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龙遇一脸惊讶,脸颊微微扭曲着。 目光中流露着不甘心,这只是一场比试,具有偶然性,效果好不代表实力就强,他是京都中医针灸麻醉的前辈,怎么能败在夏春怡这样一位小姑娘手里。
   “确实一点感觉没有,全部麻木。”接受夏春怡针灸的那位学生语气带着兴奋激动:“夏师姐,你真了不起。”
   一个人身体上的实验具有偶然性,尤其是针灸麻醉这种有点神秘性的事,同样的手法和下针角度在有些人身体上有用,在其他人身体上却未必有效。那位评委老人不会说谎,学生又接着证明,说明变得非常有力,似乎把偶然性排除在外。龙遇刚要反驳的话立即咽了回去。脸色绝望地苍白起来。
   接受夏春怡针灸麻醉的那位评委老人带头鼓起掌来,大厅一阵哗然接着一阵掌声。楚韵抓住夏春怡的手高高举起,就像拳击台上裁判举起冠军的手,大声宣布:“夏春怡医师将作为我手术中麻醉的助手,祝愿我们合作愉快。”
   现场响起一阵恭喜声,有记者不断按动相机快门,留下中医界精彩的一瞬间。夏春怡的脱颖而出直接掩盖了刚才中药堂比试的失败,参加大型手术本身就很有意义。
   龙遇悄悄站起身,沿着台边溜到后面,然后从侧门离开,大礼堂里面的欢呼声热闹依旧听得很清楚,可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接下来会有中药堂比试胜利的奖杯,那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虽然整个比试是他一手策划的,随着他准备离开保和堂,这一切都失去了意义、自己当众夸下海口,输了不执行也就没有脸面在中医界混了。
   走在街道上,风有点冷,龙遇忽然发觉自己原本潇洒得有点单薄的长衫不耐风寒,下意识裹了裹,回首望着医科大学大礼堂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的屋顶,有种为他人做嫁的感觉,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不,中年正是事业的顶峰,怎么会老,他不服气,甚至有点愤怒,却不知道如何舒缓心中的闷气,于是手扶着路边的一棵树用力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龙医师,是不是病啦。”一个苍老温和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龙遇直起腰转身,是一位身材高大的老人,穿戴干净利落,须眉精心处理过,生活似乎很有品位。
   “我没病。”龙遇正了正脸色,警惕地看着老人,不知对方什么来头,自己最近在京都中医界闹得沸沸扬扬,今天一下落荒而逃,说不定是来羞辱的。
   “你有病,心病。”老人笑得有点奇怪:“输得不甘心。”
   “我有什么不甘心的。”龙遇冷着脸回答,转身欲走。
   “我在研究中药,需要人手。”老人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带着一种说服力:“我给你的工资会是保和堂的两倍,不用坐堂问诊那么幸苦。”
   龙遇的脚步停了下来,老人的话对他是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离开保和堂他正不知道下一步走向何处不抛头露面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龙遇是个很现实的人。他动心之前必须弄明白一件事:“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中医医术还有你在保和堂打下的基础。”老人说得很直接,显得理所当然。
   “你的意思带走我培养的人?”龙遇疑惑的看着老人,这样等于毁了京都保和堂的基础,尚心怡刚刚上任就变成孤家寡人,这样做未免有点不厚道,保和堂毕竟有龙遇的心血。
   “我不会亏待你的那些手下,而且会给你们另一个天地。”龙人手的很诚恳,顺手拿出一张支票递给龙遇:“这笔钱先拿着,你们立即离开保和堂,接下来我会有安排。”
   龙遇摆了摆手,下意识想拒绝,眼角瞟到那张数目令他震惊的支票,愣了一下,还是禁受不住诱惑,语气放低一点:“我还不知道您的高姓大名,做什么。”
   你变成您,称呼细微变化显示出龙遇心中的快速变动。老人微微点头,目光中流露着绝对的自信:“我叫历春归,至于做什么以后会告诉你。”
   老人的回答有点霸气,龙遇看了看手中的支票,心中泛起的不舒服立即烟消云散,快步向远方走去,他不担心老人找不到自己,对方既然有准备就有自己的办法。
   历春归看着龙遇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怪异的微笑,大多数时候钱确实可以解决一切,包括人的自尊,只要数目足够大。
   一人从路边大树后面闪出来,暗红色上衣带着绒毛的衣领竖立着,既然可以挡风也可以遮脸。是个声音清脆的姑娘:“大爷爷,你收买这个人干什么?”
