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的大军还未至吗?徐州这里的菜都上齐了,他还这么磨蹭,实在有些对不起这一桌丰盛无比的宴席了。”
貂蝉拿起一面铜镜,照了照脸上的花钿,然后用尖利的指甲一点点刮下来,放进一个小锦盒里。听到身后这声慵懒的问话后,她并没有停止手下的动作,而是取下了头上的镶玉步摇,交到刘协的手里,然后解下头束,乌黑的头发无声地披散下来,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刘协看到她的衣襟微微敞开,触目可及尽是一片雪白,吓得立刻把目光转开。
“你这样让长安你那个伏寿妹妹知道了,恐怕会杀了朕的。”刘协嘴上抱怨了一句,越发觉得貂蝉对自己这个天子实在没有规矩了。可惜,终究耐不住男人的那丝小邪恶,又忍不住借说话的这空隙,又向貂蝉的胸前看了一眼。
可惜,这个时候已经卸下歌姬舞服的貂蝉,已然将自己曼妙的身姿全都包裹了起来,让刘协有些小遗憾。捕捉到刘协那个小动作后,她又忽然身体猛然向前倾了一下,倾城的容貌瞬间占据了刘协的整个视线。
她右手微撩自己的前襟,妩媚一笑:“伏寿妹妹若是得知你要册立我为贵人,恐怕会芳心堪慰。陛下,若是您想看的话,其实……”
说到这里,貂蝉玉唇轻轻咬了一下,娇羞无比。在刘协愣愣点头之后,却又忽然将衣襟一紧,冷言说道:“袁术大军恐怕还要三日才能至徐州,其中的原因,是扬州那里发生了一些小动乱,他不得不让孙贲补充一下军资兵马,前去平叛,由此才会耽误了一些时间。”
貂蝉这一下忽然的转变,让刘协实在有些苦恼。刚才还是风情万种的舞姬、红颜知己,将自己迷得神魂颠倒后,又忽然换上冰冷女策士的话题,大煞风景……女人啊,就是如此奇怪的生物,既喜欢男人的痴慕,又想方设法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不过,两人之间的关系,确实比较微妙。几年的合作,让两人对彼此都有了太多的了解和熟悉,由此之间的感情界限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原本,刘协是不想让貂蝉跟着自己一起来徐州的,但这个徐州问题波及各地。单曲在豫州协助荀攸,端木正朔又跟着贾诩,张灿潜伏在吕布身侧,刘协身边再无所用之人,只能让这位美女特务头子出马。
就在刚才酒宴之上,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位翩翩起舞的歌姬,在刘协与陈登对话的时候,运用自己美仑绝奂舞姿作为掩饰,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递给了刘协一张纸条。也就是那张纸条,瞬间让刘协反客为主,道出了沮授和颜良将至的消息,让刘备举荐孔融一事彻底化为了泡影。
刘协不得不承认,女人,尤其是漂亮还会跳舞的女人,在某些时刻、某些环境当中,确实要比男的好上一些。可以想象,假如是单曲、端木正朔、张灿这三人得到这个消息,也只能在酒宴之后交给刘协,而不能让刘协将这张纸条的利用价值立刻变现。
“这样看来,袁术此番可算作出师不利啊。”貂蝉的百变让刘协多少有了一些抵抗力,既然说到袁术这个问题,他也随即拿出男人的思维来,遇到问题就分析解决问题。
“听陛下的语气,你似乎不太担忧这场战局。”已然侧卧在刘协榻上的貂蝉,没有想到刘协会如此淡定。虽然汉室这几年的风风雨雨刘协也都闯了过来,但这一次,情况实在太特殊了一些。
不说其他,就是豫州那些锦衣卫刚对刺天曹进行了一次围剿,而徐州这里,当今天子却和袁绍亲亲热热如一家人对付起了缘故。这本来就是一个十分诡异的现象,纵然貂蝉也知道政治在涉及到利益的时候,有时候会出现比这更诡异的现象,但身处漩涡当中的刘协,至少应该慎重几分吧?
