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选择了曹刘孙,但假如有可能的话,刘协只想跟这三人打打麻将,然后就把淮扬给瓜分了。
他心目中最和谐的场景,其实是这样的。先摸过一张牌,然后就可以云淡风轻地拖起长音道:“老曹啊,你看你这么些天出工不出力的,明显就是来混经验的嘛。朕可怜可怜你,把你的兖州全都还给你,你就不要闹了好嘛。”
看到这张牌是张好牌,便转头对下家刘备说道:“皇叔啊,你说咱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干啥,你就老老实实在徐州呆着行不?”
之后随便打出一个废牌,就等着别人点炮儿的时候,再敲打一下孙策:“小孙啊,嗯,小伙子有眼光、有闯劲儿,是个好同志啊……可你没发现,你再不走老窝儿就没了。这里都是大人的事儿,你小孩子就不要来瞎掺和了。”
最后,下家刘备应该已经被吓傻了,颤巍巍地扔出一张二筒。刘协就可以一推牌,大叫一声:“胡了!朕天命在身,你们谁都别想从朕这里占便宜!”
可理想永远很饱满,但现实总是那么骨感。
美轮美奂的无忧宫,即便辉煌绚丽如东海龙宫,但仍旧遮掩不住满殿奸雄英豪冲天的气概。即便有冷寿光那极其标准又带有威震的声音开道,刘协一步入这座大殿,就分明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气场极强的空间。若不是穿越多年居其位、养其气,顺便练就了一张厚脸皮,刘协都怕自己的屁股不敢挨那龙床。
一番见礼之后,刘协随意就将腿盘在袁术那松软舒服的龙床之上,然后不由便眯起了眼睛:整场宴会是按这个时代最寻常左右两列的样式布置的,但即便不用眼睛,都可以感觉到这个宴会已经被各式各样的气场分割成了四块。
首先是汉室文武这一块,基本上没啥好看的,刘协甚至看上一眼都觉得糟心:徐晃那个没心没肺的,上来就松了腰带,一双眼睛如饿狼;贾诩阴黢黢地蹲在角落里,万年不变跟睡着了一样;旁边还有一个小狐狸司马懿,一颗脑袋狼顾鹰视个不停,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尤其最不长脸就是主将吕布了,白瞎了那健美身材和一张好面皮。坐在那里没一点当世骁将、顾盼自雄的英姿,反而好像多年媳妇儿终于熬成婆一样,带着一股子小人得志的味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这个‘轻与去就’的二五仔从良了一般。
好在经过多年奋斗,刘协这里终于有了美男子赵云、马超两位,还有刚毅严正的徐荣、高顺坐镇,外加鲁肃一身大袖翩翩、温润如玉,总算让汉室这一边还算勉强看得过去。
除了汉室这里气场最轻松也最斑杂之外,最容易让人不敢忽视的,就是曹操那边了。
幸运的是,曹操那边的武将,比起汉室这里来更加歪瓜裂枣。典韦和许褚两人的确武力超凡,但那长相……呵呵,尤其许褚庐江大战留有旧伤,吊着一个膀子,时不时还咧牙抽气……
然而,随意盘坐在席位上的曹操,却时刻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沉静和睿智。他左手托着腮,双眼偶尔眨动一下,就仿佛那夜刘协与他相谈时帐内的篝火,散发着灼热的活力——这位正处在人生当中最关键时期的诸侯,恐怕正用着比历史上更睿智和成熟的智慧,来谋划着曹氏未来的出路。
刘备刘皇叔那里的气场是让人最舒服的,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刘备此时的脸上没有了那种淡淡的忧国忧民。饱满的耳垂和颀长的双臂最吸引人的眼球,再加上那种时刻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笑意,一时便让刘备变得圆融自得起来。
