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初,小刀会的聚集地有一些人,有胡将还有他的三个心腹部下,那里应该放着六个仅容一人仰躺的木筏,胡将跟三个部下在窃窃私语,听不甚清楚。
  西鹰带着三魔,虚廉,隐峦来了,他们都身穿夜行衣,都蒙着黑丝巾,但胡将还是认出了西鹰,他躬身道:“西鹰,你来了。”
  西鹰颔首示意,接着问道:“胡将,这三个人的水性怎么样?胆量如何?”
  那三个部下一脸傲然,他们的水性绝对一流,但没说话,因为现在小刀会的老大在这人面前也是恭恭敬敬,他们当然不敢放肆。
  胡将指着一位短小精悍有着斗鸡眼的人道:“西鹰,他号称水娃,无论多深的水他都敢潜,在水下比在陆地上更能随心所欲。”
  见西鹰点了点头,胡将又指着一位大冷天精赤上身的汉子道:“他号称滑翔鱼,在水里游泳就像滑翔的鱼一般迅捷。”
  西鹰走到他跟前,摸了一下他的侧腰,果然滑溜滑溜的,西鹰笑道:“兄弟,不冷吗?”
  那汉子憨厚的摇了摇头,应道:“不冷。”
  胡将指着最后一位高瘦高瘦的人道:“这位号称肖林方,水性一般般,这些木筏都是他在短时间内劈成的。”
  西鹰蹲下查看了一下木筏,非常坚固,也很紧凑,看来可行,不过既然他的任务完成了,胡将为何还不遣散他,看来他还有其他用处。
  西鹰盯着胡将,胡将是聪明人,明白,接着道:“他虽说水性不好,但就是能够在水地下行走。”
  这话一出,大家都非常感兴趣,人界还有这号人物,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胡将道出真谛:“他可以在水下行走,只要给他一个通气的管子,长度可以延伸出水面就行。”
  西鹰对胡将的这三个人显然比较满意,西鹰从怀里掏出三张银票,递给胡将,凝重道:“每张五百两,无论他们是生是死,成功还是失败,这五百两算是给他们的安家费。”
  水娃,滑翔鱼,肖林方一听可能回不来,脸上马上现出担忧之色和晦气,他们不解的看着胡将,他们不明白为何一向忠肝义胆的胡将会这么做。
  胡将没有说话,西鹰却道:“现在反悔的话,…”水娃,滑翔鱼,肖林方听着下文,西鹰接着道:“马上就得死,而且一个子儿都没有。”
  胡将走过来对三个心腹说:“你们三个都是我的心腹,也都是精通水性的人,本就应该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不是我胡将故意害你们,我也是迫不得已,去吧,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们的妻儿老小小刀会会一一照顾。”
  现在说什么都没什么用,况且每个人的安家费就有五百两,万一事成的话,这些黑衣人更不会亏待自己,再说这一辈子有这么惊心动魄的一举,也算了个英雄的心愿。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样的威逼利诱,这样的事先安排,让隐峦,三魔,虚廉对胜利的憧憬又近了一步,都觉得西鹰这个人真不简单,真的是个将才,西鹰现在也暗暗感激院长的英明之举,让他师从冰清玉洁姐姐,学了不少计谋,为人处世,现在才觉得享用不尽,可那时候的金针,银针惩罚的滋味也不好受。
  大伙架着木筏随西鹰偷偷潜到神人山脚下的明湖周遭,都隐隐藏匿在小土坡上,湖中心的岛屿上有着点点灯火,依稀有着白色异服的隐士。
  西鹰对水娃道:“下去探探,到底水有多深,下面有什么东西,是卵石铺就的,还是水草丛生,有没有洞穴等。”
  西鹰从身上取出一个夜明珠,这是西鹰向许进借要过来的,能照明方圆一米之内的地方,西鹰一共只带了三颗夜明珠,三颗都很小,却基本满足湖底探明的需要。
