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上午的时候你在医院里大闹了一场,为了秋水和你的事情,老李还把开泽给赶出家门,让他待在美国不能回来了?”夕阳余晖下,昏暗的光线照得副驾驶座上的吴清风面容模糊,叫人也想不通他没头没脑冒出来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把吴清风叫出来是白道的主意,虽说飞鹅山的事情那么一闹腾,那些小混混不见影踪,领头的又身死白道手下,彻底成了一桩无头案,更是断了追查下去的线索。
但即便如此,白道还是不愿就此罢休。五行风水局的事情,对于港岛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没有风水局的庇护,不出三五年,港岛的风水元运正神便会彻底偏离。等到那个时候,纵然不会叫港岛陷入一片混乱,但少不得也要伤筋动骨,多年不得翻身。
而飞鹅山的中央戊土局,则是整个五行风水局的重中之重。土为五行之中至重之物,更是掌管生机孕育,飞鹅山的事情不处理好,五行风水局就要变成泡影。
线索断了,但事情还要继续下去,尤其是当夜在飞鹅山,白道更是感觉到一股极重的煞气,而且这煞气和他先前所接触过的煞气截然不同。当时情况紧急,白道没有深究,如今闲了下来,所以他便打电话将吴清风请来,想跟他一道去看看飞鹅山那边的情况。
不过现在白道真是有些吃不透吴清风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吴清风跟随李嘉程多年,白道不相信他会看不出李嘉程的那点儿小心思,所以不可能站出来当和事佬;而替李开泽撑头,训诫白道,更是绝无可能,单从李开泽在病房的态度来看,他往常也绝没把吴清风放在眼里。
吴清风心高气傲,李开泽不给他好脸色看,他又何必去冷脸贴热屁股。再者说了,吴清风尽心尽力的也只有李嘉程一人,又何需去理会李开泽。
“您老的消息倒是来得快,一眨眼的功夫,事情都传到您耳朵里来了。”既然吃不透吴清风的意思,白道也没把话说得太透,一边余光瞥着吴清风的神情,一边摇头苦笑道:“我正想让您老帮忙替我跟我那个岳父大人说和说和,总不能因为我,把一家人闹成这样。”
“你少在我面前打这些马虎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没看出老李的心思。”吴清风听到白道这话,白了这油嘴滑舌的小子一眼,然后神情略有些惆怅道:“今天的事情,其实也不能全怪开泽,认真算起来,里面也有我的原因。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今天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吴清风这话一出口,就让白道心里更迷糊起来,简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着今天上午发生的那件事情,又跟吴清风起了牵扯。难不成是吴清风私底下跟李开泽贬低过自己,所以才会让李开泽变得如此愤懑不平,一幅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的模样。
“这事情怎么着跟我有关系,你也想不通吧……”吴清风见白道那幅迷糊劲,脸上郁色愈重,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事情仔细算起来,也得从三十多年前说起了。我想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开泽那小子心里就埋下了这根刺,今天才算是爆发了出来。”
三十多年前?听到吴清风这话,白道心中不禁一动,想起了李开泽年轻时候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件事情,难不成昨天的事情还和李开泽当初被绑架有关。可那件事情都过去了将近三十年,而且当年的案犯也都死了,两者怎么着还能扯上关系,这未免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了吧。
如果说这话的不是吴清风,而是换做旁人,白道说不准真要以为那人是得了失心疯。
“开泽被绑架的那件事情当时穿得沸沸扬扬,想来你也听说过。昨天这事情的根源,也就是出在那件事情上。说起来,也是当年我做得不对,看走了眼,差点儿让开泽出了意外……”
轻叹了口气,吴清风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将那段往事娓娓道来。那年李开泽被悍匪绑架,可谓是轰动港岛内外,而当时李嘉程的处置也是叫无数人大跌眼镜。
这位老爷子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自己儿子被绑了之后,不但没报警,也没反击,而是选择破财消灾,甚至后来还任由那悍匪在港岛嚣张跋扈。这种态度叫港岛之人颇为不解,甚至当时都有不少人怀疑李开泽是不是李嘉程亲生的,所以才会这般置之不理。
直到后来那悍匪在内地被抓,最终被判死刑,港岛的这番争议才算是平息了下来。