   “芊芊,我告诉过你,不该问的别问,只要把你自己的事做好就行。”老人不悦地看着历芊芊。
   “不知道要干什么怎么把事情做好。”历芊芊噘了噘嘴,半撒娇地说道:“真不知道你拼命研究药物是救人还是害人。”
   “当然是害人。”历春归的回答毫不犹豫,显得那么理所当然:“救人是那个凌威做的事。”
   “我明白啦。”历芊芊臻首轻点,转身连招呼都不打直接离开老人向远处的街道走去,那是医科大学大礼堂的方向。
   夏春怡站在医科大学大礼堂的台上,兴奋得脸颊绯红,眼眸中亮光闪闪,隐隐有泪花。能被楚韵选中是一种福分也是一种机遇,对于年轻的她来说值得骄傲和兴奋,无需隐瞒,这就是青春年少的好处。吕步青上前拱了拱手:“夏医师,恭喜你,以后还要你多多照顾。”
   “都是同行,您是前辈,谈不上照顾,相互帮忙。”夏春怡轻声笑着,心情大好,对人的态度也大有改观,以前和吕步青之间有点争执,加上吕步青又是老医师,难免有点微妙的隔阂。现在在中医界的地位不弱与对方,心境开朗起来,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吕步青对和仁堂恭敬有加,夏春怡也不能太计较,尊重是相互的。
   “夏医师客气了。”吕步青微笑着,转脸和夏老爷子寒暄几句,说点恭喜之类套近乎的话,眼角有意无意瞥向凌威,神情略着犹豫,微微侧脸准备打招呼。
   凌威看着热闹的舞台,忽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地从后面走了出去,丝毫不理会有点尴尬的吕步青。
   离开后门不到二十米,尚心怡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怯生生叫了句:“师傅。”
   凌威摘下墨镜,对着她笑了笑:“恭喜你,可以独当一面了。”
   “您就别嘲笑我了,今天的事又不是没看到。”尚心怡苦笑了一下:“刚刚到京都第一天就被逼着和别人比试,这不符合我们保和堂原来的宗旨。”
   “你知道就好。”凌威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今天也算难为你了,总算保住了保和堂的名头,针灸麻醉那个位置我原本想把你推荐给楚韵的,不过楚韵没有刻意和你套近乎可能和我想的一样,你初到京都,一定有许多事要做,压力不能太大。”
   “谢谢师傅理解,有您在京都我会轻松很多。”尚心怡露出欣慰的笑容,柳眉舒展,很妩媚。
   “你别希望我帮什么忙,我自己麻烦事还一大堆,自己处理吧。”凌威没有给尚心怡任何承诺,他自己的麻烦确实不比尚心怡少,更不想带到京都保和堂。
   “我明白。”尚心怡笑得很甜,她知道凌威的性格,说是不管,一旦真有事第一个冲在前面。保和堂是陈雨轩的也是凌威的,有他的心血,就像自己的孩子,没有人会舍弃自己的心头肉。
   “你出来不是就为了和我说几句话吧。”凌威望着落叶飘零的街道,淡淡笑着,见到尚心怡忽然有一种见到家里人的踏实感,短短一两年,建宁保和堂成了他心中支柱。就像尚心怡想的那样,他很难放下保和堂的事不管。
   “我差点忘了,我是追龙遇的,离开他京都保和堂就是一盘散沙。”尚心怡被凌威提醒一下,脸色微变,急忙转身向街道大步走去,连告辞都忘记了。
   凌威看着楚韵的纤弱的背影,摇了摇头,喃喃低语:“龙遇你是追不回来的,陈雨轩不知怎么想的,把京都保和堂这么大一个摊子交给尚心怡这样一位小姑娘,会累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