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羽是墨家天工堂的堂主。
为了研制一种新型的迷你背弩,这些天他和天工堂几位大师父在密室里埋头苦干,终于把迷你背弩给研发成功。他原本心情大好,不但给了几位大师父几天假期,还帮他们请了一台梆子戏,以作嘉奖。
可当他刚刚处理完剩余的琐碎事项,便收到了墨松和墨寒两人的死讯
他们两人的死讯让墨清羽感到极度不安。
作为天工堂的堂主,墨清羽与墨松的关系非同一般,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盟友、共同进退。因此,他对于墨松的某些行径是了解的,其中的风险所在更是心知肚明。
以墨松的修为和一直以来的谨慎作风,他不可能死在的身上;更何况墨清羽知道,怡红院其实是墨松一个经营已久的据点,也是他和那个神秘客人的交易地点。
墨松的死亡,证明了某些秘密已经败露,他很可能是被那个神秘客人灭口的。
想到这里,墨清羽突然感到全身上下一片冰凉,双手开始不停地颤抖着;他的脑袋里几乎是一片空白,连手中的碧玉茶杯掉落地下都浑然不知。
他当然知道,墨家的某些器械是被做了手脚,他也明白,这些事情的后果可大可小,有可能会连累许多生命,可出于对墨松的信任,更是出于自己的贪婪,他接受了墨松的条件。
这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墨清羽并不愿意深究其中的来龙去脉。一直以来,他都只是默默地按照墨松的指示去做,而最终的结果也正如墨松所保证的,万事大吉。
虽然墨清羽并不知道,除了墨松之外,他们还有哪些同伙?可是他知道,墨松一死,自己肯定是下一个目标。
毕竟是一堂之主,墨清羽稍一愣神,脑子里很快又运转起来。
他突然间想起,在几个月前,墨松曾经送给他一道青褐色的符箓,说假如发生了什么意外,马上依照咒语触发这道符箓,就会把他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还有选择吗?”墨清羽苦笑地问了自己一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从随身的介子锦囊里掏出那道古怪的符箓,用颤抖的声音唱诵起墨松教给他的触发咒语:
“卟咪嗒耶、啵哩嘶町奚噹哄、沂矇哦莉泼撸……”
随着咒语的振荡,那道符箓果然开始变化,首先是一个黑色的漩涡,接着幻化成一道黑色的门户。
仿佛是一位落水者找到了一根稻草,墨清羽不假思索,一手推开门户。
可他没有想到,门户后面并没有康庄大道,而是成千上万的细小风刃,一起向他扑来。
“我被坑了,这张符箓竟然是用来灭口的!”
这是墨清羽最后的一个念头,可惜他知道得太晚了些。
......
济南城的正中央是一座六层高的八面塔。
六层高楼显示的是易经六爻之数,八面塔身象征的是易经八卦之数,再加上外围象征着天圆地方的围墙,这里就是墨家的总部---长老殿,也叫“巨子居”。
八面塔顶部的天台上如今站着一位衣着朴素的老者,只见他鹤发童颜,灰袍草屦,手里拄着一杆深褐色的拐杖,不怒自威。他就是墨家的大长老,也是墨家的最高领袖,被世人尊称为“巨子”。
午时一到,八面塔的上空无风自动,泛起一片空间荡漾。
紧接着,一艘龙形的长舟凭空出现,上面站着五位道人,四位道童,形态各异,还伴随着香风袭袭、仙乐飘飘、好一派仙家气概。有诗为证:
一天瑞彩光摇曳,五色祥云飞不彻;
龙吟空内九皋声,紫芝色秀千层叶。
坎离交媾为造化,水火既济虚危中;
天门现出真人相,返本还原性自现。
墨巨子知道是玉虚宫来人,等众人走下龙舟,便上前拱手行礼,正要开口,已经被为首的黑面道人举手制止,说道:“如今事态危急,墨巨子不必多礼,请先把天工堂几位大师傅的所在位置告诉我们。还有,不能够泄露我们的行程,切记、切记。”
......