  水娃脱掉外套,长裤,只留下内裤,他先到水边,用手探了探水温,接着把冰冷的湖水抹在自己的胸口处,过了一会儿功夫,他一下子跃入湖里,几乎没有一点点水花跟涟漪,之后湖面就归于平静。
  大家都在等,等待水娃的消息,不过大家都不怎么明白去杀隐魁跟探悉湖底有什么具体的关系。
  约莫半小时过后,水娃才渐渐浮出水面,肖林方,还有滑翔鱼把水娃拉了上来。
  水娃一上来就抹干身上的湖水,喘了一口粗气,才呼吸急促的道:“下面曲折蜿蜒,高低不一,有很多水草,还有一些水蛇,对了,据我目测,应该有四米高左右。”
  “哦。”西鹰点了点头,这才对大家吩咐道:“万一暗杀失败,大家跳入明湖中也许可以侥幸逃生,下边地形复杂,可攻可守,当然千万不要正面对抗隐派的蛙人,能够称得上蛙人一定有它的原因。”
  西鹰的这句话是针对三魔和虚廉说的,魔中兽向来狂妄,不服气是天性,再加上魔中兽具有极强的生命力,就算在水下也比其他物种适应力强。
  “肖林方,带有四五米可以通气的竹管么?”西鹰问道。
  “没有,不过那种东西应该很容易找得到,我去看看,要多少?”肖林方问道。
  “七根就可以呢,愈长愈好,万一太长还可以截短,短了就用不上了。”西鹰又吩咐了一句。
  肖林方走了,虚廉有点紧张,问西鹰道:“西鹰,他会不会半路逃走,或者索性给神教通风报信。”
  胡将急忙回答道:“不会,绝不会,肖林方是很讲义气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西鹰一点紧张的神色都没有,他缓缓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再说料他也不敢逃走或者告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很快,肖林方回来了,他手里抱回了长短不一的竹管,有一些中间还连着节,还没通气。
  西鹰对如麻道:“靠你了,用你的蛇枪穿透这些竹管。”
  如麻“诶”了一声提起一个竹管,抽出蛇枪,用力一掷,蛇枪硬生生穿透而出,从一边进入,另一边掷出,丝毫没有阻滞,这需要强大的腕力,跟刁钻的角度。
  没多少功夫,六根竹管全部通气,有一根竹管只有三米长,其他的不是差不多,就是长了一些。
  “好,现在肖林方先下去,示范一下,三魔,隐峦,草跟我也一起下去,练习练习一下。”西鹰的部署有条不紊,肖林方想褪下衣衫被西鹰阻止道:“穿着衣服,带上三颗夜明珠。”
  肖林方揣着一个竹管先跳了下去,不一会儿在朦胧的月色下浮出一个竹管头,那竹管头开始缓缓前行或者后退,就跟人在路面上行走一样,要是不注意根本就联想不到湖底下还会有人用这个方法呼气,绝对想不到。
  看到湖面的情景,三魔,隐峦,也各执一根竹管潜入湖中,只剩下一根三米长的竹管,西鹰跟虚廉一起跳了下去。
  湖底下很黑很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所幸的是看得见肖林方跟他周遭的环境,那时三颗夜明珠的功劳。
  路途坎坷崎岖,有水草,有洞穴,有奇怪的鱼在冒着水泡,肖林方鼻孔对着竹管下端的通气口,大口大口的呼吸。
  在水下没办法说话沟通,而且很冷,冷的浑身颤抖,特别是刚跳入水里的时候,那种透心的冰凉真不是人可以享受的,特别是隐峦,他的体质自然没法跟魔中兽媲美,更是冷的浑身蜷缩在一起,手忙脚乱的学着肖林方的模样,这下才缓和过来,真他妈的冷。
  西鹰鼓着气,飘了起来,那个短竹管才够得着湖面,西鹰学着呼吸了两口,感觉好了一点点,接着就降了下来,把短竹管交给虚廉,就先跃出了湖面。
