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非的夜晚,天很高,星空很亮,也非常的安静。
便是虫鸣,都带着一种静谧之感。
所以,那几声土枪声响起,就如同划破了夜空一般,带了刺耳的回声和鸣叫。
让我一下惊愣住。
就这么愣了一下,我面前那人已经绕到了我身后,同时将我提了起来,大声道:“放下枪!”
他大声喝叫之时,手中的土枪已经抵在了我的后脑勺上,人也缩在了我的身后。
土枪管抵在后脑勺的冰凉触感,让我眼前的眩晕也一下停住,我看清楚了面前的情况。
那两个站在靠向旅馆方向的洋鬼子已经倒在了地上,一个头上顶着两个血窟窿,一个胸口开了个口子。
而那个矮瘦男人手上的土枪掉在了地上,一手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正靠在了我身后男人的右侧。
我看不到后面的情况,但是从后面有踩断了草根的声音来看,至少还有一个人是活着的,而且也在靠近我身后的男人。
有这两人挡着,怎么着,都够时间让我身后的男人开土枪干掉我。
想通这点,我想着我要镇静,可是心还是不自禁的急速跳动起来。
“放下枪,出来!要不我杀了她!”我身后那人再度大声叫道。
草丛里面一片寂静。
静到,我以为都过了天长地久一般。
其实也不过几秒而已。
一个人从草丛里面走了出来。
而那人的两边也有草晃动,人虽然没有出来,却是显示出那里面有人,只是让这几人看不到具体位置而已。
当然,我也没有去注意哪些人究竟在哪,有几个。
我只是惊讶得,连脑袋都停住转动的,看着那个走出来的人。
那个人,手中拿着一把土枪正对着我身后的人。
他身形高挑,上身穿着有些紧身的黑色体恤,下面也是一条有些紧身的长裤,脚上穿的是高帮靴子。
他头上带了一顶帽子,帽檐压的有些低,面容都掩了半边在里面。
可,就算,就算那露出来的半张脸远比我记忆中的削瘦,还透着一股子沧桑味道。
可是,那薄薄的唇,那带着冷意的自然往上翘的唇,还有那高挺鼻梁投下的阴影……
我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
而同时,我身后那人亦道:“智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放了她,我可以不杀你。”来人慢慢的道。
那声音,也比我记忆中的声音要低沉,而且还带着一种疲累般的嘶哑,慢悠悠的,透着一种无所谓,生和死仿似跟尘埃一般的语气。
和我熟悉的有很大的不同。
但是,我的眼眶却是一下酸胀起来。
“哟,智哥这话说的。”我身后那人笑了一声,随后对着我的后脑勺顶了一下,厉声道:“这话应该是我说的!让你的人放下枪!马上离开,要不,我现在就杀了她!”
“哦?”来人笑了一声,抬手将帽子给推上了一些,露出了整张脸。
那张脸……
那张脸……
那张因为已经变成了褐色,从而让五官更加立体,更加透着冷峻之气,也依然不失俊美的脸。
果然,是猴子……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以为他回了湘城,我以为他和陆尧在一起做着他们自己的事业的,现在应该是快活翱翔的猴子。
我的眼前起了一层雾。
然后,在那雾气之中,我看到猴子的唇角高高的翘起,露出了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连声音都透着一些讥讽的道:“那你就杀啊。”
我后脑勺的枪管猛的颤了一下,那种触感让我眼前的雾气也一下散去。
我微微的闭了下眼。
然后听到猴子接道:“你想杀就杀,不过呢,你杀了她,也就没有任何筹码了,你们三人,可就活不了哦。”
“我们活不了,那也是她先死!智哥!你真忍心看着她死?”我身后的男人冷声道。
我的心一跳,又睁大了眼,看向了猴子。
猴子脸上神色一丝都没有变,依然是那种漫不经心一般,还带着讥讽的道:“忍心?哈!咱们也算是打过交道,没想到东望你居然还说的出这种话?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不忍心?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不忍心?她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不是要救她嘛!”南方口音的男人声音都透着惧怕般的颤抖道。
“是啊,好歹她是中国人,我这人呢,是有些看不惯你们这种欺负同族人的行为。”猴子微微笑道:“但是可还没有到要为了她放下枪的地步,不过呢,妞,你放心,他杀了你,我一定会送他去陪你。”
我看着猴子,看着他那般漫不经心的说着,说到陪你的时候,枪口还对着我身后那人挑了挑。
也不知道为何,我的心一下落定了下来,我还带着微笑的,努力的在那布条的辖制下,用尽全力般的发出了声音。
我说:“好!”
有布条勒着,我说话的确是说不出,但是只有这一个音,还是很清楚,而且很大声的说了出来。
我想,这周围的人应该都听到了。
因为,我后脑勺的枪管颤动了一下,猴子身后的草丛也颤动了一下。
我没有去管那些人的反应,只是对着猴子,微笑着,再度说了一声:“好!”
“你个臭BIAO子!”我身后的男人怒吼了一句,枪管用力的顶了一下我的后脑勺,怒声道:“你不怕死是吧?那我就成全你!”
他叫了一声后,又对着猴子叫道:“别给老子耍酷!我告诉你!你不放下枪,老子就带着她一起死!”
他叫嚣的厉害,可是顶着我后脑勺的枪管却不自觉的颤抖着。
而站在前面的猴子手中的枪却是分毫不动的指着他,唇角还勾起了一丝笑意的道:“好啊,那你开枪啊,看看,是你旁边那位的枪快,还是我的枪快?啊,应该说,是我们的枪快?如果他不怕被打成蜂巢,尽管试下。”
我后脑勺的枪管再度颤抖了一下。
而我借着那下颤抖头也微微扭动了一下,往左边看了一眼。
左边半侧着身子的站了个洋鬼子,手臂上也有个洞,这让他拿着的枪都有些倾斜的往下指着。
指着的方向,应该是旁边有草晃动的地方。
有草晃动……
我的脑中闪了一下,眼睛就又盯回了猴子。
然后,我看到猴子的嘴唇往下抿了一下,口中淡声道:“最后的机会,你放了她,我说话算数,让你们走。”
“你做梦!”我身后那男人叫了一声。
在那声音中,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响起(后来我知道那是撞针撞击的声音),同时,还有一种轻微的风啸声。
当然,我并没有完全听清楚那声音,因为,就在猴子的嘴唇往下抿,而我后面男人大叫的时候,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上半身猛然的往前倾倒。
那个人一手拿土枪顶着我的头,又想将身体躲在我后面,所以只是用另外那只手辖制住了我的腰而已,我这么用力往前一倒,身体虽然并不能动,但是头确是可以低了下去。
刚低了那么一点,就听得刺耳的土枪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