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真的觉得,人生如此,便不妄穿越一回。只是,他仍旧不肯放手的原因,是他还不知道,董白何时在他身上下了毒。
  假如说就是刚刚自己与董白交手了几回合,便不知不觉身染剧毒,这桥段未免太离奇了一些。由此,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任由自己的身体颤抖不停,却仍旧不甘问道:“最,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如何给朕下的毒?”
  “很简单,”这个时候,董白毫无疑问不会对刘协有任何隐瞒,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刚刚被赵云搀扶着爬起来一半的刘协,一下气得跌入了赵云的怀中:“自然是找人下的……”
  “陛下,莫要再多说什么!末将这就带你去找张医正和华医正,两位汉室杏林高手就在下邳,陛下您一定不会有事的!”赵云单手托起刘协,右手持枪恃渊,完全将高览及那些刺天卫士视若无物。
  刘协相信赵云的武力,但仍旧紧紧攀住了赵云的肩膀,气若游丝般说道:“不,不用了……她既然计划好了一切,就不会让朕活着见到张机和华佗的……朕,朕如今只想知道,究竟是谁,与袁绍勾结欲取了朕的性命。”
  “赵昱,广陵太守。”董白当即道出了这个名字,疲惫而带着一丝自得说道:“你毕竟太过年少,或许根本记不得,这个广陵太守的职位,是何人给的他吧?”
  “是董卓?”刘协终于想起了,当初自己刚穿越来时,徐州刺史陶谦派当时还只是一介掾属的赵昱到长安觐见,对董卓歌功颂德,董卓一高兴,又赏赵昱为广陵太守。
  “赵昱此职乃董卓所赐,而朕如今又坐镇徐州,更与刘备携手欲重定徐州局势,赵昱自心生不安。如此被你寻到可趁之机,也在情理之中。”
  “不,是我入了袁绍阵营后,率先就想到了赵昱这个人。你以为刘备请袁绍入徐州乃陈登之计,却不知最早就是赵昱在刘备耳边有过暗示,否则,刘备又怎么会同意陈登之计?”
  说到这里,董白眼中掠过一丝回忆,悠悠说道:“这就是你曾经教过我的补白之计,一切事让人以为那是他自己的决定,他就会顺着你的计划自发走下去……”
  “可是,朕与张飞、曹豹同饮了那壶中之酒,赵昱若连那二人一同毒死,他以为自己能逃得了刘备的报复吗?”
  “不,张飞和曹豹根本不会有事。所有人都会以为,你死在我的刺杀当中。毕竟,留着赵昱这颗棋子在徐州,对袁绍还有用。”
  “哦……”刘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适才奄奄一息的神态忽然一扫而空,还忽然摊了摊手道:“这样确实不错,因为他留在徐州,对朕也有点用。”
  “你,你怎么?”董白那原本明亮的眼睛,当即便生动诠释了‘不敢置信’这一次的意义。除此之外,她除了无尽滔天的愤怒之外,还是愤怒:“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又一次死里逃生?!”
  “没办法,你所有的一切,几乎都是从我这里学的。所以,对付你,我只需见招拆招就好。”刘协挥了挥手,让董白看到了她更怒火万丈的一幕,只见刘协的身后,款款走出了一位比她更绝美倾城的女子,裙裾似乎拖拽着整条街道的灯火,笑盈盈的脸上又带着一丝寒霜,手中还捧着一只毫不起眼的酒壶
  这个时候,刘协悄悄拉了一把赵云,小声说道:“女人之间的战争,我们男人还是先避一避吧。毕竟,这二位可都是真真正正的女间谍头目。”拉着赵云小退了一步,刘协随后又夸赞了赵云一句:“子龙,你果然是实力派影帝,刚才的演技,比起公明来,实在不知道强过几倍。”
  赵云苦笑一声,不知道是否该接受这夸赞,毕竟,比徐晃的演技要强,实在不值得怎么骄傲。
  “我不得不说,你用这种阴阳同心壶来毒害天子,实在是精彩绝伦的一招。比起当初在槐里杀征西将军马腾的手段,不知强过了几何,真的差点便做到了杀人无形的地步。”
  貂蝉出场的气势很强大,完全就是一个女外交官的辞令,先对董白一番赞扬,随后才冷蔑说道:“只可惜,你太小瞧我们锦衣卫了,陛下或许真的忘记了赵昱这个广陵太守乃董卓所赐,但你以为我们锦衣卫会连这些都疏忽掉?”
