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我那一盒明前的狮峰龙井取出来,给几位泡上茶。”看到眼前诸人之后,留着两道长长寿眉,虽然年事已高,却面色红润,宛如一尊庞弥勒般的秦九爷冲刘唐摆了摆手,然后接着道:“茶泡好了就出去,这里的事情不用你来招呼了。”
听着秦九爷的话,刘唐已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哪怕是到了这一刻,他都觉得自己如在梦中。就那么一块破烂昆仑玉,怎么着会被秦九爷这么看重,亲自请上二楼不说。还让自己把他老人家攒下的那些,比黄金还要贵上许多的明前狮峰龙井给拿出来。
但不管他心中如何不解,可事实就这么摆在他眼前。秦九爷对眼前这几人,就是如此看重。难道那块昆仑玉真的是宝贝,自己这是看走了眼?!
“几位,请用茶。”等到刘唐将茶水泡好,走下楼之后,秦九爷将那块玉玦从白道手中讨了过来,把玩少许后,脸上露出淡淡笑意,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几位应该都是奇门中人吧。这种孕育生机的昆仑玉,如果你们真想卖的话,我可以替你们联系买家。”
秦九爷终究不是刘唐那种只知晓古董,而不知道奇门之事的愣头青。只是稍稍分辨,他当即便看出了这块昆仑玉玦乃是一件法器。但他终究不是修习相术之人,也还是没看出来眼前这块玉诀中充斥的生机,要比寻常法器浓郁出数十倍不止。
“九爷,我们不是为了讨财而来的。”白道微笑摇头,接着道;“如果我想卖这块玉玦的话,找个把出得起巨资的买家,对我而言,算不上什么难事。我这次过来,是有求于您。”
“几位不卖东西,却是要求我做事情。你们看看我这一声老骨头,只剩下肥膘了,哪里能帮你们做什么。”秦九爷闻言嘿然大笑,连连摆手,道:“这忙恐怕我是帮不了。”
“这个忙,九爷您一定帮得上。”白道缓缓回了一句,然后手上不经意的一碰,放在他身前茶几上的茶盏却是骤然朝着地面坠落下去,眼看茶杯就要破开,茶水要溅满一地。
但看着茶杯落下,白道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神情波动,只是俨然带笑望着秦九爷。看着白道这神态,秦九爷淡淡一笑,胳膊微微一摆,一股劲风顿时浮出,他那揣在棉袄中的胖手犹如闪电一般,迅疾伸出,恰好在茶杯落地前将其抄起。
“九爷风采不减当年,老当益壮,着实叫晚辈佩服。”看着秦九爷的动作,白道抱拳拱了拱手,不无敬意道。伸手将茶杯抄起这一手,看起来简单,但却是极为考验人手头上的功夫,秦九爷能恰好能敢在落地前将其接住,而且不使杯中茶水溅出一分。
这份功力,足见这么些年下来,这位老人家手头上的功夫不但没有放下,反倒是精进了许多。而且就白道看来,恐怕他一身武道修为已经到了化境,八风不动。
“几位不用跟我再打什么哑谜了。你们究竟是想要老头子我帮你们做什么事情,明说便是。”秦九爷对白道的话毫不在意,缓缓将茶盏重新放归白道身前后,淡淡道。
“快人快语,我喜欢。”白道微微一笑,接着道:“我这次过来,主要有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便是想跟秦九爷您打听一个人,而且就我所知,秦九爷您刚才应该见过那人。”
“你们是说李三那瓜怂?!”秦九爷一听白道这话,寿眉倒竖,脸上怒容乍现,叱道:“我以为你们是来做什么,原来是要给李三那瓜怂当说客。我也不妨告诉你们,我秦老九早就金盆洗手,那些事情断断是不会再干了。诸位,请回吧!”
“九爷,我们话还没说完,您何必这么性急……”听到秦九爷这话,白道心里悬着的大石稍稍落地,他之前着实有些担心这位秦九爷会跟李三沆瀣一气,但是看眼下秦九爷的态度,显然对李三那厮是极不感冒,而且更是拒绝了李三的什么提议。
“不用再说了。”不等白道把话说完,秦九爷断然摆手,沉声道:“我看你的年纪,想来也是你们师门中的晚辈。回去告诉你家长辈,我秦老九没那个能耐,也没那个心思去做那些事情。普天之下,土夫子多得是,你们爱找谁就找谁去。刘唐,送客!”
