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子把手中的拂尘一挥,屈继祖感到眼前的景色突然间变得模糊不清,一阵天旋地转过后,方才发现自己从悬崖边上重新回到了那个地下静修室。
不用说,刚才肯定是因是子老师把自己带进他的结界内。
仿佛过了很长时间,可屈继祖并没有感到身体有什么疲倦的感觉,精神反而更加的旺盛。
其他的同学兀自端坐不动,因是子老师站在跟前,从怀里取出一个白玉丹瓶,倒出一颗药丸,放在他的掌心里,轻声说道:“这是我们玉虚宫独有的真妄丹,能够让你的神识突破一个小台阶,感知到未知世界更多的奥妙。每个新生都可以尝试一枚,你也不例外,越早吞服效果越好。”
这是一颗只有黄豆大小的翠绿色丹药,光泽十分柔和氤氲,好像石门村在春季时的那种充满了郁郁生机的烟雨;上面还带着一股春雨后的泥土清香,非常吸引人。
屈继祖大喜,赶紧吞下了这颗丹药。
从小到大,他都在听说着玉虚宫的强大,他们的修炼条件是怎样的优越,修炼资源是如何的充足,等等。但是他没有想到,里面的文殊学院竟然也如此奢华,在第一节静修课就派发这样的一颗丹药。
能够让修士的感知上升一个小台阶,这颗丹药的价值实在难以想象。
丹药几乎入口即化,酸酸甜甜,像极了小时候常吃的冰糖葫芦。
因是子见屈继祖吞下丹药,继续轻声说道:“就按照你平时最习惯、最舒服的方法入静。只要目标清晰,入静的方式反而是次要。保持勿忘勿助的心态,切记莫误了。”
......
屈继祖的双眼再次轻轻闭上,顺着因是子老师的声音,慢慢把感知集中在自己的呼吸上,一呼一吸之间,稍作停顿,仿佛是一片空白;几个呼吸过后,这段不呼不吸的停顿空白越来越长,他也牟然进入了定中。
这种修持法门叫做『数息法』,屈继祖是从《无根树》之中得到。数息的方法,从1数到10、再从10数到1,如此循环往复。
这个法门的重点在于呼吸之间的停顿。息是止息、也是休息,休息就是把念头定住了。只要心念专一,你就能跟到气息停住不转,那叫做“随息”。
如何才能够“随息”得好,释教的释迦牟尼曾经教给他的儿子罗睺罗一个方便法门,“息长知长,息短知短;息冷知冷,息暖知暖。”
......
恍兮惚兮之间,屈继祖正站在一朵白云之上,在半空中翱翔。
可能是那颗丹药的缘故,他感觉到自己的神识圆融无暇,无边无际,与书上所描述的大成之像几无异处。
一个念头闪过,屈继祖回到了石门村的村口。
村口的大树被烧了,只剩下一截焦木;村里的建筑也被毁了,留下了一片途亨颓垣败瓦。
屈继祖的心念一动,用衣袖一挥,村里的建筑和树木神奇般回复了以前的模样。
可人呢?亲友和村民呢?
屈继祖的心念再动,父亲、伯父、秋香妹子、村长等人相继在自己面前出现,然后各自忙活去了。
“果真能回到从前吗?”
屈继祖心里一惊,四周的景色马上发生变化。他回到了文殊学院的那个无名山谷之中与人较量,只不过这次的对手换成了多次与杨昭战打平局的高斌。
高斌双手画符,嘴里念动真言,花了好大的功夫,激发出一柄体积很大的飞剑,当头劈来。
屈继祖伸出左手轻轻往地下一点,地面一根柔弱的小草飞起来,不但把飞剑弹开,还顺势向前,把高斌捆住,然后整个人掀翻在地上。
“真是太弱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屈继祖的对手和环境又变了样。
若干个半兽人、九幽魔女商心、五行派的沅水和烈火道人、还有波斯教的那位勒德旺修士、等等,这些昔日的敌人逐个出现,然后被相继斩杀,整个过程轻松愉快。
屈继祖感到自己有些飘飘然,眼下这种感觉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候,他在云端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对手。
这个对手留着一头与他完全相同的短发,同样是剑眉朗目,同样清瘦的脸庞上隐藏着一丝煞气,身上穿着整套文殊学院的道服。这个对手怎么看起来与自己一模一样?