  说到这里,貂蝉轻轻挑了挑眉头,才对董白发动了暴击:“事实上,陛下刚移跸徐州的时候,我们便已然将赵昱的履历交到了陛下的御案之上。”
  “子龙,这话,朕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陛下,刚才董……”赵云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董白,只好模糊概括道:“刚才那个人,说她一如袁营便离间了赵昱。”但说完这些,赵云还有自己的疑惑,同样悄声向刘协问道:“陛下,末将不知,那酒壶分明倒了三樽酒,为何她们都说只有您那一樽有毒?”
  “秘密就在那酒壶当中,其中涉及的压力原理,朕也不好跟你解释。你只需知道,那酒壶一壶两胆,能盛两种酒。壶柄上又专门的气孔,你只需选择压住或不压那气孔,就可以随心所欲倒出想要的酒。”
  “陛下就是发现了那气孔,加之锦衣卫事先有过提醒,您便得知赵昱对您图谋不轨?”
  “也不全是,”刘协没忍住地坏笑了一声,这次故意放大了声音,让董白听见:“主要是有人聪明反被聪明误,要知道,冬日饮酒必然要暖酒的。酒壶这东西,在关中或许因为朕常喝葡萄酒所用的缘故大行其道,可在徐州,大多还是以鼎盛酒,以方便暖酒。可全大堂当中,只有赵昱多此一举,将鼎中之酒注入壶中,再倒入樽中,想不令朕生疑也困难……”
  “那陛下究竟如何瞒过赵昱的?”赵云或许事无巨细,竟然连这一点都没放过。
  刘协却脸蓦然一红,羞答答地一甩自己翩翩的袖袍,回答道:“汉朝乃礼仪之邦,饮酒时必然以袖遮脸表示敬意的。所以,你只需在他们看不到的时候,将酒倒在袖袍上,再咽下两口唾沫装出一饮而尽的样子就可以了……”
  赵云脸色登时一凛,装出了自己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来:堂堂一国之君,竟然用这等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欺负一个小姑娘,实在…实在太不要脸了啊!
  本来就跋扈的董白,哪里受得了貂蝉、赵云、刘协三人连番讥讽?面色狰狞下,忍不住尖声向那些刺天曹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杀了那天子!”命令一下,那些刺天曹卫士果真都是不惧生死之徒,竟真的悍然向刘协冲来。
  可刘协却极度失望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果然还是没有什么长进,朕都这般有恃无恐了,难道还不知道我们也有人吗?”
  话音刚落,那些悍不畏死的刺天曹就忽然看到面前一阵寒凉,无数弩箭从街道两侧呼啸而至。无情的箭雨,瞬间就将他们没有良好防御的身躯洞穿,大多数人,根本没有冲到刘协十步之内,便已然成了刺猬,鲜血染了一地……
  刘协皱了皱眉,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可怜的刺天曹,永远穷到连几支弩箭都没有的地步。”
  但这时貂蝉却已然气得狠狠跺了一下脚,真的很想拎着刘协的耳朵,让他好好看清楚,那些尸体当中,并没有董白和高览:“陛下,这次又功亏一篑,他们还是从我们眼皮底下逃了!”
  只身突入寺院的赵云,这时如惊鸿般又闪回了刘协身边,沉声汇报道:“陛下,他们早就备下了逃生之路,那寺院当中有条密道,末将不敢贸然追杀。”
  “你做的很对,毕竟,董白手上,可是有弓弩的。朕可不想因为她,而失去你这样一员大将。”刘协悠悠说着,但心底此时却蓦然升起一丝释然。毕竟,刚才那一瞬,他才发现,自己还是不忍亲眼看到董白的尸首倒在血泊当中。
  既然,她凭实力逃了,那终究有彻底了结的一天。
  可不待刘协完全释然,赵云又用比之前更凝重的嗓音,向刘协说道:“可末将追随董白入密道时,却听到了她留给陛下的一句话。”
  “什么话?”
  “你以为你真的赢了?真正的战场,其实根本不在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