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都没有等到预料之中的疼痛。
  我睁开眼,却只看到于女士狰狞着脸,将手悬在我的头顶上,似在极力克制着扇我的冲动。
  毕竟这是在医院,她又是个有身份的人。
  要是扇我这一幕被有心人看到了,传出去的话,多半会让她难堪罢。
  她这一巴掌,没有落在我的脸上。
  可,最终却是狠狠按向了我的小腹。
  隔着被子,我能清晰的感到小腹处,传来一阵阵刺痛感。
  她按在我的小腹上不断用力下压,突然有些丧心病狂的哈哈大笑起来。
  “孽种没了,孽种没了……哈哈哈……”
  “没了好…好!好!”
  她狂笑不停,还连说了三声“好”。
  刺耳的笑声,是我锥心的痛。
  她的每一个“好”字,都像是落在我心头上的一柄刀!
  我想剜心之痛,亦不过如此吧。
  老天爷!
  我姜珂是个贱人,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你若要我千刀万剐,我眉头都不眨一下。
  可你为何残忍,伤害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如果不是因为我。
  他这个谪落凡间的天使,本该有机会健健康康的来到这个世界。
  而我,却连给他当羽翼上的毛都不配。
  因为这样的我,只会脏了他雪白的翅膀。
  我闭起双眼,仿佛听到了微微的风声。
  很轻,很细,也很清凉。
  此时此刻,无声的眼泪渐渐地把枕头渗透。
  我想把泪流进心里。
  姜珂,你不可以哭!
  你有什么资格哭?
  你活该,你该死,你本就是个贱人!
  对啊,你干嘛不去死?
  耳边的叫嚣已经听不清了,脑海这句话却始终在重复着。
  .
  小宝贝,告诉妈妈,那个世界明亮吗?
  不要怕,妈妈很快就来陪你了。
  .
  我的心,就像在不断沉沦,沉沦至地狱深处。
  直到一个声音,突然将快要窒息的我,猛地拉回了现实。
  “你干什么?不知道病人很虚弱,需要休息吗!”
  是值班的医生来查房,见到于女士在辱骂我,所以出声呵止了。
  “好了,现在要查房了,请你出去!”
  我这才睁眼,看到被值班医生指责的一愣一愣的于女士。
  想来她多半是养尊处优惯了,平日也没人敢如此当面喝骂她,从来只有她骂别人的份。
  这会被值班医生如此怒喝,想要发作,却始终拉不下脸来。
  片刻后,于女士立马恢复了泰然自若的表情,然后深深看了医生一眼。
  接着,她轻轻提起放在床边的包包,俯下身凑近我耳边说道:“贱人,离卓航远一点,否则这件事没完,除非你死了!”
  她终于走了,我的世界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我呆呆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这是一个冗长的梦。
  .
  梦中,依稀看到一个背影,可她一转身,却竟是卓航的妈妈。
  我心慌,想要跑远。
  可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就像被施了定身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慢慢向我走近。
  那张精致的,却是泛着邪恶笑容的脸,离我越来越近。而那些恐惧的、无助的、绝望的情绪,也是再次翻涌上来。
  心悸的感觉又出现了。
  我捂住耳朵,什么不想听。
  只是下一个瞬间,她的面容突然变化。
  多少次午夜梦回,泪湿枕巾,就是因为这面容。
  妈妈!是妈妈!
  我想张口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
  喉咙就像噎住了一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妈妈朝我笑了笑,然后转身。
  我很确定,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就是妈妈。
  那个声音不断得轻声呼唤:“囡囡,你要听话……”
  就在那个背影越来越模糊时,终于,我喊出了声音!
  “妈,妈!你带我走!你带我走啊!”
  我的手拼命的抓。
  可抓了半天,却什么也抓不到。
  直到我快要力竭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
  这手好温暖,仿佛给了我无尽的力量。
  我就像溺水的人,用尽全力抓住浮木那般,抓着这只温暖的手不放,梦呓起来,“妈,你别走,陪陪我好吗?我好怕好怕,这里好黑…好黑。”
  可耳边传来的,却不是她的声音,“不要怕,有我在。”
  然后,我突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