八面塔往南三四里路远处有一座戏台,叫做雅善梨园,是济南城最大的戏台。
华灯初上,诺大的一个戏台下面只坐了四五十人,还有很多位置空着,而梆子戏业已开始。
如此情形,并不是说这个戏班演得不好而导致入场的观众少,相反,这个戏班可是在济南人气最旺的曹家班。今晚之所以观众少是因为有人包场。
包场的是墨家的天工堂,里面的观众有天工堂的五个大师父:墨洪、墨杉、墨彤、墨钊、墨岙,他们的家眷,还有下属的一些跟班学徒弟子们。
一阵低沉的弹拨音乐从戏台的左侧徐徐响起,几个打扮成半兽人模样的从戏台的右侧冲出来,张牙舞爪一般;片刻过后,连串急促的梆子声响起,一个大红脸从舞台的顶部降落,引亢高歌……
这台戏目前在济南城非常受欢迎,名叫《石敢当震妖》,讲的是有半兽人流窜到山东作恶,一个叫做石敢当的修士挺身而出保护人民,却遭到了无间道人的陷害,石敢当最后化身为石,把无间道人和半兽人统统镇压的故事。
台上演得热闹,台下也看得兴高采烈。
墨家天工堂一共有十五位大师傅,这些大师傅都是相当于后世的高级工程师,手艺高超。而墨洪、墨杉、墨彤、墨钊和墨岙这五人在大师傅当中更是特殊的存在,原因是他们所修炼的功法分别属于五行中的水、木、火、金、土,他们五人能够联手炼器,其效果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
五位大师傅自然是坐在看台的前排,他们的家眷分布在后面两三排,而学徒弟子们只能坐在最后。
这时候的雅善梨园陆陆续续进来了一些闲人,包括卖水果的、卖小吃的、等等。这些人不敢吭声,免得影响了其他人看戏,他们不时在看台旁边走来走去,或者坐在空椅子上,等待客人的叫唤。
人数多了,看台附近的秩序也有些混乱,一位身材佝偻老人在胸前挂着几罐零食,慢慢走向前排,在最左边的墨彤前面停了下来。
台上的戏正是高潮,墨彤看得入神,他左边身子毫无来由地麻痹了一下。
这一种感觉稍纵即逝,墨彤并没有太在意,紧接着一股橄榄的香味迎面而来,他感觉到四周非常温暖和舒适,自己仿佛躺在高床软枕里面,整个人昏昏欲睡。
这时候有两位学徒也从后排走了上来,还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前排,一左一右地把五位大师傅夹在中间。
这两位学徒的举动可把后面的人给吓坏了。
墨家的门规严禁,尤其注重师道尊严。这两位学徒如此行径,如果招惹来大师傅的不满,一顿棍棒是难免的,更何况他们俩都是今天下午才新加入天工堂的。
与天工堂其他的学徒相比,这两个新来的学徒相当的奇葩,他们俩一个嗜睡一个呆板,根本不像个正经人家,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混进来的,只隐约听说他们是某个长老的远房亲戚。
坐在墨岙旁边的学徒长得又高又瘦,刚一坐下,竟然把头搁下,打起瞌睡;坐在墨彤旁边的学徒身材倒是魁梧,只是长得一脸的呆样,让人看得很不舒服。
墨岙修炼土性功法,讲究包容,对于瘦高个学徒的无礼只是一笑了之;而墨彤因为修炼火性功法的原因,性如烈火,对于呆板学徒的冒犯,一时忍耐不住,扬手就是一巴掌。
眼看就要挨打了,也不知道什么回事,呆板学徒一侧身,竟然躲过巴掌,还对着墨彤咧开嘴,呵呵一笑,解释道:“俺的眼睛不太好,坐前面能看得清楚一点。”
场面如此滑稽,倒引得四周人群哄堂笑了起来。
如此一来,在不知不觉之中,墨彤刚才那种昏睡的感觉竟然消失无踪了。
佝偻老人也是一愣,随即把胸前的陶罐往墨彤跟前递出,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道:“这位老板行行好,帮老儿买些零食。”
这句话其他人听来没有什么特别,但墨彤就像听到什么咒语一般,整个人呆住了,木然把手伸向陶罐。
没有人知道,只要墨彤把手放进陶罐,他的生命将从此不再属于自己。
呆板学徒也是觉得眼前一黑,全身一阵麻痹。
但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他的心脏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导致心跳变慢,心跳声重如击鼓。
呆板学徒马上明白,跟前的老头就是此行的目标。于是乎,他护住自己的心脉,用余力往板凳上奋力一敲。
另外一边的高个学徒似乎没有接受到呆板学徒的信息,整个人瘫睡在椅子上,竟然打起了鼻鼾。
鼻鼾声高低起伏,与呆板学徒的心跳发生了某种联系;与此同时,墨彤与佝偻老人之间出现了一些隐形的空间波纹,虽然波纹的振荡不大,但有心人会发现,这些波纹像极了一个透明的小火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