而按着吴清风的解释,当时李嘉程之所以隐忍不发,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吴清风的劝阻。按吴清风所言,当时他揣测到李嘉程当年命中当有一劫,只要惹上官非,便会生出血光之灾,甚至可能会导致家破人亡,人财两空的结局。
而当时李开泽出了这档子事情,假如报警,便坐实了官非这一点儿,而命中那一劫便会彻底爆发。所以吴清风竭力阻拦了李嘉程要报警的想法,让他缴出高额赎金,将李开泽换回。
“等老李那一劫过去,港岛这边也早过了报案的期限,后来绑架开泽的那王八蛋在内地落网。我和老李两个人也是存着要补偿开泽那孩子的心思,所以没少往内地那边使劲,才算是把那王八蛋给判了死刑。可是这心结哪里是那么好消的,这么些年下来,开泽虽然表面上还毕恭毕敬,但我焉能看不出那孩子眼底对我的厌恶,心里怕是也早把我当成神棍来看。”
吴清风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望着白道,缓缓道:“也正是因为当年的这个心结,所以开泽那小子在得知了你的身份,还有你让老李干的那些事情后。生怕秋水和他当年一样,跳进火坑里面,所以才会对你发那么大的脾气,顶着老李和你闹腾。”
听到这之后,白道心里也算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命理这些事情太过玄乎,虽说李嘉程是打心底里信任吴清风,但谁能保证李开泽也待他如国士。而且当年那件风波宣扬起来之后,李开泽在港岛几乎可说是名声扫地,甚至还背上了不是李嘉程亲生这个恶名。
三十余年前,李开泽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哪里受的了外人的这种质疑。而且李嘉程又是他老子,他自然没法将火气发泄到李嘉程身上,只能怨恨身为外人的吴清风。
而在他看来,当初拦阻李嘉程出手惩治那悍匪的吴清风,定然就是个招摇撞骗,蛊惑人心的江湖骗子;而白道又跟吴清风一样,都是所谓的相师,自然是沆瀣一气的一路货色。
心底本就存着怨恨,再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如今被人迷了心,他又怎么能不恼火。
“事情就是这样,你小子这次倒算是帮我背了个黑锅,也没来由的受了一次窝囊气。”吴清风颇有些无奈的朝白道看了眼,然后冲他拱拱手,苦笑道:“我这里给你赔不是了!开泽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他不是那种势利的人,不是为我,他也不会这样。”
白道当初斩杀绑架李秋水的匪徒,卸了马祖良,又将港岛一众相师脸面尽数消掉,这一切都是吴清风亲眼目睹的。他是真有些怕年轻气盛的白道咽不下这口恶气,虽然有李秋水和李嘉程在,但万一他私底下对李开泽用什么手段,李开泽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事情归根到底都是吴清风当年种下的心结,万一白道对李开泽动了手,那他罪过就大了!
“吴老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他就算对我再凶,那毕竟也是秋水的父亲。就算上午的时候,他真把耳光抽到我脸上,我也得忍着不是。”白道一幅满不在乎的模样,嬉皮笑脸道:“再说了,您这档子事我也不是没遇到过,就我们家那老几位,以前对我这职业,也是百般不顺眼,恨不能揪着我的耳朵,要把我从火坑里拉出来。现在慢慢的,感观也算转变了些。”
这话倒也不是白道在哄吴清风,当初白道刚进刘家的时候,家里那些老少爷们,除了刘经天和刘经纶哥俩,其他人哪个不是一幅嫌弃模样,就连老爷子都颇为不悦。也亏得这些年下来,白道总算是给他们露了几手,才算是慢慢消了他们心中的那股嫌弃劲儿。
“这事儿我不会往心里去,您老也别总记挂着。当初那事儿就算真有偏颇,你也是为了老爷子好。干咱们这营生的,背的臭名声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两件。至于秋水父亲那边,我以后尽力说和吧,看能不能让他改变对咱们的看法,捎带着也抹去对您老的怨气。”
见吴清风仍有些伤神,白道急忙出言劝慰道。虽说吴清风是李家的外人不假,但李开泽也可说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些年下来,也早当做了自己亲生子侄般看待。李开泽对他明面上恭敬,心底尽是反感,这又怎么能让吴清风心里觉得好受,这么些年下来,铁定也觉得憋屈。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只希望有生之年,这孩子心里还能认我这个吴伯。”
吴清风闻言轻叹,眼中却多了丝期待,他知道既然白道应承下来,以后肯定有化解事情的本事。想到此节,他更是有些失神,仿佛想到了李开泽幼时缠着自己讲轶闻的那些岁月。
“这事儿您就别往心里放了,都会过去的。”白道一拉刹车,沉声道:“现在您还是仔细跟我说说飞鹅山那边的事情,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老爷子才会大晚上往山上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