屈继祖大怒,伸手往地下一点,一根飞起,迎风变成一条草龙,向对手扑去。
出乎屈继祖的意外,对手竟然也变出一条草龙,与自己的草龙纠缠在一起,一时胜负难分。
屈继祖一咬牙,从背后的行囊处取出一把强弩,搭上箭扯上弦,瞄准对手,口中念叨道:“无根树,花正秾,认取真铅正祖宗。精气神,一鼎烹,女转成男老变童。欲向西园牵白*虎,先从东家伏青龙。类相同,好用功,内药通时外药通。”
以《无根树》的心法来配合弓箭,是目前屈继祖的最强攻击手段。
屈继祖一箭射出,可让他气结的是,对手居然同样射出一箭,两两归于虚无。
屈继祖勃然大怒,愤力冲向对手,他决定要和对手以肉身相博。
悲剧终于发生了:无论屈继祖使出什么招式,都被对手以同样的招式所。对手就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把他给紧紧贴住。
......
地下静修室里,同学们都已经下座出定,与因是子老师一道,围观屈继祖。
屈继祖吃了真妄丹之后,入静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开始出现异样。
他的身体开始发紧发硬、眼睛逐渐变成猩红色;他的脸色时而发黑、时而发白,他的嘴里开始嗷嗷嚎叫起来,发出各种古怪的音节。以至于引起了其他同学的关注和围观。
屈继祖终于还是支撑不住,轰然跌倒在地,口吐白沫,表情十分难受。
因是子赶紧走上前去,用左手的食指按住他的眉心天目穴,右手掏出一张淡黄色的符纸,贴在他的百会穴上,口中念念有词,喝一声:“疾”。
过了片刻,屈继祖的身躯慢慢放软下来,脸色也慢慢恢复正常。
“他有没有问题,难道遇上了魔障?”王殿宝一脸焦虑,很紧张地望着因是子。
“他没有问题,你先扶他回宿舍,让他静养一天。真没想到啊,”因是子话说了一半,忽然把话头打住,转而说道:“我有急事先走,同学们先行下课吧。”
看着老师匆匆离开的背影,同学们也都纷纷下课。
屈继祖用手揉了几下太阳穴,又深深喘了几口气,然后站起身,推开旁边王殿宝和林凌的搀扶:“谢谢你们,我只是有点头疼,可以自己走。”
王殿宝正要说不用客气,可旁边突然有人抛下一句话:“我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谁知道他竟然连一颗真妄丹都承受不了,真是废材一个,难怪老师说想不到。”
“是谁、是谁说废材的?”王殿宝转身喝问了两句,回答他的是一阵阵嘲笑声。
......
回到宿舍,又休息了个把时辰,屈继祖头部的那种闷闷的疼痛缓解了许多。
“刚才在定境中的修士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与我如此相像?为什么我会的他也会?虽然刚才和他打了个平手,但形势相当危险。万一我输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出现?还有因是子老师最后的那一句话,分明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在屈继祖的脑海里盘旋着,百思不得其解。
而这时候,晚饭的钟声也响了起来。
所有新生都几乎如同饿鬼一般直扑到位于山脚的膳食堂。王殿宝和林凌他们领着屈继祖,先取了几大盘食物,找个圆桌子坐下,方才开始慢慢享用他们的晚餐。
“为什么要这么匆忙,难道来晚了会不够饭吃?”屈继祖好奇地问道。
王殿宝把嘴里的糕点快速咬碎咽下,方才应道:“这你就不懂了,食堂里虽然管饱,但是在昆仑山出产的食物只放在其中的几个大盘里,其余大盘放的都是外面来的食物,味道差,蕴含的灵气也少。”
屈继祖恍然大悟,又塞了一颗青枣进口中,正要说话,杨平、杨德和杨昭这三兄弟也托着个食盘走过来,直接和他们坐了一桌。
“阿祖,你没什么大碍吧?”杨昭一边扯着一只羊腿,一边问道。
“我没事,你们有活动吗?”屈继祖也是边吃边说。
杨平插口说:“我们后天晚上戌时要锻造两串钢环,需要你帮忙,但又担心你的身体。”
“没问题,我会准时到的,不过你们的锻造攻防在哪里?”
“就在后山的山腰,那里有一眼泉水,最适合锻造各种法宝。”
......
在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之间,屈继祖一共吃下了一只山鸡、六颗大青枣、一盘阳春汤面、几大块不知名的烤肉、三个大肉包,还有一大杯昆仑山特有的胎菊茶。
他原本就出身低微,以前呆的都是小地方,吃食都是十分粗糙,怎比得上玉虚宫伙食的精美和考究?所以进了文殊学院后,连饭量也加大了不少。
屈继祖摸了摸滚圆的肚子,整个人舒畅了不少。正想与王殿宝他们一起离开,忽然听到身后有一把陌生的声音在呼喊自己。
“阿祖。”
屈继祖他们几个转身一看,一个相貌与赵尘沐有几分相似的同学走了过来,很熟络似的扬一扬手,露齿笑道:“文殊学院历史上第一位浪费了真妄丹的废材同学,你吃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