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长安在面对大旱灾情和天子凯旋而归,这两种的复杂又诡异氛围不同。汝南的太史慈在收服了黄巾刘辟之后,在这位地头蛇的引导下,他纵马扬戟,甚是痛快淋漓地厮杀了好几场。
汝南一带十几家零散的贼寇据点,都被太史慈如秋风扫落叶般夷平。如今整个汝南郡的地下江湖,都知道一支神秘的力量已然崛起。面对着这样一支野心勃勃的新生势力,其他盗匪都不免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
快意纵马奔骤在蔡城的道路上,太史慈意气风发不已。明耀的阳光洒在他刚毅的面庞上,让背负双戟的他看起来就是一位活生生的战神。
在他的身后,是足足有三千名的兵士。这些人都不再是头裹黄巾、毫无军纪的贼寇,而是在太史慈的虎威带动下的一支敢战之军。其中如刘辟等高级将领,还都骑上了快马,越发让这支部队看起来像正规的汉军编制。
不过,对于这些人,太史慈还是不太满意的。在见识了真正的汉军、尤其是徐晃麾下的虎贲精锐后,太史慈感觉那样的兵士才是他愿意统领的部下。眼下这支部队,由于时日和条件的关系,太史慈只能勉强将他们打造成一股看似的‘精兵’。
记得刚收服刘辟的时候,这家伙还向太史慈建议裹挟百姓作战,不出半月就可发展到三、四万人的规模。太史慈听到这个建议后当时便被气得哭笑不得:都成了汉室的将领,这家伙还改变不了当黄巾贼的思想,裹挟那么多上阵都想着逃的百姓有什么用?
可刘辟却说:“打仗,不就是拼的谁人数多吗?大伙儿随着同伴往前一冲,敌军看到这阵势,吓也吓死了……”
太史慈真懒得同刘辟争辩,别说三、四万黄巾贼,遇到徐晃的虎贲军,估计只需三千人,一个冲锋就能吓傻十万刘辟口中那样的黄巾贼。天子曾经说过‘兵贵精而不贵多。如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的那种情况,你得首先知道,千百年也只出过一个韩信。’
太史慈对刘协这番话深以为然,虽然他还没有统御大军的经验,但熟读兵书的他却也知道,在当今靠着锣鼓和旌旗传令的方式下,一名将领指挥一万大军已然是极限了。而如汉军渐渐改制中出现愈多精细的兵种,有时反而只要三千人便需要一位优秀的将领,独立负责应对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局势。
好在,沙汰掉不少老幼病残后,身后这三千人总算还能拿得出手。更值得庆幸的是,这次对付的蔡城何仪,也只是跟刘辟一样的黄巾贼而已。
‘嗯,足够了。’太史慈回望着身后那些脸上已然现出几分悍卒风采的兵士,对自己的统军能力还颇为满意。
很快,大门紧闭的蔡城已出现在眼前,太史慈缓缓勒停战马,待身后的兵士都缓缓排列成阵后,才扬鞭对着城头上看不清面色的何仪喊道:“何仪,献出蔡城,饶你不死!”
“哪里来的毛贼?”何仪手指着城下的太史慈大骂道:“早听说过汝南新崛起了一支悍匪,却没有想到,你竟有胆来攻爷爷的蔡城!老子在蔡城占了足有三年,袁绍、曹操、刘表都想赶爷爷出去,最后还不是爷爷独立城头?”
太史慈自收服刘辟一战后,正如猛虎出柙,威不可挡,何时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孙子。当下那刚毅的面容便变得阴沉起来,四石挽力的铁胎弓掣在手中,又从箭壶里抽了一枝拇指粗的狼牙箭绰于弦上,随后,铁胎弓发出吃力的声响,弓弦缓缓张满如圆月。
城头上的何仪看着太史慈竟想在二百步的距离射箭,当即更是笑出声来。可就在他有恃无恐之时,却忽然看到阳光下一支狼牙箭以着破空的力道飞来,不及他反应,那支狼牙箭已然狠狠刺入何仪的刚才伸指着太史慈的手,巨大的力道立刻将何仪整个人都钉在了护手辕木上。何仪的黑眸登时一片森冷,半边身躯已经一片麻木、再难以动弹分毫。
“将军神技!”
