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外一片盎然之色,随着汉室的复兴,殿外的奇花异草也丰盛起来。微风吹动花丛,卷过一片花香。
可殿中,刘协与伏寿对坐着,足有半个时辰,谁也没有说话。
“嗯……”
“哦……”
“陛下请先说吧。”
“寿儿,我们夫妻一体,此处又不是朝堂,也无外人,‘陛下’二字还是免了吧。”刘协有些歉意地伸出自己的手,想握住伏寿的柔胰,将这半年来的思念传递过去。
手触到那一片温润,还是记忆当中的感觉。但出乎刘协意料的,伏寿虽没有拒绝,却将自己的另一手覆了上去,轻轻推着说道:“陛下,此刻归来,你先是汉室天子,臣妾乃汉室皇后。这种身份,万不能颠倒。”
“你读书太多了,什么国事家事要分开、先公后私的想法,全都是阻碍夫妻感情的。”刘协很强硬地握紧了伏寿的手,非但如此,更直接一把将伏寿揽在了怀中:“那些思想多了,你和朕就是君臣了。汉室天下本就是我们的,何必这么一本正经地分什么公和私?”
半年多强撑的一国之母的威仪,在刘协这一揽当中瞬间被击碎。伏寿只是下意识地抗拒了两下,随后就感觉自己的心便被融化了开去,柔柔贴在刘协的胸前,无奈地说道:“反正什么事都是你有理,臣妾根本说不过你。”
“那是因为你的做法本来就违背自己的内心,我们成婚不久,就被兖州之事强行分开了半年有余。这一次朕回来,本来就该小别胜新婚,你却还想着先公后私,不是给自己找难受吗?”
这话伏寿没有反驳,只是将自己的手指与刘协明显粗糙了一些的手十指相扣,眼中溢满柔情:“其实,长安城中也没什么事。这些年你戎马倥偬,东征西讨,声望愈加隆厚。朝中后进良臣亦然济济一堂,各公卿大臣虽仍旧想着以仁术治天下,但一来闭门造车的他们实在敌不过你的声望,二来汉室最近战乱频发,各路诸侯对汉室阳奉阴违之举更明目张胆,他们也都看在眼中。只不过……”
说到这里,伏寿微微抬起了头,才对着刘协说道:“陛下应当早日再引进些内政郎署了。这半年来,朝中之事全由钟大夫及荀将军主持,后陛下又将荀将军召入颍川,钟大夫肩上的职责就变得更重了。臣妾闻听这半年来钟大夫食不过数升、眠不过两个时辰,若长此以往,陛下或许就要失去这位肱骨之臣了。”
听伏寿竟也提到了钟繇一事,刘协不由心中一片怃然。在这一点上,他不得不承认,身为一个穿越者,他做的很失败。
很多三国穿越小说当中,主角往往凭借着穿越金手指,一股脑儿将名臣良将收入囊中。然后便开展了滚雪球模式,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直至天下一统。可真当他穿越来之后,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在汉末乱世中,假如穿越成一个差不多身份的家伙,的确可能跟上述模式一样无敌起来。毕竟汉室的威仪已经跌落到谷底,他只要发现收服一个人才,就可以任用起来。可作为天底下最该有能力揽过大量人才,甚至还专门派了锦衣卫将天下英才盯在眼中的天子,却无法施行这一套。
不是刘协不能让锦衣卫将那些人绑来长安,而是绑来后他无法解释和任用。汉室朝廷是经历了四百年发展完善的一个政体,每个官员都是靠着家族、名望和门脉才能在朝堂上有立足之地的,基本上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儿。
现在刘协知道跟他同岁的诸葛亮已经到了荆州求学,让锦衣卫将他弄来长安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可问题是,弄来之后干什么?先不说十五岁的诸葛亮,是不是已跟他二十八岁出山时一样有着经天纬地的才能,就算有,刘协能直接安排诸葛亮到尚书台上班吗?
这样的安排,差不多就跟一个男子领着一个孩子,对他的妻子说:“喏,这是我的私生子,我想让他跟我们的儿子一样接管我们的公司业务,你觉得怎么样?”
