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车的街口并不好打车,而且我也不想再停在陆陵光还能看到的地方,便干脆沿着小街往另外一个街口走去。
小街上有个书店,我绕过放置在门外的灯牌之时往里面看了一眼。
然后我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我问那书店里的服务员有没有舒婷的致橡树?
服务员找了一圈给我找了一本舒婷诗集出来。
我买了书后走出了书店。
迈出书店门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往街口看了一眼,陆陵光的车已经不见了。
我轻吁了口气,走到另外一个街口招手喊了部的士。
这里离中山公园并不远,而且晚上也不堵,不过十分钟就到了我们小区门口。
我还刚刚拆开那本诗集,找到致橡树,看了前面几行字。
只不过一眼,我就被那文字给吸引住了,车子到了后,心还挂在上面。
我拿着书匆匆下了车,付了钱,然后一边走一边借着路灯的微光继续看,都压根没有去看路。
“小心。”我的脚一脚踩空之时,有人叫了一声,然后抱住了我的腰。
我啊了一声,侧头看去,见是猴子,不觉有些惊讶的道:“你怎么在这?”
不是在家里?
“我出来买包盐。”猴子道了声后,从我手里拿过了那本书,道:“看什么看的这么专心?”
我嘿嘿笑了一声,又悄悄的回头看了眼。
好吧,刚才我踩空的地方是一个台阶,要不是猴子抱住了我,我只怕就要摔个大马叉了。
“不是你出的书啊。”猴子嘀咕了一声,将书的封面翻开了一下,翻到了我正看的那页。
他还小声的念了出来。
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了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从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相互致意
猴子的声音清朗之中又带着一种低沉,虽然念的有些磕磕拌拌,但是那些优美的文字,还是带着一种深入我心的韵味,就这么回响在了我的心间。
可是,他只念到一半便没有念了。
因为已经到了电梯口。
猴子将书还给了我,按下了电梯按键,然后对我笑道:“你喜欢这个?”
我接过书,看着那后面的段落,轻轻的点头道:“嗯,林小姐跟我说,她说,她有一个很厉害的老大姐说过,如果夫妻之间想相濡以沫的到白头,就要像这诗里面说的一样。”
“相濡以沫?什么意思?”猴子低声道了一声后,正好电梯到了,他便拉着我进去,也没有再问。
好像那话不过是他随口一提,并不需要我回答。
我想了下,也没有去回答,只是拿着书,将后半段看了下去。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杆像刀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与虹霓
仿佛分离
却又相依
我如果爱你——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足下的土地
电梯到我们那层的时候,我也正好看完最后一句。
走出电梯门的时候,我关上了书,然后侧头看了猴子一眼。
“怎么了?”猴子也正好看向了我,见我看过去,微勾了唇角的问道。
我笑着摇摇头。
猴子也笑了笑,然后道:“你不是说今天可以去看正式出版的书了?看到了?”
我啊的一声,将手上的诗集放回了包里,再拿出了我的那本书,还有钥匙。
我将书交给了猴子,自己拿钥匙开门。
我将大门打开的时候,听到猴子在后面发出了一声叹息。
我进了门,开了灯,一边脱鞋子一边扭头看向了他。
猴子正低头看着书,门边的光线有些暗,我看不到他的神情。
不过,只是一会,猴子就迈步走了进来,在屋子里那明亮的灯光中,一脸高兴的道:“我家妞,可真不得了!”
我嘿嘿笑道:“那有不得了?”
猴子手中拿着书,开始换鞋,对着我笑道:“当然不得了!这就算是那些正经大学生,都做不到吧?”
我想了一下,不觉得意的道:“那倒真是。”
想想我一个连学都没有上过的流浪女娃,现在能得到莫何二老的认可,还可以名留书本——的封面。
我顿时又喜悦和高兴起来。
再说,不管是许律师还是林小姐,好吧,还有那个陆尧,都说了,姓蒋的那事和猴子扯不上关系。
我便更加放任了这种高兴。
当然,后来多年后,当我真正的成熟后,我才明白我当时只不过是想逃避一些事,想不去再想一些事。
那个时候,我很是欢悦的对猴子道:“家里还有酒吗?我们喝点庆祝庆祝。”
猴子道了好,也不知道从那拿出了一瓶红酒。
那天晚上,我们喝完了那瓶红酒。
喝到高兴的时候,猴子问我:“妞,这是不是你想走的路?”
我当时有些诧异。
猴子便指着我放置在高桌上的书,笑道:“这个,研究这个?”
当时我已经喝得有点晕,看到那本书,连眼神都放柔了的道:“是啊,我是想继续研究,猴子哥,你知道吗?在历史的洪河之中,有太多太多有趣的事了。”
猴子当时笑了笑,没有再问。
只是在我喝完酒后,抱着我去洗澡,从洗手间一直运动到了床上。
然后……
然后运动到我都好似是昏了过去。
我这一昏,便一直沉睡,一直到有细碎的声音响起。
那个时候,我的人还处于要醒不醒,还是昏沉沉的状态。
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然后我听到了猴子的声音:“那又如何?有背景我就怕了嘛?”
他的声音有些大,而且透着一种冷入骨髓般的冰冷。
我打了激灵,人便清醒了一些,然后竖起耳朵去听。
可是猴子却没有再出声,好似是在倾听着什么,过了足足有两分钟后,他低声道:“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会注意的?注意什么?
我脑袋还处于迟钝状态,这么一个念头都转悠了许久,然后,我听到了我的电话铃声。
欢悦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