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都似乎是静了一下。
  我有些茫然的看了陆漓一眼,再又看向了电话。
  捐献体不见了?
  “别慌,说清楚点。”陆漓手臂一勾,将我勾进了他怀抱,然后拿过手机问道。
  “我刚到疗养院这里,小王不在……”金先生深吸了一口,让声音稳定下来后,道:“我进了病房,病房里面的病床上是空的,那个捐献体不在,我刚才去问了主治医生,主治医生居然还不知道里面没人,他说不可能,现在,现在他们在调监控。”
  “你先别急,先去看下监控,看看是谁带走了他,还有查下监控,看看小王是怎么回事?”陆漓语气平静的道。
  只是,他抱着我的手臂却是忍不住的轻颤了起来。
  或者,是因为我的身体在不自禁的颤抖着。
  陆漓挂断了电话,两只手臂都抱住了我,紧紧的抱住了我。
  他将头搁在了我的头顶上,没有说话,只有轻微的呼吸,从我头顶上拂下。
  我不觉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了他,低声道:“不会,不会有事的!前天,前天……”
  前几天,苏博士还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在曼谷和新加坡都准备好了手术室,也租借好了直升飞机,只等家属点头,就将那个捐献体送到曼谷或者是新加坡的医院里。
  苏博士在电话里的声音透着毫不掩饰的欢喜,她还说,那家属已经松口,问如果手术成功了的话,还能给他们多少钱。
  苏博士说,原来说定的是手术前给付八十万美金,成功后给付一百二十万美金,如果他们愿意提前,她自作主张的,加了一百万美金,就是,只要他们同意手术,动手术前给付一百万美金,手术成功后一次性给他们两百万美金。
  苏博士说,看样子,对方家属非常心动。
  而那天下午,小王也给金先生打了电话,说那些家属到医院去看捐献体了,这次去的人比往常的多点,那个捐献体的老婆在床边哭,别的人则是劝她,以他这段时间努力学的泰语水平,他说,他觉得那些人是在劝那个老婆,有这些钱,也够她和孩子们的日后生活了。
  那时候,那时候……
  在接到这两个电话之后,不说我,就连陆漓也忍不住的飞扬起了眉角。
  连我说,我在那个暗柜里面还有钱,到时候直接取出来就行,要是不够,我卡上还有钱,多少都可以!
  陆漓也没有像以往一般的打断我。
  而是笑眯了眼的,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天晚上,我们又聊起了那些寺庙的时候,陆漓还问我,想不想去看欧洲的教堂。
  虽然,他并没有说到最重要的地方,不过,我还是觉得怦然心动。
  是啊,教堂。
  那是除了留存有丰厚历史和艺术遗迹的圣地,也是那种圣地……
  在神的面前,有神的祝福,还有所有人的祝福,那样庄严隆重……
  当时,我虽然羞红了脸,却还是重重的点了头。
  然后他便笑着,也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些图片,非常严肃正经的,一个个的向我解释那些已经历经几百年的大教堂的……历史。
  我……我咬了他。
  然后,我们便咬成了一团。
  想起了那时候,我的眼眶酸痛难忍,咬着唇道:“说不定,说不定,是……”
  “走,我们去看看。”陆漓打断了我的话,在我头顶轻吻了一下后,便松开了我,坐了起来。
  我也一咕噜的爬了起来。
  是啊,在这里乱想,不如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用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然后冲下楼去,找到了那个陪了我们好多天,就住在旁边不远处的当地华人。
  那个华人有辆在当地来说算是非常不错的车,而且他的驾驶技术也不错,这些天我们也算是混熟了,我说有事,他都没有问,便拿了车钥匙出来。
  带上我们往那个小城走。
  出发前,我给金先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们往小城走了,金先生只说了声好。
  我们出发后不久,我接到了苏博士的电话。
  苏博士让陆漓接的电话,陆漓接过电话后,没有按免提,而是放在了耳边。
  他一直是在听苏博士说话,只是偶尔的发出一两声嗯声,说了不到三分钟后,便挂断了电话。
  将电话递给我的时候,他手勾过了我的头,在我唇上轻吻了一下,低声道:“她说她会马上飞过来,去找那捐献体的家属,她说不用担心,漫谷那边的医院已经做好准备,就算那个捐献体的身体出现了机能停止,只要在一定时间内送到,还是可以马上手术的。”
  “那……”我咬了一下嘴唇,将话给憋了回去。
  要是,不在这个一定时间内呢?
  那个捐献体完全是靠着那些管子维系生命,现在他不在了,而且金先生只怕还不能确定是什么时候不在的……
  如果……
  “嘘……”陆漓紧紧的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轻嘘了一声,低声道:“别怕,别怕。”
  我咬住了唇,强压住那心底的冷悸,反手,也紧紧的抱住了他。
  清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车里也并没有开空调。
  我却觉得,有寒风从四面八方的灌了进来。
  唯有陆漓的怀抱,和我抱着的他的身体,带了能慰藉我的暖意。
  我们就那么拥抱着,一直到车子开到了那个小城,开进了那个疗养院。
  车子还没有停稳,我就急忙跑下了车,然后发现疗养院主楼前一片灯火通明,门口还站了好几个警察。
  我刚准备冲进去,陆漓也下了车,伸手将我拉住,然后从侧面上了主楼的台阶。
  我们走上台阶的时候,金先生也正从里面走出来,他一边走,还一边跟身边的一个警察大声说着话。
  可在看到我们后,金先生一下停住了声音,脸色也一下变得有些苍白。
  他身边的那个警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着外面的警察叫了一声。
  外面站着的警察里,有两个便转身下了台阶。
  陆漓没有动,只是握紧了我的手,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金先生。
  金先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我们面前,低声道:“大少,看了监控,下午的时候,有人喊了小王出主楼,在楼边将小王打晕,然后运上了一辆车,随后,有人进去病房,带走了那个捐献体的身体。”
  金先生声音顿了下,低声道:“他们带走他的时候,取下了所有维系生命的装置,那个,那个捐献体,有可能三分钟后,便会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