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空气清新,晚风还带着那么一丝清凉。
  不过,太阳一出来,那热气也就起来了。
  天刚刚亮,阳光从缝隙里面透了进来,我便醒来了。
  这种地方,大家都是和衣而睡,也不存在换睡衣什么的,我醒来了,便直接坐了起来。
  金先生睡在最外面,还在打着小呼。
  可我刚一坐起来,面对着我的陆漓便也睁开了眼睛。
  他眼睛里还带着有些朦胧的睡意,就那么有些呆愣的看着我,然后,从唇角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我对着他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做了个让他继续睡的手势。
  陆漓眨了下眼,就又闭上了。
  我用手搓了下脸,然后悄悄的下了床,穿上了鞋子,拿起了放在床头的梳洗包,然后走到门口,提起了那个水桶,开了门出去。
  夏天的天亮的早,此时的时间还很早,整个山谷里都静悄悄的,木棚区里一片寂静。
  淡淡的雾气随着薄光在山林间蔓延,有金色的光亮在树叶间跳动。
  我深吸了一口气,再又呼出。
  那一瞬间,好似这些日子一直郁积于心的郁气,也随之呼了出去。
  我提着木桶到了上面那个泉眼,拿着毛巾将身体擦洗了一遍换了衣服后,便接水洗漱,然后再接了满满一桶水下去。
  我走到木棚边上的时候,前面的那个木棚门被推开,一个满头白发背都有些佝偻的老头走了出来。
  是这里考古队的领队,方教授。
  昨天和这里人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何老给我们做了简单的介绍,说了这里的考古队有将近二十人,是由这个方教授带队的,后来陆漓特意小声的跟我说了,这位方教授,也是一位有真才华,但是不喜欢与人交际的老教授。
  这位方教授有句名言,他说,比起人类的巧舌,这些深埋在地底下的东西更加诚实。
  看到是他,我赶紧的放下木桶,对他深施一礼。
  方教授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也不说话,不回礼,就那么直接转身走了。
  我轻吁了口气,想着昨天晚上除了何老和何老的几个学生,这些考古队的人对陆漓还算尊敬,对我那种眼神……
  我再度轻吁了口气,提着木桶进了门。
  屋子里陆漓已经坐了起来,正盘腿坐在木板床上,不知道是在静思还是打坐。
  听到我发出的声响,他睁开了眼睛,静静的看了我一会,然后从唇角又泛起了那种笑容。
  我不觉微微脸红了一下,用嘴型对他说:洗脸?
  那山上的泉眼虽然并不算远,但是道路还是有些难走,陆漓,还是不要上去的好。
  陆漓点了点头,慢慢的伸直了腿下床。
  我拿了脸盆,从木桶里舀了水,再又倒了一水杯的漱口水,然后将干净毛巾搭在了脸盆边缘。
  我这一套下来做的很是熟练,陆漓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挑着眉的又飘了我一眼。
  我哼了一声,将门半推开。
  示意他要漱口得到外面。
  陆漓眼睛弯了弯,从善如流的拿起水杯走到了外面。
  不一会,我听到外面有人在低声唤:“陆先生好。”
  是个很是清雅的女人声音。
  我下意识的将头贴近了木板墙壁,从缝隙里往外看去。
  昨天吃饭的时候,何老特意介绍的是方教授,而小柳特意给我说的是考古队里唯二的两位女士。
  一个呢,是方教授的女儿,年级已经快四十岁,刚不久前评上了教授,是有望接替方教授位置的,考古界的知名人士,大家都叫她小方教授。
  一个呢,是小方教授的学生,二十出头的美女大学生。
  也就是现在这个红着脸,低着头,用眼角给陆漓送秋波的南晚小姐。
  我瞅了一眼南晚,又朝陆漓看去,还没等我看到呢,陆漓已经返身走了进来。
  我赶紧的站直了身子,装模作样的去拿桌子上的热水瓶,还特意转过头,不去看陆漓嘴角还没有洗干净的牙膏泡沫。
  陆漓瞪了我一眼,拿起了水盆边的毛巾擦了下嘴巴。
  我呵呵笑了两声,将热水瓶里剩下的热水都给他倒进了脸盆里,然后在他那斜眼飘过来的视线里,提着屋子里的三个热水瓶出了门。
  昨天溜达的时候我已经将这周围都给摸了一遍,也知道了厨房和打热水的地方在哪。
  这里虽然有那个泉眼,但是烧火还是有些限制,所以呢,昨天厨房那位师傅就跟我说了,每天的热水是限量供应,一人两瓶,连喝带用的。
  金先生的车里不光是装着被子等物,也带了好几箱矿泉水,这种天气,我完全可以不用喝热水,都可以给陆漓用。
  这山水很凉,昨天金先生就是给陆漓兑了一热水瓶的热水,才让陆漓擦身的。
  我提着热水瓶出去的时候,山谷里已经有了人声,木棚里有好些人已经起来,而厨房那个木棚里还传出了几个人说笑的声音。
  我听得那里面有人提到陆漓,脚步便不觉一顿,下意识的停在了门外。
  “这陆公子还好说,毕竟他也的确是有真材实料,可是那个女的算什么?”
  我听得这声音好像南晚的,头都微微向前探了一些。
  “你懂什么?人家陆公子身体不好,而且出身豪富之家,咱们这里条件这么艰苦,还不让人带两个伺候的?”
  “别瞎说,我听小柳说了,那位顾小姐也不是个普通的,何老对她是赞赏有加,人家是来搞研究,来学习的。”
  “学习,这是说的好听,我看啊,他们也熬不住多久的,最多三天就会走。”
  “我觉得最多一天,等今天下了洞,只怕就要打转了。”
  “南晚啊,你这话可不好说别人,你昨天不是说想跟小方教授提,说要回家?你这才来几天?”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帮谁呢?”
  “行了行了,吵什么?这谁来都好,只要能帮我们辨认出下面那墓到底是谁的,我就服他!”
  “哟,这你就别看着南晚姑娘了,人家连上面那宋朝的都能认错。”
  “你什么意思?我……”
  “喂喂,水好了,你们要不要?”
  “要要。”
  听得里面一阵热闹,我赶紧的往后退了几步,再装作赶赶过来的模样。
  我刚走到门边,门从里面推开,几个年轻人提着热水瓶出来了。
  看到我在外面,南晚哼了一声,另外几个年轻人则是跟方教授一样直接无视。
  只有走在最后面的一个精瘦精瘦三十左右的男人对我笑了笑。
  我也对他笑了笑。
  我打了水回去的时候,金先生起来了,他速度很快的将其他杂事给干了,再又去厨房给我们拿了三个杂粮窝窝头一碟咸菜做早餐。
  看着陆漓那努力下咽的模样,我其实很想问金先生,被子和水都带了,为什么不给陆漓带点吃的。
  当然,随后没有多久,我就知道陆漓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吃完早饭后,小柳送来了两套工作服。
  随后,何老带我们进了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