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时候,其实并听不大懂陆漓说的这句话的意思。
  我只是有些担心的问道:“你告诉陆陵光这个机会……”
  会不会对自己造成不利的影响,这后半句话,我没有问出来。
  不过陆漓应该是听懂了,他笑了笑,将头靠在了我的肩头,低声道:“你知道,在古代最强悍的是什么吗?”
  不等我回答,他便自问自答的轻声道:“是家族,家族的力量。”
  “人类是由猿猴进化来的,但是几亿年前就出现了原始人类,真正的人类文明却不过几千年,为什么会有这个判断呢?”
  陆漓靠着我的肩头,眼睛慢慢闭上,声音也淡淡的道:“作为人类文明的判断,有人说是从掌握火开始,有人说是从学会种植开始,也有人说是从学会使用工具进行狩猎开始,其实,真正的人类文明起点,是从人类学会合作开始。”
  “因为自然太残酷,只是会使用火,工具,种植,都抵挡不了那些危险,唯有人类协同合作,一致行动,将所有人的力量集中起来,才能对抗这些风险,才能狩猎大型猎物,才能开辟大型农田,所以,真正判断一个文明是否开始,就是从人类是否开始学会协同合作开始。”
  “在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话里,不是有一个故事嘛?筷子的故事,其实从这个故事就可以看出,咱们老祖宗是多么看重家族的力量,而事实也是如此,一人的力量总归是单薄的,合全家族所有人的力量,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所谓之世家大族,在南北朝的时候,权利甚至比皇家更重,就是因为这一点做到了顶峰。”
  陆漓的声音在车厢里轻轻的飘荡着,带着一种仿似从古远时空传递过来的味道。
  让我连呼吸都不敢重的,只是静静的听着。
  而陆漓说到这里之时,声音顿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讥笑。
  那一种氛围顿时被那讥笑戳破。
  我不觉扭头看向了他。
  陆漓的眼睛依然闭着,声音亦如同先头一样道:“那些世家大族靠着这种齐心力获得了巨大的胜利,但是反之,其实也是种下了祸根,因为,全族人一起努力,但是并不可能是全族人一起受益,利益获得一般都是归在了掌握家族实权的那一方,而人类自来就有一个私心,所以,自古以来,同室操戈,手足相残之事数不胜数。”
  我不觉握住了他的手,心里有些发堵。
  陆漓轻轻回握了一下我的手,眼睛依然闭着的道:“你不用担心,我和陆陵光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我呃了一声。
  陆漓笑出了声般,手又握了一下我的手,道:“我和陆陵光要的东西不一样,他要的是财富和陆家的掌控权,而我,只是想要利用我现在的地位,让日子过的舒服点,所以,我和陆陵光不会发生冲突,反而,他越强大对我越有利,而我越有实力和名气,对他也会助益良多。”
  也不知道为何,我在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
  “大少,您是这么想,可只怕有人不会这么想。”金先生在前面插了一句。
  “不会,陆陵光不是那样的人。”我下意识的冲口道。
  陆漓的眼睛一下睁开了,就那么侧着头的看着我。
  我这才发觉我自己说了什么,脸色一红,心里很是有些纠结的想,我该怎么去解释这个话。
  可我怎么想,也想不出合适的话语来……
  好在这个时候金先生笑道:“顾小姐,我说的不是陆陵光少爷,陆陵光少爷那个人心地不错,和咱们大少也是合作的不错,我说的是别人。”
  “别人?”我脑中突然一亮,道:“你那个黑心爹?”
  陆漓还没有任何反应,金先生却是噗的笑了一声。
  我和陆漓同时扭头向他看去。
  金先生应该是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我们的反应,他轻咳了一声的道:“这个,大少啊,虽然说子不言父丑,但是呢,我还是很赞同顾小姐说的,你那真是个黑心爹!”
  正好这个时候前面有红灯,金先生停住了车,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扭回头去,继续道:“顾小姐,你是不知道啊,咱们大少费了多少心思,还考了个超级难考的鉴定师资格,才建成那个古籍馆,这才让陆老爷子同意给古籍馆拨款,还有保证咱们大少每年的费用,可是呢,大少那黑心爹,却是想从大少手中抢走古籍馆,啊,其实是想抢走拨给古籍馆的那两个亿的资金,连同给大少一个月五十万的个人费用,他都想抢走!”
  “小金。”陆漓轻喝道:“行了!”
  我一手握住了陆漓的手,一手揽过了他的腰将他身体半靠在自己身上,然后道:“后来呢?金先生你告诉我!”
  记得陆漓曾经说过,他的古籍馆和会所管理权限被人抢走了。
  我一直以为,那是陆陵光干的……
  “哎,你都不知道,那时候我们大少有多难!”金先生深叹了口气道。
  “小金!”陆漓再又喝道,这次的声音大了些。
  我低头瞪向了陆漓,低声唤道:“陆漓!”
  陆漓愣愣的看了我一会,又用眼角飘了一眼金先生,然后微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金先生估计是又朝后视镜看了会,才道:“那个时候啊,连夫人都不帮大少,只想着讨好那个黑心爹,还介绍黄家的人给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要不是大少干脆将古籍馆和会所都交给了陆陵光那边的人,然后陆陵光出面,大少只怕连生活费医药费都会被扣光。”
  我心头一跳,侧头看向了陆漓。
  正好这个时候,车子拐进了酒店下面的车道,外面的光线一下暗了起来。
  我并没有看清陆漓的神色。
  而随后车子停下,陆漓坐直了身体。
  金先生打开了车门,我先下了车,再伸手扶了陆漓下车。
  陆漓的衣袖都已经被医生撕掉,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不堪。
  可是他却一点异样都没有,依然是神态自若的挽住了我的手,连在展厅那里的虚弱都没有的,带着我往酒店大堂里走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就那么穿过了大堂,进了电梯。
  当电梯门关上的时候,陆漓淡声道:“我跟你说过,我父亲的正妻生过一个孩子,是个女儿,比我大半岁的。”
  我一愣。
  陆漓淡淡的接道:“我父亲不光是想抢走大房的一切,也想将我的所有心血都给那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