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吃惊不小,躬身答道:“陛下何出此言?”
萧笙见左右没有了外人,便说道:“邱明是个角色,已经其实高领,还心心念念的不忘国家社稷,这一次,变成了樊雷的刀下亡魂,死的壮烈,我总是觉得.......”
宋玉笑的很得体,道:“陛下觉得心中有愧,是吗?”
萧笙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默认了。
宋玉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像是有话想说,但是有不好说一样,见萧笙托着下巴,正坐在中央的帅位上沉吟,道:“两国交兵,各为其主,邱明即便是江南名仕,才通天下,也是我们的绊脚石,对于我们来说,这杀掉了邱明,对于我们的大业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萧笙苦笑了一声,道:“你宋玉什么时候变的如此无情冷血了?你还这么年轻?”
宋玉知道萧笙此刻想的是什么,别看这家伙是殿下之尊,现在又是一地之主,可是内底里,却没有一点上位者的觉悟,还在纠结这些所谓的好人和坏人。但是话又不能当面说,于是拿捏着词句,小心翼翼的道:“陛下,并不是我年轻冷酷,也不是樊将军的做法有何不妥,只是到了这个时候,有很多事情都是不得已,就我个人而言,我也十分敬重邱明的人品才学,但是身为上位者,这些所谓的善恶,便有另外的一种标准了。”
萧笙并不是那种十分执拗的人,其实这些道理,他也是知道的,只不过是一时还接受不了罢了。
萧笙笑道:“是啊,若是让他邱明去选择的话,也会毫不犹豫的把我给做掉,甚至不会有一丝的怜悯之情。”
说着,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传我的命令,依丞相之礼,厚葬邱明,樊雷守丧三天,狗蛋和驴蛋陪着!”
这莫名其妙的命令传了出去,樊雷虽然有百般的不解,但是也只好遵命了,只是宋玉似乎看清楚了萧笙的心境,只是会心的笑了笑。
萧笙甚至还亲自的祭拜了邱明的陵寝。
一瞬间,天下对于萧笙的评价,又有了惊人的逆转,到最后竟然众口一词,夸赞萧笙给予士族大夫们的体面,一时间聚贤馆之中竟然门庭若市。天下有才学的士子,云集南疆。
解决完这件事以后,眼下当务之急的事情,便是如何帮衬着慕容涉归打赢与罗刹国之间的这一仗了。
但是慕容涉归却依旧能沉得住气一般,没有给萧笙写一个字。
萧笙心道:“这慕容涉归到底是什么意思?真的是在考验两个人的默契程度吗?”
但是往深了一层一想,萧笙便豁然开朗了。
这仅仅是其中的一层意思,更深一层的,便是当着天下人的面,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做出一个姿态,就是我慕容涉归并没有吞并天下的胃口,我打罗刹国,是因为这个沈约挑衅在先,而萧笙拿下李成万,则是两国之间的宿仇使然,并不容易给人联想。
可是慕容涉归若是和萧笙联络,一起去攻伐罗刹国,那么无疑给天下诸国一个明显的信号,就是这两个年轻的家伙,都是天之骄子,若是联起手来,一个雄踞中原,一个地处南疆,对任何一个国家都能形成夹击之势,这些国君定会惴惴不可终日的。
万一这些家伙提前形成了联军,那么往后便也是麻烦。
温水煮青蛙,便是这个道理了。
萧笙想通了这一节,便觉得心绪大好,一系列的计划,便在脑海之中酝酿了出来。
在南越国通往罗刹国的一条大路之上,一股残兵,大约有三千余人,盔歪甲斜,遍体鳞伤,战马已经承受不住盔甲在身的骑手,迈的步伐相当的沉重,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夕阳西下,这些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无精打采的跟着他们。
队伍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南越的旧主,李成万了。
李成万虽然身上没有带伤,但是却无精打采,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愈加像是白蜡一般难看,胯下的骏马虽然是千里良驹,但是也是气喘如牛了。
李成万望了望身后,只见尘烟飞腾,马蹄践踏大地发出的隆隆的声音渐次传来,更使人心惊肉跳,连疲惫至极的骏马也变得焦躁不安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副将上前躬身道:“陛下!他们追过来了!”
李成万的眼神里,一开始还有一些茫然,片刻之后方醒悟了过来,道:“快逃!”
于是,又狠狠的踢了一下马肚子,靴底的马刺将马肚子刺得一片血红,这匹马吃痛,调集了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北面便奔了下去。
这些追随李成万的部卒,也都强挺着精神,朝着北面狂奔。
追赶过来的这一哨人马,领队的,恰恰是樊雷,樊雷刚刚莫名其妙的给邱明守灵三天,便得知,这被关押起来的李成万,竟然被三千死士劫走,已经朝着罗刹国的边境逃了过去。
樊雷本就一肚子的气恼,情知一定会自己出马,把李成万追回来的,便顶盔掼甲,罩袍素带。就等着萧笙的命令传来了。
可是奇怪的是,这个消息已经报给萧笙一天了,可是萧笙那边根本就没有一点动静。
依照樊雷往日的性格,这个时候便敢闯上中军大帐,去讨令,甚至还能端出老臣的架子数落萧笙几句。
自从自己刀劈邱明之后,樊雷便不敢这般了,他发现,如今的陛下,似乎越来越威严了,一股浑然天成的王霸之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樊雷只好在教场门口等着将令,一直到了这一天的傍晚,李成万已经跑出去一整天的时间了,狗蛋才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支令,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将...将军.....接令!”
樊雷知道追击的将令,便忙不迭的跨上了骏马,恨不得立刻就追上去,撕烂这个刚刚归顺又反叛的李成万。
可是狗蛋却板起了脸,操着和自己年纪十分不符的嗓音道:“樊将军,难道就打算这样坐在马上,接陛下的军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