被太史慈这神乎其神的一箭所震惊,身后兵士立时士气大振起来。反观城头上的何仪军,则一片惊惧迅速弥漫开来。
射完这一剑,太史慈才微微一笑,道:“何仪,这一箭只是个警告,还不速速开城授降?”
然而,被射伤的何仪,这一刻却猛然拔刀砍断了箭杆,黄牙一咬,竟忍着鲜血飚飞的痛楚生生将手从箭上拔了出来,继续破口大骂道:“爷爷就在这城头上等你,有种你便攻破这蔡城!”
太史慈遽然一怒,当下便想引兵攻城,但隐然间,总感觉眼前之事没那么简单:来蔡城之前,他已知晓何仪不过黄巾残部,而自己亦从未传出过什么破寨杀俘的恶名。遇到这种状况,何仪没有十足的理由与自己拼死一战。
毕竟,尊严和自有这种东西,对于黄巾贼来说,连厕筹都不如。
于是,太史慈又强忍了下这口怒气,再度一笑道:“何仪,现在本将倒觉得你是条汉子。不过,今日蔡城我要定了,更知道蔡城东门之北一百步处,曾被袁术大军打破过,我片时就可从此攻入,你可相信?”
何仪心中一惊,随即努力看清太史慈身后顶盔掼甲的刘辟后,再度火冒三丈:“刘辟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竟然出卖老子?!”
太史慈所说蔡城那处破绽是真的,蔡城本就不是什么固若金汤的大城,那处破洞过后虽然修补过,但堆土为城,那一处的坚固却是远远不及老城。至于消息来源,便是刘辟无疑了,毕竟刘辟与何仪都乃黄巾残部,手下兵士流动很大,刘辟若想探听一番,只需一点粮食便可以了,连钱都不用花。
太史慈满心等着何仪发泄后投诚,可最令太史慈奇怪的一幕发生了。何仪明知自己抵不住攻势,却仍旧死不改口骂道:“老子说不降便不降,有种你便来杀了老子!”
面对这样的情况,太史慈纵然想宽恕何仪也不可能了。令旗挥处,三千兵士在刘辟的带领下发出如狼嚎一般的喊叫,齐齐向着那曾经的破口处冲去。
何仪当即忍着左手流血过多、几欲昏厥的痛楚,带着人便赶去防守。三架简易的云梯轰的靠在城头,城头上的黄巾贼当即举着拒杆想把云梯推倒,城下的刘辟当即高吼着令兵士立即射箭,将探出身子的城头士兵射倒,城头上黄巾贼同时还以颜色。刹那间,双方在那破口处都投入了大量的兵力,互相厮杀在一起,弓箭漫天乱飞,射入人体发出恐怖的声音。
如此厮杀在一块后,何仪当即发现这支军队与自己手下兵士的不同。虽然整场战斗看起来仍旧乱哄哄一片,但城头下那些兵士竟有着比普通黄巾贼更勇悍的胆气。面对居高临下的弓箭,他们竟然保持着高昂的士气,举着盾牌死战不退。反倒是自军,在太史慈那一箭接着一箭、箭箭封侯的恐怖压制下,很快便没有人敢露出城头半分了。
很快,乱轰轰的兵士涌上城头,开始了与城头上黄巾贼的白刃战。而城头下,那些不再顾忌弓箭杀伤的兵士,则拿出了一种特制的鹰嘴小铲,狠狠挖着墙角。何仪本就不是什么筑造之才,城墙修复得本就不结实,登时便被挖得千疮百孔。
“顶住,顶住!”何仪举着大刀高喊着,身后的黄巾贼也急急赶上来拼命:“随我杀敌,不能让这些汉狗登上城头!”
这一瞬,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瞄准何仪的太史慈,忽然手指一颤,射出了这场战役中唯一没有命中的乱箭:这个何仪,竟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