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相乃是藏密的不传之秘,如今经过白道以九字真言改良后,更是要比班禅施展出的法相还要恐怖几分,单是想想当初白道凝聚出的法相,以摧枯拉朽的手段,简单粗暴便将丹增这位藏密传承耆宿凝聚出的法相,生生撕成两半,便可见其威力之大。
  而且法相乃是纯粹以信仰愿力汇聚而出,虽然和白道心灵相通,但实际上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事物,用科学点儿的说法,就是纯粹的能量体。这种能量体和天地相感应,与天地融合在一起,自然不会和此处的地脉龙气产生什么感应,也无需担忧反噬。
  最重要的是,法相要比神识更为灵动,在白道的操控下,更是能规避一切不必要的风险。而且法相不像神识那样,需要极强的精神力辅助。即便是潜入极深的地方,也不会给白道的身体带来任何风险,而且心意相通下,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够一览无余。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普天之下的相师皆是一般,都有极强的探知欲望,如今听闻白道的想法后,陈白庵如何还会拦阻,不过心中还有些惴惴,道:“不过你还多小心些!”
  “陈老你就放心吧,这里面的分寸我还是明白的。”白道微微颔首,面上露出凝重之色,将河图洛书持在手中,缓缓调动其中的信仰愿力,口中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话音落下,湖畔周遭天地元气倏忽而动,一道亮光陡然出现在湖边。那光亮极为刺眼,仿佛是要将这昏沉沉的天地打开一个缺口般,但只是短短一瞬,光华便迅速消散,而在光华出现的湖边之处,则是出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看上去和白道倒是有几分相似。
  看着那个背影,湖畔诸人心中不禁生出敬畏之意,双膝更是不断发软,仿佛随时可能跪倒在地。仿佛那个背影,就是天上的神祗,可以睥睨天下一切,将世间事物,尽数抹平。
  陈白庵等人先前已经见过一次这法相的威势,如今虽然觉得骇人,但心中波动倒还算好。萧薇和叶肃却是第一次看到,如今陡然得见,萧薇不禁朝后退却,眼神惊疑不定的向白道扫去,似乎心中无法相信,在白道的身体中居然还藏着这样一个恐怖的事物。
  而叶肃的反应更是叫人诧异,原本因为酒精导致通红的面颊,在这一刻迅速变得苍白,嘴唇铁青,而且双膝颤抖不止,最后重重跪倒在地,瞳孔涣散,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
  不过此时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那法相身上,却是没人注意到叶肃的异状。
  “跳下去!”白道眉头微皱,沉声叱道。话音落下,那法相没有任何犹豫,朝着湖面便跃了下去,不过法相的声势虽然恐怖,但却是没让湖面生出半丝波澜。
  一米,两米,三米,十米!白道的神色无比凝重,周遭其他人的神色也凝重无比,仿佛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按着白道的推算,法相入水,就如石沉大海,速度应该能够极快到达水底,但这短短十米,却是几乎耗尽了法相的精力。
  而且从法相传递回的感觉中,这一汪湖水,就仿佛是水银浇筑出来的一样,无比粘稠厚重,几乎要将法相压出裂缝。最让白道诧异的是,这湖水仿佛深不见底,法相永远无法入底!
  法相越往深处前行,承受的压力便越重,最后更是深达百米之巨,而且从法相入水至今,没有看到半点儿普通湖泊中常见的水草、游鱼,放眼望去空寂无比,犹如牢狱。
  纵然法相神奇,但却是已然承受不住那湖水的重压,超过百米之限后,砰然碎裂开来,化成片片光华。法相破裂,白道陡然跌坐在地,口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一番探索下来,他简直要比和一位绝代相术高手拼斗一番后,还要觉得身体劳顿,精神萎靡。
  不过这一番探索,还是没有白费,不但证明了这湖水的确古怪得紧,而且在法相最后破裂的那一刹那,光华射出,法相眼眸还是看到了身下不知几许的深渊中,似乎潜藏着什么黑魆魆的事物,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白道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东西没有任何生命气息。
  “小师弟,没事儿吧?有没有看出来什么?”张三疯见状,急切问道。
  “没事!”白道缓缓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大碍,喘息片刻后,沉声道:“这个湖有蹊跷!”