刘备的姿态显然很低,却绝不会让人小觑。关羽和张飞二人虽已不侍立在刘备两侧,但坐下的武圣关羽,那微眯的眼神却让人有种惊雷的感觉,似乎那双眼中随时能放出电光一般。张飞脸上的笑意倒是多些,但那豪勇雄壮的身材以及环眼燕颌的威猛面容,只需偶然一丝神情惊动,就会让人感到心悸不已。
剩下江东孙策这里,只需一眼,就让刘协感到头疼不已。
他看向那里的一眼,就感觉看到了一团烈火和一汪清泉。小霸王孙策头戴镏金龙纹兜,长长的红缨飘洒在宽阔的肩膀上,让他整个人就如一柄出了鞘的利剑,散发着无尽的光和热。
孙策的身旁,是美得犹如女子一般的周瑜,他的长相让这个世间的丹青妙笔都难以勾勒。周瑜同样一身武将的装扮,但除却周瑜的长相,最让刘协一眼入心的,是周瑜那双纤细而又修长的手。那是一双惯于舞文弄墨、拨弦弄筝的手,但刘协相信,这双手一旦握紧了长剑,亦是那么坚定有力。
而这些,还只是匆匆一瞥的感观。假如还要算上曹、刘、孙三位手下的所有文武,那必然更让刘协应接不暇。
可纵然如此,不知不觉间,刘协已经开始摩挲起了自己的脖颈——那里有董白带给他的第一道伤痕,虽然伤痕早有复原,却却已成了他遇到难题时下意识就会抚摸的地方。
好在,再怎么肮脏龌龊、寸步不让的分赃大会,在汉朝这个名义的幌子下,大家都不会上来就弄得剑拔弩张。
刘协难,这三家其实更难。想到这里,刘协不由起身端起一樽酒高举说道:“袁逆僭越,逆天而行,今日我等克敌大胜,乃汉室煌煌之威昭显。诸位皆有功社稷之臣,朕在此请诸位满饮此樽!”
这一开场白之后,底下诸位自然齐声应和。随后袁术蓄养的歌姬乐官便有了用武之地,只需冷寿光一个眼神示意,大殿之上登时丝竹绕梁,彩袖翩飞。醉生梦死的虚假盛世繁华,便由此开启。
歌舞间隙,不时会有文臣武将向刘协恭贺,但大多时候,还是这些人自由交流。刘协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就是如此,只要曹刘孙三家先争斗起来,那他堂堂的大汉天子,就可以做一居中调停的角色。非但可以将三家的心思尽收眼底,同时也可根据自己的策略做出调整。
在刘协看来,讨伐袁术事件其实就跟后世大家合伙创业一样,现在袁术覆灭了,明显就是创业成功了。作为大股东的汉室在分红的时候,自然要让三位也喝上一点汤。
虽然这种想法在汉代君权统治的时候显得十分荒诞,但非常之时就得行非常之事,你要敢耍汉室老大的流氓,你试试看,信不信这三家回去之后就阳奉阴违地造你的反?
别说现在还有北方袁绍虎视眈眈,以及韩遂、张鲁、刘焉、刘表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小诸侯未灭。就说天下如今就剩下汉室和曹孙刘了,刘协也会想办法让这三家先打起来,然后他坐收渔翁之利,当那个螳螂背后的黄雀。而不会因为眼前这些利益,让三家同仇敌忾,将汉室当成头号的敌人。
可一曲刚刚终了的时候,不太和谐的一幕便已然出现。
刘协可以指天发誓,历史上是没有关羽温酒斩华雄一事的。但或许历史就是那么有趣,曹操显然对关羽有着一丝说不出的喜爱,他不顾本身官秩比关羽高上很多,举着一樽酒便来到了关羽面前:“关将军,阔别经年,想不到关将军风采依旧。”
可想不到关羽却先看过了一眼刘备,随后才站了起来:“关羽见过曹郡守,多谢大人关怀。然关羽不过皇叔帐下一将,曹郡守为何如此唐突?”
关羽的答礼和责问自然之极,但在外人看来,却好似他屈尊接见曹操一般。如此桀骜不驯之色,顿时惹恼了曹操身后的典韦。
见关羽如此无礼,这位武学宗师怒哼一声。他杀机既起,杀气立生,在场的武将登时都有了感应。
但关羽竟行若无事,手捋长髯,凤目微张,只向典韦瞥了一眼。就这一眼,却好似电光直射而出,典韦只觉得此人眼神如刀,笔直刺来,自己心口竟是一痛!他杀气顿消,骇然之余,才发觉自己已向后退了半步。
仅以威势便逼退了典韦,可关羽仿佛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不以为意。刘协这时也猛然停下了手中的酒樽,双眼顿时闪亮如星:哎呀,要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