莽灭,非常人可能敌也。此城又乃马超之父马腾镇守,百姓多对我军不满,我军若在此与马超决战,则无疑陷自身于不利之地。故此,今夜子时,尔等便要随我一同战略转移。”
说完这话,杨秋那紧绷的脸也似乎放松了一丝。事实上,他杨秋其实也害怕今夜在熟睡之时,被人割了脑袋。交战半年之后,铁羌盟各部皆知马超身边有一支精密刺杀小队,专门袭杀各部落不从朝廷之人。槐里城又曾是马腾治下,谁知道那些刺客是不是早已混入城中?
幸好,兵士们可不知杨秋离开槐里城还有这等顾忌。事实上,他们也不在意这次真的是战略转移还是弃城而逃。他们只需确定,自己不会与城下那个马超交战,便已足够了。
“马超,且容你嚣张这一时。纵然,你拿回槐里城又有何用,盟主的主力你可知现在何处?即便知晓,二十万羌胡大军,哼……你杀了半年有余,能杀得完吗?”杨秋最后望了一眼马超五千铁骑消失的漫漫黄沙落地,忽然见那黄沙又疯狂不甘扬起。
风越来越大,天渐渐地黑了。仿佛在预示着,关西永远都不会这样轻易平静。
……
“什么,韩遂二十万大军汇笼陇西冀城?”刘协猛然瞪圆了自己的眼睛,感觉脑袋‘嗡’地一声大了起来:“这老王八究竟想干什么,难道说,他想?……”
“不错,若是微臣猜测不错的话,韩遂应已后继无力,欲以陇西为界,与陛下划疆而治!”钟繇默默地用手中木棍在沙盘上凉州一带虚绕了一个圈,面色沉凝道:“马将军自入关西后,连战告捷,韩遂几番设计诱骗马将军决战,皆被马将军识破。进袭无望之下,他或许便想着以退为进,在凉州自成一势。”
一听到关西有变,刘协脑中立时反应的就是马超出了什么问题。可想不到,不是马超被韩遂击败了,相反却是马超干得十分漂亮。
他带着叟兵直入关西后,率先击破了铁羌盟一支羌胡部落,打响了归来复仇的名头。接着又入咸阳与庞德汇合,一次次小心翼翼进击着韩遂的后方和侧翼。
他本就是西凉名将,熟谙骑兵作战之法,又在父亲恩惠广播的地盘上作战,辎重后勤不是就地取材就是有人暗中资助。如此来去如风之下,打得韩遂简直焦头烂额。面对马超这样的骚扰,韩遂几次派兵去进攻,去设伏,去围剿,却都无一例外的被马超或避开,或杀出。
这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战略,不得不说有刘协提过‘游击战’的功劳。但更主要的,还是这样一个疯狂残忍却没有失去理智的复仇鬼神,无疑是韩遂最可怕而又急切想摆脱的噩梦。
韩遂知道自己的威望和兵力不足以侵吞至京畿,故而便选择拔掉汉室在凉州钉下的一颗钉子,好稳扎稳打同汉室玩上一场阵地战。
至于说钟繇为何率先得知了此等消息,却是因为封台祭天刺杀一事,黑冰台铁鹰剑士暴露了的缘故。由此,刘协也顺水推舟正式将锦衣卫这一机构纳入大汉系统中来,暂时由钟繇代为打理。
至于说朝臣们的反应?
哦……他们都还算平静,都讳莫如深地将此事当做一件普通公务迅速处理了下来,然后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着他们的清谈阔论。
不过,朝臣很平静,得知关西变故的钟繇似乎也很平静。但整个汉室的掌舵人,新婚第一天的汉室天子,内心却十分不平静!
非但如此,他甚至都想大骂大叫起来:“袁绍这小三儿跟朕矫情;孙策这打工仔闹着想单飞;曹操这位合作者又很长一段时间阴森森的等着看朕笑话;如今,韩遂这老对头还想着闹独立?!”
“这些个吃饱了没事儿的诸侯们,就不能安生地消停个一年半载,让朕先好好度个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