被秦九爷这么一训斥,白道着实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眼前这位老人家怕是把他当成了跟李三是一伙的。不过让白道不解的是,究竟李三的提议是什么,才会让秦九爷如此愤怒。
“九爷,您等晚辈把话说完。”始皇陵寝内危机重重,许多布置,单靠相术根本无法解决,必须得有一位如秦九爷这般技艺精通的土夫子方能帮忙。白道怎么能就这么罢休,闻言急忙伸手向口袋摸去,想要将公羊寿之前给他们的信物拿出来。
“还想动手?”秦九爷看到白道的动作,只以为他是要掏什么东西出来,简直都要怒发冲冠,厉声道:“你们不要以为你们身为相师就能怎样,我秦老九年纪虽然大了,但是骨头还有几两,拳头上的力气也还有几斤。你若是不服气,咱们做过这场再说!”
“九爷,我若是想动手,还用费这么多口舌么?”白道着实服了这老爷子的火爆脾气,果然是如郑胖子说的那样,一言不合,就恶语相向,苦笑着摇了摇头后,便将公羊寿给他的信物掏了出来,放到桌子上,接着道:“九爷,您先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咱们再说。”
“这……这是老公羊那王八蛋的玩意儿!”秦九爷将信物拿起来仔细端详了几眼后,将那信物朝着桌子上重重一拍,怒声道:“我不管你们到底是怎么说动了公羊寿那王八蛋,但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的事儿,秦老九我绝对不参与,你们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
“您老总得等我把话说完吧!”白道此时是彻底无语了,眼前这秦九爷还真是油泼不进,根本不分青红皂白,一堆否定的话就抛了出来,但他为了陈白庵,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火气,缓缓道:“九爷,我连李三的面都没见过,更不知道他是要做何事。”
“跟我玩不相识这一出了,你们这些人真是太有意思了。”秦九爷听得白道的话,仰头大笑,淡淡接着道:“我不想管你们认识还是不认识,秦某人不奉陪了,告辞吧!”
“秦老九,我小师弟给你点脸面,叫你一声九爷。你还真以为我们怕了你不成。”张三疯着实咽不下这口气,盯着秦九爷,淡淡道:“难不成这就是你这江相榜眼见到状元郎该有的态度,还是说你活了这么多年,把你们的规矩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状元公,你说眼前这小家伙是状元公?!”秦九爷闻言笑得愈发大声,看着白道,缓缓摇头道:“我秦某人虽然老了点儿,但眼还没瞎,你们这些话瞒得了老公羊,瞒不了我。”
“祖师遗下三件宝,众房弟子得真传,乾坤交泰离济坎,江湖四海显名声!天地玄黄,传承有序,正心持己,急急如律令!”到了眼下,白道也知道,如果不表明自己的身份,怕是这秦九爷是断断不会跟自己合作,便苦笑着念出口诀,而后道:“这下可能证明我的身份?”
“状元公?!你是天元大师的什么人?”听得这话,秦九爷面上的神情终于稍稍舒缓了一些,再没有如之前那般咄咄逼人,而是缓缓坐定,朝白道一拱手,沉声道。
“那是家师。”白道回了一句后,又将河图洛书拿出,接着道:“秦九爷若是还不相信我,我现在马上可以给公羊老哥打电话,让他跟你说话,好证明我的身份。”
“秦老九参拜状元公!”秦九爷眼中神色略一变化,却是不敢再托大,缓缓起身,双手抱拳,朝着白道一揖及地,面上神情略一变化,接着道;“状元公,虽然您为江相之尊。但恕秦老九无礼,我还是那句话,您的事情,恕我无能为力。”
“若是您心中觉得不快,请尽管责罚,不管是三刀六眼,还是下油锅滚炸,我都毫无怨言。但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做。而且我相信若是天元大师知晓,也绝对不会让状元公您去做。”不等白道把话说清楚,秦老九却是又果断出言,沉声道。
“九爷……”白道哭笑不得的将秦老九挽起,苦笑道:“您老人家就不能等一等,等到让我把话说完了,您再说拒绝还是同意。”
“那状元公您但讲无妨,我洗耳恭听。”秦老九犹疑不定的朝白道扫了眼,许是觉得白道也许真不是和李三一伙儿的,面色这才稍稍放霁,道。
“秦老九,我们又来了,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还没等白道把话说出来,二楼外面却是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而后茶室的大门一脚被人踹开,之前在一搂坐在白道身畔的那几人却是大刺刺的走了进来,盯着秦九爷,沉声道:“那件事情,你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老子不干!”秦九爷朝着这几人冷冷扫了一眼,怒声道:“我知道你们几个是想救家里的幺仔,但你们也不想想,他从出生就有的阴煞是为何来的!天道报应,谁能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