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陵光说了送客两字之时,容舒站了起来,对着我深深的鞠了一个躬,沉声道:“对不起,顾小姐。”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容舒便又对着陆陵光弯腰一礼,便转身在小何的带领下离开了。
  我和陆陵光不约而同视线随着他的背影而走,看着他挺直了背大迈步的走出了客厅,看着他从大门走出去,再扭过头从落地玻璃的大窗户看着他走出了院门。
  院门关上的时候,陆陵光道:“这小子倒有点意思。”
  “他有侠义之风。”我笑着点头道。
  明知道他这么冲过来,绝大多数的可能是我压根不会答应他,而他也把陆陵光给得罪干净了,而且不光是陆陵光,只怕连特意警告过他的容瑛都给得罪个干净,以后在容家都没有出头之日了。
  可他还是来了。
  为了他那两个兄弟。
  为了那两个不听他的劝,这种事都瞒着他的兄弟……
  他甚至都说出,他个人写下欠条,那缺的一千万,他个人写下欠条,他来担这个责任,他卖房卖店的来还钱……
  想到这里,我问陆陵光道:“容舒家里有钱吗?”
  容舒一直是给我一个富二代的感觉,陆陵光和金先生提起的容家给我感觉也是超级有钱的那种(在银行占股份啊),可是,容舒却说他卖房卖店的来还钱。
  想想当初关昀找我的时候也说了,容舒和姚炻只出了两百万,那时候我还以为那是他们慎重,可现在看来,姚炻有可能是不愿意,容舒却应该是倾囊而出了。
  “容家家族庞大,容瑛他祖父那一代,就有十兄弟,不过,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就由当时的老太爷主持分了家。”陆陵光从我手中拿过茶杯喝了一口,带了些悠然的道:“民国时期战乱纷纷,那十兄弟的选择也各不相同,除了嫡系,也就是容瑛他们家和当时的老太爷一起去了羊城并且留在了羊城,其他的是天南地北的分了去,还有三支去了海外,这么多年下来,差别便很大了。”
  陆陵光声音顿了下,对着我扬了下茶杯,等我很是狗腿的重新倒满再递给他后,才悠悠的接道:“容瑛他们家还有京城的一支和去了澳洲做农场主的那家是经济实力最强的,其余的就没有那么好了,容舒他们家的祖父和容瑛的祖父是同一个母亲生的,算起来也是嫡系旁支,一直是有得到容瑛他们家的照顾,但是当时他祖父选择来了申城,跟着后面就是各种动乱,容瑛家就算想照顾也照顾不到,
  而且,和容瑛他们祖孙三代每次都站队站的极准而且商业能力极强不同,容舒他们家的人就没有什么商业敏感性了,这么些年跟着容瑛他们家做,也没有赚到大富大贵,当然,比起普通人,他们家还是有钱人了,上亿没有,几千万家产总是有的,只是,这些钱可不是属于容舒的,他能动用的估计也没有多少。”
  我点了点头道:“容舒,的确是个性情中人。”
  “好在他还是个性情中人,虽然有些蠢,但是品性还是不错,最后也是能醒悟过来。”陆陵光喝了一口茶道:“否则,我就告诉容瑛,我回来的钱不放他那银行了!”
  我愣了一下才想明白他的意思,不觉轻拍了他一下。
  当初我在吴姐那里存钱的时候,吴姐说过,她这职位看着不知道多光鲜,但其实真的压力很大,因为每个月都会有两座大山压在头上,一个是存款也就是揽存指标,一个是放贷指标,一个要到处找人来存钱,一个又要找到优质客户把存的钱放出去。
  这么说了之后,吴姐又说,不过比起放贷,还是揽存的压力更大。
  而陆陵光要回来十亿美金,按照现在汇率就是将近七十亿人民币,这不管对于哪个银行来说,可都是一笔巨款,都是要当财神爷供着的!
  要是容瑛知道陆陵光因为容舒就把钱给存别的银行去了,那容舒……
  陆陵光哼哼了一声道:“要不是看他人品还不错,我也不会跟他说后面那些话了,当然,他要是最后都想不明白,那只想着自己所要达到的目的,而不考虑别人的立场这种事是错的,那我也不会放过他!”
  我瞅着他那神色不觉轻笑了出来。
  陆陵光的脸色微微一红,道:“我早知道了,那时候,我跟着你在那破纸片下面睡觉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陆陵光的声音微顿了一下,然后一下低了八度的,都要我仔细听才听得明白的道:“对不起,那时候我只顾着自己的要求,要牙刷牙膏毛巾,要好吃的,你那么辛苦,你跪了那么久,膝盖上都破了那么大的口子才讨回来的钱,我……”
  我伸手压在了他的嘴唇上,堵住了他的话。
  陆陵光抬起了眼眸,一对美丽得如同精灵一般的眼瞳里亮光闪闪,好似夏夜里的星空,带了一种璀璨又幽深的感觉。
  我不觉扭开了头,道:“那是我自愿的,不是你的错,鹿鹿,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谢谢,真的,谢谢你!”
  谢谢你那个时候如同天使一般的出现,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了被人依赖被人需要的温暖,谢谢你,在那深秋寒冷的夜里,用你的小身体温暖着我的心。
  谢谢你,正是因为那短暂的温暖,让我一直没有放弃,一直能够用一颗真心去对待别人,也能接受别人的善意,让我能一直保有一颗,还能去爱人的心。
  陆陵光伸手握住了我的手,嘴唇轻轻的亲吻着我的手心,一种好似电击一般的触感从我手心传了过来。
  我的身体不觉一震……
  呃,不是我的身体一震,而是放在我身边的手袋在震动。
  我用空着的手打开了手袋,然后嗖的一下从陆陵光的手里抽回了手。
  “顾青!”陆陵光很是委屈伤心的叫了一声。
  不过我是顾不得他了,我对他嘘了一声道:“是猴子哥的电话!”
  说完,我便赶紧掏出了那个还在不断震动的港岛电话,直接按下了接听键,唤道:“猴子哥。”
  “书房去说。”陆陵光大声道了一声,同时拉了我起身。
  而这个时候,电话里传来了猴子那带了些嘶哑的声音:“妞,水东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