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走了后,我爸仿佛变了个人,每日沉默寡言。
有的时候听见有人议论我们家的事,我看见他就会狠狠瞪过去一眼。
那眼神仿佛杀人般。
我虽然讨厌那些人的议论,但我更怕我爸的眼神,我总觉得他哪一天会失控,冲过去将议论的人砍死。
那时候的我爸,像什么呢?
像死了配偶的狼。
因为他这种变化,他原先还有些朋友,渐渐的,就没人跟他说话了,甚至有的时候,邻居看见他回来,会下意识的关上门。
我无论什么时候看见他,看见的都是一双愤世嫉俗的眼睛。
他越来越不爱收拾自己,头发留很长才去剪,胡须很少刮,衣服也永远只穿颜色很深的。
他越来越孤僻,听说粮站里的领导找他谈过几次话,都没有用,他原先的工作岗位被其他人替代,他分去守粮仓。
有人担心他在粮食里下毒,跑去给领导反映,他的岗位很快再次换了,换成扫地。
他也不在乎。
那段时间一直是我在做饭,早饭,中午饭,晚饭。
做好了就喊他一声“爸,吃饭”,他有的时候会上桌子,有的时候干脆听不见。
他也不和我说话。
我爸应该不爱我吧!我想。
我妈走后一个月,我和他吵过一次。
那天,他下班时买了一瓶二锅头,吃完饭的时候,就开始喝酒。
我说,爸,你别喝了。
他抬头看我一眼,继续喝。
我便没管他,把自己的饭吃完后,放进水槽后就开始做作业。
我小学六年级嘛,马上要升学了。那段时间成绩滑的很厉害,老师跟我谈过好几次,也叫我请家长。
请什么家长呢?我家的事,全镇都知道了。
我妈傍大款,坐小轿车走了,我妈不要我爸,也不要我了。
我是被人遗弃的孩子。
请家长的事,我根本没给我爸说,说了他也不会去。老师大概也听过我爸一些事情,估计和我爸那样的人沟通有些困难,后来干脆就不了了之了。
我的成绩一滑千里,后来也没考上好的初中,便在镇上的初中继续读。
那时候,成绩好的是要到县里读初中的。
我爸喝着喝着就哭了。
他应该很痛苦,我看见他两只手抱着头,不断捶打自己的脑袋,偶尔也会发疯似的扯他的头发。
“爸,你不觉得你这样是自找的吗?”我放下笔,侧着脑袋,几乎是厌恶的看着这个男人。
我爸抬头看我,眼睛中全是茫然。
喝酒的人嘛,思维比清醒时慢很多。
“你若以前对我妈好点,不打她,不骂她,她会走吗?我妈就是被你逼走的!”我对他真是半点同情也没有,说完这话,便埋着头继续做作业。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嘶哑着声音:“你妈是红杏出墙!她贪慕虚荣,跟有钱人跑了!为了和有钱人一起,她不也没要你吗?所以,我们俩都是她不要的。”
说着他就开始笑,狂笑的那种。
我听见他断断续续:“贱人……我那么爱她……我挣的钱全部给她了……每次我都有道歉……她竟然给我戴绿帽子……贱人……你也是贱人……”
便是这句后,我听见板凳腿在地面摩擦的声音,随即感觉到一个黑影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