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执一脸色越来愈苍白,额头的汗珠也越来越多,双手虽然还能保持着掐动的状态,但是身体却是在不停的颤抖。
  易理推算可以掌握一些大事件演化的大致范畴,但是越是细小的东西,便越是比较难以推测出来。即便是白执一悉心修习相术那么久,还是难以推算到精确的程度。而且在推算这些的时候,很容易被不断变化的易理排斥,影响自己的心神。
  也就是说,当人在卜算未来的时候,就如同是身处无数条岔路之前一般,转来转去,好容易找到一条正确的路,但再往前走几步,却发现面前又出现了无数条岔路,而且万一运气差一些,开始便走上了岔路,那更有可能直接回到原点。
  白执一现如今便是处在这样的一种状况之下,无论他怎么推算关于白道的一切,发现卦象都是紊乱不堪。这种情况可是白执一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展现在他推算前的一切,都是朦朦胧胧,滞涩不堪。
  摇了摇头,白执一抛开心头的思绪,睁眼望着白道,想看看这个年轻人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但是当他睁开眼之后,心中却是暗叫不妙。因为当他睁眼的时候,看到自己身前的白道已经睁开了双眼,而且面上还带着惬意的笑容。
  难道这小子已经推算出来了?!白执一心中暗想,但旋即又摇了摇头。只是片刻功夫,就算是在易理上浸淫了几十年老道如他都无法推算,更不用说自己面前这个年纪恐怕要比自己小上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了。
  “白叔你推算出来了么?”尚卓才见到白执一睁开眼睛,便急忙开腔询问。
  尚卓才摇了摇头,轻声道:“还没有,不过找到了一点儿迹象,只要再继续推敲下去,应该不难有个结果!”
  听到这话,尚卓才脸上露出一抹黯然的神色,转头望了眼白道,没有吭声。白执一自然而然的便想闭眼继续推算,但白道此时却是开口了,“白先生,我已经推算出来了!”
  “你推算出来了?!”白执一额头上好容易消失的汗珠此时重又出现,一脸不可思议打开看着白道。自己只推算一个人的属相都推算不出,这小子怎么可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面推算出来两个人的属相!
  白执一连连摇头,不可思议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世上不可能有人这么快便找到易理的踪迹!”
  “你们两人的属相都是蛇对不对?”白道轻轻一笑,对白执一询问道。
  尚卓才闻言一怔,呆呆的望着白道,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白道的推算没错,他和白执一的确是属蛇的,而且中间是差了两轮。
  “不知道你是怎么推算出来的!”白执一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满脸渴求的看着白道,希望白道会说他是瞎蒙出来的。
  事情的发展往往总会反其道而行,期望越大的事情,最后往往越失望。
  白道微微笑道:“你我三人,属相皆是蛇,蛇既是巳,而蛇在属相之中为六,六乃三三之和,三生万物,无往不利。所以你我三人的属相皆为蛇,不过白先生你的蛇乃是二月初龙抬头之蛇,而尚公子的是秋冬肥美养乐之蛇,至于白某则是夏日奔奔碌碌的劳命之蛇!”
  白执一彻底服了。白道的猜测一点儿没错,而且还将他们的出生时间给推算了出来。属相有十二宫,生辰月份同样也是十二个,想从二者之中捋出头绪,需要走的可不是两者相加或者两者相乘那几条弯路。
  白道能够在这样短短的时间内,解读出来这样多的信息量,在白执一的经验之中还是首次。而且无论是他翻阅历史记载还是搜寻脑中的传说,这样的情况,也是极为罕见。
  “后生可畏!”白执一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白先生这手段乃是白某生平仅见,年纪轻轻居然就能有了这么高的成就,假以时日,定然能成一代相术巨擎!”
  “白叔……”尚卓才听到白执一败了之后不但不恼怒,而且还夸赞起对方,心中恼怒异常,不禁厉声开口道,话语之中满是怨气。
  白执一没搭理尚卓才,看着白道行了一个晚辈礼之后,轻声道:“我听白先生你的手段和国内的那些相术高手也大有不同,倒是有些像有个人的模样!”
  “哪个人?”白道笑吟吟的看着白执一开口问道。
  白执一犹豫再三之后,摇头笑道:“那人实在是过于飘渺,所以我这说法恐怕连推算都不能算,只不过是随便乱猜罢了!”