“事情没有你想象地那么复杂,政治有时候就是这样。可以一边背地里捅对方刀子,也可以明面上觥筹交错。此番徐州之事,朕与袁绍都怀有各自的目的,两方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待击败袁术之后,再言其他。”
貂蝉闻言闭目思索了片刻,但很快她就放弃了这种徒劳。政治男人这种游戏,她不想参与,更知道参与过多对自己没任何好处。反正,有刘协在前台搞定这些,她更喜欢做一些令自己喜欢的事儿。
比如,逗弄为难一下眼前的这个年岁不大、却总是高深莫测的天子。
“袁术的确志大才疏,但此番他毕竟拥兵五万,又带着一雪前耻的雄心前来以众凌寡。陛下,您是否太高估了一番自己?”嘴上问的话题,都是军国大事,但貂蝉此时却已侧躺在刘协的榻上,美妙的身体舒展出一段完美的弧度,胸前衣襟也因为她这个姿势,而渐渐又敞开了一丝,虽不明显,但却在慵懒中诱惑至极。
可惜,这时刘协的注意力已经尽数放在了三天后的战局上,他根本没有看到貂蝉惊心动魄的姿态,只是蹙眉说道:“袁术这次的确来时汹汹,而这次徐州这边虽然名义上以朕为统帅,但实际上统令不一,调度无方,要想一战击溃袁术,确实还是很有难度的。”
在小沛的时候,刘协其实便跟李严、赵云、司马懿三人商议过这个问题。对于这场战役,三人同时给出了一个很粗暴简单的解决方式:就是干!
而有了袁绍这支队伍后,刘协的决定,就是要将这个策略贯彻到底!
表面上来看,这个计策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计策。但从整个战局方面来考虑,却是对汉室最有利的选择。只有光明正大击败袁术,才能打得袁术一蹶不振,才能让徐州百姓意识到汉室的威信,也只有如此,才能让汉室尽快抽离徐州这个泥潭,早日奔向兖州的战场。
于是,这一夜,貂蝉略有落寞地叹了一口气,悠悠离开了刘协的房间。
也于是,三日后,郯城的城外,两支军队终于列阵以待。
战场上,寂静无声,数万将士隔着一片开阔地冷冷相对。徐州大地上三月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们每个人,让他们变得僵硬。
一方,是兵多将广、调令统一的袁术五万大军;而另一方,是不足一万五千人,且就连站阵都分成了三营的汉、袁、刘联军;命运或许或许已经到了终点——面前的这片冰冷坚硬的开阔地,很可能就是将士们的葬身之所!但注定了没有人能够退缩,这就是作为一个人的悲哀,有时你没有选择不得不去做!
原本,开战之前,两方还是要有一番唇枪舌战的,但这一次战役,这些虚伪的陈辞都被两方很默契地省略了:袁术这里是无话可说,他来这里,就是要占领徐州,夺回他四世三公嫡子的威风;而刘协,是再多话说出来也没有意义,因为他知道,颜良身后的五千将士和刘备的六千家底儿兵,是不会听他废话的。
可就如洪水还在堤岸里暗潮涌动一般,战斗迟迟没有爆发。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风。
剧烈的风刮过战场,从汉、袁、刘联军将士迎面直刮过去。这极不利于抢先攻击,人马的冲锋还有箭矢的射程都会大打折扣。纵然刘协已然制定了一往无前的作战计划,胸怀满腔的战意和激情,也要适时地忍耐。
这是一场决战,一场决定徐州命运的战役,刘协不能冒险。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袁术这蠢货,竟没有趁着这天时发动总攻。
望着那纹丝不动的袁术大军,刘协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他知道袁术是个蠢货,但同时也知道袁术不是蠢到无可救药的家伙。这个一心要报复、要一洗前耻的家伙,任由着战场上的良机无谓地消耗,真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时间没有过去多久,突然间战场上的风向变了,多变的冬风来了个大转弯,从联军军队的背后刮了起来,带着漫天的灰尘暴土卷向了对面的袁术军队。
太好了,天佑汉室!
刘协心中一阵激动,握着令旗的手,猛然就颤动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