这样的安排,毫无疑问会让那些兢兢业业、按部就班为汉室奉献的汉臣,跟那个妻子一样愤怒且失望至极。资历这种东西,说起来很让人很厌恶,但事实上却是维持一个集团内部稳固不可缺少的因素。身为汉室的君王,刘协必须保证自己的体系存续在一个平衡状态。
任何一个公司的空降职员,都会引起一阵时期的不稳固。尤其是当他们还打听到,这个空降员还是被当今陛下从别的地方绑来的,你让他们对此又作何感想?让大汉朝廷的面子往哪里放?让他们怎么能不认为汉室天子没疯掉?
所以,即便是才能不亚于诸葛亮,并且家世底蕴比诸葛亮好上很多的司马懿,刘协也只能先安排他一个黄门郎这个跑腿儿一样小职位。其目的,就是很俗套的一句话:为大局着想。
但环境大局的制约,并不代表着刘协就向命运屈服了。事实上,他非但没有躺在地上任由时代大局蹂躏,反而挣扎反抗地更激烈而理智起来。针对于此,他想方设法将科举制推到了汉代士大夫的眼前,为的就是可以让英才自现,让那些基本上还幻想着‘世卿世禄’的士大夫死了垄断朝堂的心。
可以想象,待科举制度彻底实行开来后,诸葛亮就可以通过科举一举敲响仕途。只要这条路畅通无阻后,凭他的能力,必然会再度带动科举制的发展。进而科举制度才会走向正规,让天下的英才都囊入汉室朝堂当中。
“所以,你这次回来后,便不会再御驾亲征了?”伏寿听了半天刘协的阐述,虽然她也明白刘协再说什么。但最终,出于一个妻子对丈夫的爱,她的关注点就全放到了这上面。
刘协忍不住莞尔一笑,用自己的额头贴了伏寿的琼鼻,自大却轻声说道:“朕自然不会再离开,区区一个韩遂和张鲁,还不值得朕亲自上场。这段日子,朕会好好陪在你身边……嗯,当然,还得给钟繇选几个得力的助手,朕可不想他真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说的好听,但实际上以后的日子,你还不是要将大把光阴放在改革官制和平衡阴阳上面?”伏寿这时候已然完全口不由心,明明已甜蜜地笑着,却还是不愿承认自己欣喜刘协对她的宠溺。不过,那笑容还未绽放完毕,她又忽然担忧起来:“可老太尉临终之言……那锦马超,陛下就当真不去挽救吗?”
“救自然是要救的,事实上,就在归途当中,荀公达已然在谋划此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等攸关汉室边陲安危之事,刻不容缓又需万无一失……”刘协有些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不得不承认,伏寿的这个话题,实在有些大煞风景。
所以,在气氛彻底消散前,刘协忽然在伏寿毫无防备的时候,一口含住了她白玉般的耳垂。伏寿面色顿时潮红,伏在刘协身上的娇躯登时便酥软不堪,瘫在刘协怀里任他施为。哪知刘协得寸进尺,贼手竟已经从她的肩膀移到了胸前……每一下触碰,都能拨动伏寿的心弦一般,让她销魂蚀骨,她用尽残存的理智,颤声道:“陛下,三位重臣新故,我等不可如此。”
“朕这样,也是为了祭奠三位重臣……”情欲上涌的刘协却喘着粗气,粗手笨脚的去解伏寿那繁缛的宫装。看到伏寿脸有愠色,他随即抛出自己的杀手锏:“三位重臣临终前交代了不少,但最重要的一件事,他们却憋在了心里……”
“何事?……”
“这大汉江山,不可断了血脉……”
这一句话,就如天雷一般瞬间击中伏寿。见她神色松动,刘协趁热打铁用火热的嘴唇,封住伏寿柔软甜蜜的唇瓣。这一吻,天雷终于勾动了地火,把伏寿心中无尽的相思全都勾了出来。她将端庄皇后的矜持抛到九霄云外,伸出双臂搂住刘协,蜜唇香舌拼命的回应着他。
檀香袅袅的宣室殿里,满是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女子细弱箫管的呻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