  “不知道白先生你是李天元大师门下的弟子,还是大师的后辈?”白执一一咬牙,大胆的将心中的揣测向白道问道。
  白道望着白执一,神色古怪至极。怎么着自己在国外这么经常听到老道士的名讳,看着白执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眼睛,白道点头苦笑道:“你猜的没错,我的确是李天元的关门弟子,也是而今古相派的宗主!”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白执一听到白道这话,脸上露出一抹狂喜之色,一把抓住白道的双手,急声道:“我白执一在海外漂泊了这么多年,现如今总算是遇到了李.大师的传人,我还以为此生再没有机会能够和李.大师晤面了,不知道大师身体如今是否康健?”
  “家师已经仙去了。”白道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
  白执一听到这话,神色一怔,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淌淌流下,双手颤抖不已,颤声道:“大师怎么就仙去了呢?怎么连让白某报答大恩的机会都不给?!”
  听到白执一这话,白道心中也是惊诧不已,他实在是想不到身前这人居然李天元也有过交集。
  看着白道狐疑的模样,白执一便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原来当年动乱之时,白执一正在跟随当地一位老相师修习相术,动乱爆发之后,老相师被批斗致死,而白执一的未婚妻当时也要被众人批斗。
  白执一见势不妙,不愿意再因为自己相师的身份拖累别人,便趁夜色悄悄溜走。谁知道他这一溜走不当紧,却是被扣了个叛国投敌的名头,不光是当地的民兵追他,就连那些警察和部队的官兵也开始追他。
  一路风餐露宿,但是人的脚程又怎么能够比得过汽车和骡马的脚程,白执一逃出去七天七夜之后,终于是被那些追他的人围堵在了一片树林之中。听着外面的喇叭口号,白执一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是正在此时,李天元却是突然出现,不发一言摆下阵法,而且拿出干粮让白执一充饥。树林外围着的民兵见白执一迟迟不出来,拉着队伍便进了林子搜查,但林子内却是起了大雾,搜来寻去,不过只是在原地打转罢了,一行人只得罢休。
  逃出生天之后,李天元更是塞给了白执一几张粮票,然后嘱托了白执一逃亡的路线。顺着李天元说的那条路走出去,白执一果然是丝毫没有引人注意,而且顺利逃窜到了香港,从那开始白执一便把李天元当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在家中摆起了长生牌位。
  “师父当初那样做也是为了保存华夏相术种子,生怕偌大华夏,几千年的传承毁于一旦。”白道听完这些话之后,叹息不止,伸手将朝着东方跪着的白执一挽起,然后轻声安慰道:“逝者已逝,师父临终并没有痛苦,而是寿元已尽自然坐化,白先生你不要太介怀!”
  白执一伸手抹了抹眼角,坐回沙发,长吁短叹不停,眼中满是凄凉之色,看的白道也是颇为感伤。
  相术修习的越深,白道对李天元这老道便越是尊敬。自己有先天洛书走到这个高度其实算不得什么,但是李天元却是凭着本事一点点踩到了相术的巅峰之上,而且他还生了一幅神佛的心肠,如果不是他,华夏千年传承的相术界恐怕早就毁了。
  “今天的事情是个误会,还请林兄弟不要介怀。”良久之后白执一终于收敛了心神,面带惭愧之色,对白道拱手道。
  白道摆了摆手,笑道:“不打不相识,要是不来过这么一场的话,你我又怎么会知道有这么一番渊源,而且从白哥身上见识到海外相师的风采,对我来说也是好事儿!”
  从那番往事讲完了之后,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显便拉近了许多,而且称呼也在白执一的带动下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白叔,你来可是帮我出气的啊,怎么着现在和他称兄道弟起来了?!”尚卓才看着两人这模样,心头郁闷至极,忍不住出言郁闷道。
  白执一听到这话,脸色一沉,兜头给了尚卓才一记脑瓜崩,厉声道:“你小子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往日里天天叫唤着要找高人,如今终于见着了高人怎么这幅模样?!”
  挨了白执一这一击,尚卓才脑中轰然一声,突然发现自己从刚开始的时候似乎就错了,一直是被情绪所误导,所作所为悉数都违背了往日的习性。
  “我错了!”尚卓才叹了口气,肥胖的身子如同散架了一般瘫软在了沙发之上,眼中光华闪烁,沉吟了片刻之后,转头看着白道大声道:“我要学艺,我要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