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姑娘,可以看得出,你的围棋是高人所授,梁武帝《棋评要略》共四十八卷,其中记载了古局一百三十二,没有一个记载能有如此落子,这一手三劫连环,保全了自己的大部黑子,可是........”
说着,这个公子指着棋盘的一角,道:“没有占住首位,大势将去啊!”
杜弦月在棋盒之中,捏出了两粒黑子,思索着,不到片刻,似乎很难取舍,道:“罢了,左不过输给你,我的黑子,能少损失一点,就少损失一点吧。”
“哈哈哈哈,果然宅心仁厚,以天下生灵为念,不知道南疆王萧笙,是不是平日里这么跟你说的呢?”
每每提到萧笙,杜弦月总是加着十二分的小心,这家伙已经不止一次的在套问萧笙的底细了,没想到,竟然是简简单单的下棋,也能找出话头,然后扯到萧笙的身上。
杜弦月已经知道了怎么对付他,就是沉默不语,
萧笙其实今天清晨的时候,便已经回到了武陵城,第一时间见了隗旭,大体的了解了一些情况,知道杜弦月现在性命无虞,便稍微的放下了心,正要往大殿里面闯的时候,只见小黑却跑了过来。
萧笙道:“一会在说,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
小黑又是故伎重演,朝着萧笙的手腕便咬了下去,一扑不中,死死的咬住了萧笙的袍角。
萧笙此刻急需要见到杜弦月,保证杜弦月的安全。小黑这般混闹,萧笙不由的火往上撞。
忽然间,一个画面出现在了萧笙的脑海之中。
小黑是什么人?它可不是一匹马,而是一头骄傲的望天吼,是不会轻易在人的面前邀宠的,上次,在乾元狩猎的时候,小黑也是这样的情景,也是这般的,朝着萧笙的手上就咬。
萧笙脑袋里轰的一声,这种最不可能的可能,是最要人命的,于是蹲下身,盯着小黑的眼睛,道:“怎么回事?难道是.....天师堂?”
小黑不知道是怎么了,点点头,好像是思考了一番,有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是,又不是?萧笙几乎要疯狂了,小黑见他并没有理解,也是很着急的样子,抬起了两只前蹄,在萧笙的脑袋上狠狠的踢了一脚。
萧笙刚想发怒,但是转眼之间便镇定了下来,小黑这么做,是不是在有意的提醒着自己什么?
于是强忍着稳定了心神,道:“你的意思是说,脑袋?”
摇头
“天师堂......的......脑袋?”
小黑终于欢腾了起来,围着萧笙乱踢乱跳,咴咴直叫。看样子是萧笙猜对了。
可是这又说不通啊?天师堂?.....脑袋?
不管了,知道和天师堂有关,便是来者不善,闯进去再说。
等萧笙闯到了花园之中的时候,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还是自己的花园么?
只见亭台水榭,无一不是精致巧妙,看上去是对原来的景致进行的修缮,也仅限于局部的修修剪剪,但是整体看来,却是一番别样的风格,颇有一些世外仙境之感。
往湖心亭的凉亭望去,只见自己最最担心的杜弦月,正在和一个陌生的青年下棋。这青年纶巾飘飘,倒也是仙风道骨,但是萧笙却丝毫看不出来他身上有一丝修为的痕迹。
不管那么多,老子先套套你的底。
说着,便轻咳了一声,高声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有失远迎,真是得罪得罪!”
杜弦月听出了是萧笙的声音,霎时间浑身一颤,丢下了手里的棋子,朝着萧笙便跑了过来,一头撞进了萧笙的怀中,仿佛此刻,她才真正的放松了。抬起头的时候,竟然是双目通红,已然是流出了眼泪了。
萧笙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半,语气依旧是平淡无比,对杜弦月道:“你去前殿,找隗旭,让他把我珍藏在老郡守府的窖藏好酒拿来,我要招待这个贵客。”
杜弦月乖巧的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萧笙见杜弦月已经走远了,转过头,望着这个公子,脸上的轻松和平淡顿时消失了,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如临大敌,道:“敢问公子尊姓台甫?”
这家伙倒是不疾不徐,只是端起石桌上面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满脸戏弄的道:“这便是你南疆的待客之道啊?怎么,报通名姓,就要开打么?都说你南疆王萧笙是个英雄,现在看来,却也是一个沉不住气的莽夫而已。”
萧笙脸上的寒冰,霎时间消融的无影无踪,便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对面,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的捡起来,放回到盒子里,丝毫不在意他的嘲弄,一边抬起眼皮,道:“都已经来了几天的,对自己的名字还是讳莫如深,不是藏头露尾见不得人的把戏,又是如何?”
萧笙反唇相讥,没想到这个公子非但没有气恼,反而是嘴角向上挑了挑,道:“早听说萧笙伶牙俐齿,今天见了,果然不凡。好吧,见了正主,还不自报家门,难免有一些不恭敬了,可是我想让你猜猜。”
萧笙觉得一阵气堵,他实在是不适应这样说话弯弯绕绕的,于是便笑道:“愿闻其详。”
“你可听说过《讨神赋》么?”
萧笙不知道,开始话题是在这里开始的,讨神赋,萧笙刚好还是看过的,这片文章是一个穷酸文人写的,借满天神灵,表达对这个乱世的不满,至于是谁写的,早就已经是无可考证了,这篇大作倒是流传了下来。萧笙叹了口气,缓缓的诵道:
九阙之上,紫霄之巅。有奇人异士,脱凡俗而飞升,去凡身而永生,自此为始,不食人间五谷,饮甘露而吐纳清浊,食仙丹而金身永塑。俯视众生,怜世人之苦舛,回首四望,叹己身之力薄。广开善门于万民,择贤士而苟教。得坐下三徒,其一名鸿,善渡苦难。其二名钧,无为修行。其三名断,杀伐震绝。三徒渐行渐远,终起纷争。”
“不错,继续背啊!”
“没有了,”萧笙摊开两只手,耸了耸肩。
“这讨神赋,还有下半阙,我说给你听。听了之后别吓坏就好。”这公子笑的很深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