  听到白道这话,诸人眉头不禁紧皱,连忙出声询问缘故。白道便将法相在水中的所见所闻悉数讲出,虽然这谷中夹湖只有五六米见方,但深度却远超百米,而且湖水沉重,水中没有任何生命迹象,湖底更是有着不知是何物的巨大黑影。
  “浅水鲤鱼终有难,百载繁华一梦消。意可意,是时意?一阴一阳,无始无终,始者自终,终者自使!”陈白庵闻言口中缓缓念诵那段偈语,沉吟片刻后,轻声道:“不管这偈语和此处究竟有没有关联,这湖水里的隐秘一定得查出来,我看这里恐怕有大蹊跷。”
  话虽如此,可是诸人却都是犯了难。如白道所说,这湖水深度不止百米,寻常人哪里能下潜到那样的深度。而且此处风水堆聚,湖水中更是有极大的古怪。即便是有潜水用具,若是贸贸然下去,定然会遭到反噬,说不得还要尸沉湖底。这秘密却要如何才能勘探清楚。
  “天色也不早了,大家还是赶快休息吧,反正这湖也跑不了,明天咱们再好好想想办法!”见众人脸上均有疲惫之色,白道摆了摆手,宽慰了诸人几句,便赶他们回帐篷休息。
  诸人闻言也没再坚持,此时夜色已深,而且苦熬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等诸人散却后,白道朝那夜色下隐藏了无数秘密,犹如黑洞般深不见底的湖水望了眼,打了个哈欠,便想走回帐篷,谁知道他刚一扭头,却是发现叶肃还怔怔跌坐在地,一幅欲言又止模样。
  “叶老,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看着叶肃的模样,白道只以为是这老人家酒喝多了一些,伤了心神,所以关切出言询问道。
  “不对,不对……”谁知叶肃却是如疯了一般,不断撕扯着他的头发,然后惊悚万分的抬头,双眼紧紧盯着白道,狐疑道:“你实话告诉我,当初交给我《卜易天书》的是不是你?”
  “我?!”白道闻言彻底愣住了,看着叶肃那模样,心中暗道,这老人家难不成是喝酒喝成了失心疯,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胡言乱语,自己年纪才多大,哪有本事穿越到几十年前。
  “不对,年龄对不上,而且气势要比那个还厉害些,应该不是你!”叶肃疯疯癫癫的摇头,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酒,双眼通红,盯着白道沉声道:“你刚才弄出来的那东西是什么?”
  “那是法相!怎么,叶老你以前见过这东西?”白道闻言心中咯噔一声,疾步走到叶肃身前,紧紧盯着叶肃闪闪躲躲的双眼,沉声道:“叶老,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什么吗?如果你不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我们怎么能找到端倪,解释你心中的疑惑!”
  “当年,当年在梦中传授我《卜易天书》的,就是一尊那样的法相!叫我敬畏,叫我不能拒绝!”叶肃艰难无比的咽了口唾沫,目光闪烁的朝湖水望了眼,压低声音道。
  叶肃话语声虽轻,但听在白道心中却是如晴天霹雳般响亮。法相,又是一尊法相!十万大山中那诡谲莫名救了他和勘天郑家的是一尊法相;传授叶肃《卜易天书》的又是一尊法相。而且白道感觉十万大山中的那尊法相仍旧存在于世,那钟山中的这尊法相定然也不会消散!
  藏密传承之中虽然不乏大师,但是按照小班禅的说法,如今存活于世的,皆有记录在案,而且在世的那几位,也绝对无法凝聚出如白道描绘的那样的法相。不是藏密传承中人,那便只能是华夏奇门江湖中的高人,可为何根本看不到这些人的丝毫踪?!
  此时此刻,白道感觉自己就像是置身于一桩巨大的阴谋中一样。而且双眼被人以薄纱笼罩,云里雾里,虽然朦朦胧胧看得到前方,但实际上看到的一切却都是虚妄不真实之物,就连什么时候脚下会出现一个万丈深渊都不知道,所做一切更是如提线木偶般滑稽可笑。
  “浅水鲤鱼终有难,百载繁华一梦消。意可意,是时意?一阴一阳,无始无终,始者自终,终者自使?这一切究竟是什么?!”白道轻笑出声,扭头望着雨线倾泻下,不现丝毫涟漪的湖面,脸上满是苦涩笑意,缓缓道:“天地如棋盘,人如棋子,一步一动,如何破局?”
  “破不开,只能一步步走下去!”叶肃缓缓起身,仰头又灌了口酒,婆娑的老泪却是忍不住顺着面颊滚落下来,没有半分热度,只有刺骨的冰寒,而后沙哑着嗓子笑道:“可笑,果然是可笑至极!我只以为自己是命运垂青,才有那日际遇,如今看来,不过是糖水毒药!”
  夜色越来越深,雨点击打在四周山峦中,发出噼啪之声。雨线将天地笼罩得混沌一片,而白道的心境,也如眼前的这些景致一样,混沌一片,分不明,看不清。
  “不困于心,不乱于智!”白道捏紧拳头,双眼紧盯湖泊,沉声道:“不管是怎样迷局,我也要破开这混沌一切,探个究竟!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拿小爷做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