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天说来就来,几乎一夜之间就绿了原野和大街小巷,一场大雪铺天盖地之后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清晨醒来推窗一看,阳光明媚,河边的垂柳已经吐露出嫩芽,都市虽然见不到多少小鸟,但那些遛鸟的老人手中托着鸟笼,翠鸣声声似乎在大声宣布,春天到了。
   太湖水在春日的阳光下格外温和清澈,紫玉河像太湖的一个触角,蜿蜒伸展,横穿建宁市,滋润着这个风景秀丽的都市。河两岸垂柳依依,游玩的画舫穿行在水面,如在画中游。
   紫玉河除了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紫玉河水还有一个特殊的用途,就是熬药,据说河水熬出来的药效果特别好,虽然没有什么科学根据,但建宁最出名的中药堂保和堂上百年来一直沿用着紫玉河水熬药的传统,最近保和堂生意蒸蒸日上,紫玉河水也被传得更为神奇。据说苏州的病人有的专门过来运水回去熬药。
   清晨,霞光刚刚照在紫玉河上,保和堂紧邻紫玉河的后门就缓缓打开,几位工人沿着石阶,挑着水桶,上上下下。虽然有水泵等现代工具,保和堂主管熬药的耿老爷子偏偏还要用这样最原始方法,工人们颇有微词,但耿老爷子是老板陈雨轩姑娘都尊敬几分的人,大家只能照办。
   后院门打开的同时,保和堂面向街道的古色古香前门也慢慢打开。两位身穿蓝色工作服的清洁工清理门前的时候,就有一些病人走了进来,没有到上班时间,一律乖乖地在长椅上坐下。不一会儿两排长椅就坐满人,再来的就站着排队,队伍排到门外,上班时间就差不多到了。两位青春靓丽的姑娘梅花和尚心怡一路说笑着走进来,换上白色工作服,在坐堂的桌子后坐下。病人却并没有急着上前,等到梅花和尚心怡深呼吸一会,脸色变得沉稳宁静。排在最前面的两个人才起身上前,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下,伸出手臂放在桌上的垫子上,不慌不忙。
   中医诊脉需要医生心平气和,还要求病人处于平静的状态,对于眼前的姑娘,病人们都充满恭敬,不仅是因为这是不要钱的义诊,还因为两位姑娘是过得硬的好医生。一般中药堂义诊都是一些徒弟或实习生练习手艺,保和堂不同,作为小有名气的中医师凌威和老板陈雨轩一致认为义诊才是真正解决困难群体疾病痛苦的最好舞台,他们不仅自己会坐堂问诊,还把最得意的弟子梅花和医学院的高材生尚心怡放在最前面,风雨无阻,准时诊脉开方治疗。
   义诊除了象征性收一些中药成本费,其他费用分文不收,治病的效果又很好,病人当然纷纷而来,这就出现一个问题,究竟什么样的人才适合这种带着救济性的诊疗。负责大小事务的经理孙笑天不得不派专门人核实和查证病人的经济情况和疾病的情况,然后根据困难程度发给一个牌子,在接受梅花和尚心怡诊脉的时候也把小牌子奉上,牌子上还会写上疾病的种类和简单介绍,也方便梅花和尚心怡作出判断。。
   “舌淡红,苔白腻,脉弦滑有力,肝阳上亢,风痰阻络。”梅花把完脉。看了看病人的舌头,又问了几句,低下头一边写一边轻声说着:“平肝潜阳,化痰通络,羚羊骨18克,全蝎6克,蜈蚣3条,僵蚕15克,毛冬青30克、、、、、、”
   开完药方,梅花又仔细看了看,抬头吩咐病人:“抓药去吧,每天一剂,十天一疗程,十天后带着病历过来,记住,不要受风寒,睡前用生姜水泡脚。”
   病人连声答应,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另一位病人立即来到近前坐下,继续下一次诊断和开方。周而复始,梅花和尚心怡不停忙碌着,排队的人却不见减少,不断有另外的人补充,两个姑娘额头微微见汗。华芳走过来倒上茶,向着华芳笑了笑,说了声谢谢,继续工作。
   墙上的电子钟在十一点半准时发出一阵欢快的音乐,梅花伸了一下懒腰,对面前的病人们笑了笑:“很抱歉,大家下午再来吧。”
   “梅花姑娘,等一下。”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颤巍巍走上前:“我好不容易从乡下赶来,下午就要坐车回去,就麻烦你帮我瞧瞧吧。”
   “老人家,请你谅解一下。”华芳在一旁拦住老人:“梅花姑娘一上午没有休息一分钟,等会还要帮几位病人针灸,不能再劳累。”
   “可是,我从山区小镇来一次不容易,我不是冲着你们免费,而是冲着医术来的。”老人语气有点激动,拍了拍腿:“我这老毛病,痛起来生不如死,你们就当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吧。”