  胡将看的够惊险,这批人都在玩命,这么冷的水在寒冬潜入,水娃,肖林方,还有滑翔鱼他们都是水里的常客,那里就相当于他们的家,连平常洗浴都是用冷水,可这些人不同,竟然也可以抵御的主这么寒的湖水,他们不是疯了,就是太强了,简直不是人。
  西鹰上来时,大风吹,吃的身上的水花四溅,西鹰唾道:“下面真的冷。”
  胡将把一件衣衫递了过来,那是西鹰脱下的衣衫,西鹰用他擦干身体后,接着拧干这才穿上。
  一会儿工夫,全部收队,三魔,虚廉都还好些,身体颤颤巍巍,西鹰扔给他们各自的衣衫,说道:“先擦干,再拧干,穿上。”
  肖林方跟没事人一样,并不急着穿衣服,看他的神情好像在吹风,眼睛盯着那些发光的夜明珠看,像是爱不释手。
  隐峦不行了,蜷缩在地上,他恰点没有力气从湖里跃出,无声无息的死在湖里了,那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迷迷糊糊之中他像是看到爹爹隐穹的音容笑貌,他还在等着自己去救他呢。
  他嘴唇发白,蜷缩的身体抖动不止,看来冷的不行,擦干身体的事虚廉代劳了西鹰吩咐的,虚廉仔细擦干他的身体,西鹰过来探探他的鼻息,关切道:“没事吧,要不行动推后。”
  一说到行动推后,隐峦颤音道:“我能行的,再等等,休息一下就好了。”
  西鹰吩咐竹筏入水,六个竹筏都滑入了水中,漂浮在上面,稍微远一点几乎就看不到这些漂浮在湖面上的竹筏,西鹰轻轻了扑了上去,俯躺在上面,用双手当桨滑了几步,感觉还好。
  西鹰重新掠上岸边,问道:“这样隐士能发现的了么?”
  原来竹筏是用来派上这种用途,真的是大跌眼镜,这么巧的方法西鹰都能顾及得到,真是为难西鹰了。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之前大家对西鹰的方案还是心有余悸,也许人还未到达岛屿,就已经被隐派的弓弩手一一射杀了,现在这么一来,他们聚精会神才看出有个竹筏,竹筏俯躺着一个人,隐士例行公事一般的巡逻一定不会在意这些漂浮过来的过来,也许压根没想到导致没看到。
  隐峦显然好多了,西鹰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问道:“隐峦,你爹爹交给你的隐戒跟书信带了没?”
  隐峦点了点头,西鹰长舒一口气,这两个东西至关紧要,要是当真把关杀死,没有这两样的东西他们是万万逃不脱的,那么多的隐士一人一刀都可以把他们剁碎。
  “在哪呢?”西鹰不放心的问道。
  “在脱下的衣衫里,我已经用牛皮带封好了,避免潮湿。”隐峦说道。
  西鹰接着用很庄重的语气微喟道:“等我们成功杀死隐魁后,你要马上跳出来声明你的身份,特别要拿出那个隐戒,马上即位为隐魁,再拿出那封书信,当众宣读再列举一些关的罪恶滔天,这样一来我们才算大功告成。”
  “嗯,我知道怎么做。”隐峦点了点头。
  “好,行动马上就要开始,我做最后一次部署。”西鹰的语气很凝重,这可是一场死亡对决,生与死近在咫尺之间。
  “胡将,守在岸边,接应我们回去,水娃身上带一个夜明珠,蛰伏在岸边一带,给追袭的蛙人痛击,让我们的人有足够的时间脱险;肖林方匿在湖底,身上也带一个夜明珠,来接应不甚入水的人,带领他们离开岛屿;滑翔鱼在湖面上滑翔,也带有一颗夜明珠,万一有人来追杀,稍稍阻拦他们一下拖延时间。当然这些都是迫不得已行动失败的情况下逃亡之策,也许都用不上。”
  大家心里都希望这些后招都用不着,可谁心里都没有底,未来无可预料,也许明天功成名就,也许明年的今天就是祭日,这样的行动带给人不仅仅是兴奋还有恐惧,一种对未来,对生命无法掌控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