   “老先生,没那么严重吧。”梅花刚站起来又重新坐下:“来,我帮你瞧瞧。”
   “谢谢姑娘,你真好。”老人在凳子上坐下。梅花把了一会脉,柳眉微皱,离开座位查看一下老人的膝盖,有点为难。
   “姑娘,说吧,我这病许多年了,走路都痛,肯定不好治。”老人倒是看得开,呵呵笑着:“我想好了,保和堂要是治不了,我就不治疗啦。”
   “老人家,您已经是器质性病变,关节粘连。”梅花实话实说:“舒筋活血只能缓解疼痛,要想除根还要做西医手术。”
   “我不做手术。”老人摆了摆手:“姑娘,开方吧,我抓点药带回去。”
   “好吧。”梅花提起笔,却久久没有落下。尚心怡在一旁推了推梅花:“凌师傅不是一直在这里吗,我们问问他。”
   “对啊,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梅花立即扔下笔,一边向后面走一边吩咐老人:“您等一下,我去请师父出来。”
   梅花年纪虽小,医术却已经是远近闻名,在建宁和共和堂的楚青竹被誉为医坛双骄。梅花的师傅在别人眼中当然更加厉害,刚要离开的一些病人立即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后堂,窃窃私语:“梅花姑娘的师傅是什么样的人?一定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中医吧。”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知情的人立即回答:“梅花的师傅是个年轻人,医术神奇,保和堂就是他一手撑起来的,不久前离开一阶段,回来以后也没有出诊,据说在闭关研究什么医学难题,”
   “闭关研究?一定很厉害吧。”病人中传出一阵赞叹声,期待的目光更加明亮。
   保和堂有许多医生,分布在其他房间,有的问诊开方,有的抓药,有的负责针灸,到了下班时间,换好衣服纷纷走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是很好奇,问了问尚心怡,听说梅花去请凌威,也一起停下脚步等待。凌威在保和堂是一个传奇,这里的医生很多都是最近刚进来的,只听其他人提起过,并没有见过凌威坐堂诊病,大年三十凌威忽然出现在保和堂的庆祝舞会上,后来只是和梅花讨论过一些问题,连一个病人都没有碰过,除了散散步就是在后院小房间内闭门不出。偶尔会把两位老医师辛好古和冒雨青叫去谈谈话,至于谈话内容,老医师也是闭口不谈。这更增加了大家的好奇心。
   年轻医生张峰和赵方*毅与凌威比较熟,他们好奇地到凌威房间打探过,结果更加让人琢磨不透,凌威房间内竟然堆满了机械类和建筑类的书。
   梅花很快就走回来,并肩的是保和堂的老板陈雨轩姑娘,另外一位年轻人应该就是梅花的师傅凌威了。他的形象却让大家大跌眼镜。衣作随便,短短胡须显得凌乱,头发虽然干净但明显没有认真梳理,眼神微微有点迷茫,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眼睛大大的,显得很消瘦。这个样子和大医师丝毫扯不上边,随便得就像街边的流浪汉。
   “师傅,瞧瞧这位老人家,关节粘连,好像还有内风湿。”梅花对凌威却是充满恭敬,她初次见到凌威的时候,形象也比现在好不了多少。
   凌威的反应却并不怎么灵活,眉头皱了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陈雨轩笑了笑:“梅花,我来吧,让你师傅休息一下,最近研究那些机械和建筑都入迷了。”
   陈雨轩的话引起大厅里一阵骚动和议论,一个前途无量的中医师忽然迷上了机械和建筑,太匪夷所思了。闭关研究,没想到和医学风马牛不相及。传出去对于保和堂来说多少会有点影响。
   陈雨轩把了一下脉,刚弯腰观察老人的患处。大门口忽然闯进来几个人,最前面一位脸上有血迹,手臂耷拉着,显然是受了伤,其他几位簇拥着他。都穿着练功服。胸口写着一个武字。
   “哪位是陈雨轩姑娘,快来看看我们老大的伤。”一位细高个年轻人大声嚷嚷,扫视着大厅里的人。
   “没看我在替老人家治病吗,等一会。”陈雨轩冷冷瞄了几个人一眼,继续弯腰伸手在老人的病腿上摸索。她对打架斗殴的人有点厌恶,尤其这几个人有点耀武扬威。
   “别的人缓一下,大哥的伤要紧。”细高个近前一步,毫不客气地挡在陈雨轩面前,继续嚷道:“大哥是骨骼断裂,我们是冲着陈姑娘接骨的医术来的,还不快点。”
   “滚一边去。”陈雨轩看了细高个一眼,声音忽然变得严厉:“谁敢在保和堂撒野,你们老大的伤我们无能为力,另请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