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好的别墅采光都是一流,霞光刚刚从东方露出,一抹艳红就铺在浩渺的太湖上,越过窗帘拉开的缝隙,照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叶小曼半躺着,面前的被褥上放着一个特制的电脑桌,桌上的手提电脑打开着,叶小曼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打。程怡然端着牛奶走进来,放在
床头的柜子上,轻声说道:“小姐,凌威说你不要操劳,注意身体。”
“代我谢谢他。”叶小曼侧脸对着程怡然笑了笑:“放心吧,我不是很好吗,一接触工作就能精神百倍,看来我是个辛劳的命。”
“你为什么不让凌威来照顾你?”程怡然把电脑拿到一旁,端上牛奶,看着叶小曼喝下去,关切地看着叶小曼还是有点苍白的脸
“这件事你就不要问了,凌威对于我的病已经束手无策,要不要他照顾无所谓,我还是抓紧时间做一些我自己喜欢的事。”叶小曼又拿过电脑,重新打开文件。
“可是你们的关系不一般。”程怡然伸手挡住电脑屏幕。叶小曼身体后仰,看着程怡然,神情严肃:“程怡然,你记住了,云梦山的事最好不要再提。”
“好,我不提就是。”程怡然记得凌威的吩咐,一定不要和叶小曼抵触,由着她的性子,心情愉快最重要。立即换了个话题,指着电脑:“你在研究什么?好像是建筑图。”
“就是这里建筑的工程,那是根据人体结构设计的,还有一些细节我对着人体解剖图改一下。”叶小曼在图上绘出一条细线,细线上分布着许多小点,就像一个个人体穴位。她歪着头满意地看了看,随手又打开一个文件,是曼雪药材公司的资料和运行情况。
程怡然见叶小曼又在用心把玩着电脑,微微笑了笑,蹑手蹑脚退了出去,叶小曼工作的时候不愿意受到任何打扰,程怡然也不例外。
走出别墅的大门,程怡然远远看见凌威在人工湖边站着,她不明白寒冬的人工湖有什么好看的,凌威昨天下午就站在那里,晚上也站在那里,现在是清晨,依旧站在那里。就像他是风景的一部分。她原本担心叶小曼和凌威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现在知道担心是多余的,叶小曼虽然对凌威冷漠,但她现在研究的建筑和药材公司与凌威都是有关系,叶小曼的心里终究和凌威难以割舍。
“怎么样?小曼还是不愿意见我。”凌威听到脚步声,转脸对着程怡然笑了笑。
“不是不愿意见你,小姐什么人都不愿意见。”程怡然轻声笑了笑:“不过,你放心,小姐的身体好像比起昨天还要好一点,正在工作。”
“强弩之末,这种情况坚持不了多久。”凌威忧心忡忡,稍着停顿,看着远处的天空:“程姑娘,你要随时注意叶小曼的情况,有什么不妥立即通知我,我离开永春岛办点事。”
“你是应该回去了,昨天师小燕说保和堂上上下下都惦记着你呢。”程怡然轻轻叹息一声:“可惜,我们回不了铭宇集团了。”
“程姑娘,你不要这么说,以后你们就留在保和堂,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凌威轻声安慰。
“保和堂再好终究不是我们的家。”程怡然一脸遗憾:“就像小姐说的那样,只要给我们时间,就能把失去的一切夺回来。
时间,永远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英雄也好,狗熊也罢,美人也好,丑女也罢,终究挽留不住时光的步伐。程怡然和叶小曼终有通天的本领,面对死亡也只能叹息。
离开永春岛,凌威并没有回保和堂,在建宁的大街小巷随意走动了一圈,离开市区,徒步踏上东郊的一条小道,小道的尽头是一个山坡,林立着许多石碑,长松翠柏环抱,是一块墓地。路边有个小店专门卖鲜花和花环,店主是一位沧桑的老人,带着一脸刻满岁月痕迹的微笑。也只有看透一切的老人常年在这种地方才能保持微笑。
凌威刚从柜台上抱起鲜花,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稳重悦耳的声音:“老人家,给我三束鲜花。”
凌威觉得耳熟,转过脸,一位中年妇人身穿短风衣,带着墨镜,高贵中带着一种威严。凌威脱口而出:“厉阿姨。”
来人正是建宁市副市长,祝玉妍的母亲厉春柳。厉春柳也感到意外:“凌威。你到哪去了,我去过几趟保和堂,陈雨轩说你出去办事了,办什么事这么长时间?”
“您找我有什么事?”凌威可不愿向厉春柳解释这次云梦山之行,反问了一句。
厉春柳笑了笑:“我心脏一直不好,楚韵那个心脏专家不在,我只好找你,没想到你也不在,还好陈雨轩的医术很好,给我扎了一个疗程的针灸,最近好多了,只是阴天还感到胸闷。”
“心脏病都是这样,你工作不要太劳累。”凌威一边说一边抱起鲜花,和厉春柳并肩向墓地走去。
冬天的墓地格外寒冷,虽然已经是上午,树梢的霜冻还没有褪尽,偶尔几滴水珠落下,在路面上留下一点潮湿的印记。一些树下的落叶积得很厚,踩在上面发出一阵脆响,却更显得墓地的宁静和肃穆。
清明还离得很远,到墓前献花的人不多,零零落落,说话也是窃窃私语,似乎害怕吵醒躺在地底下安息的魂灵。
墓地最东边,三个墓碑并排站立着,是祝子期和祝玉妍父女还有祝玉妍的贴身姑娘朱珠的。墓碑四周明显刚刚打扫过,一片落叶都没有。朱珠的墓碑前,一位男子席地而坐,手里拿着酒瓶,一口一口向嘴里灌着。是那个日本年轻人,小泉明志。
凌威轻轻走到近前,把鲜花摆在镶嵌着相片的墓碑前,看着祝玉妍如花般的笑容,有点伤感地微微鞠躬。小泉明志瞄了凌威一眼,眼神有点迷茫,忽然抓起凌威刚刚摆在朱珠墓碑前的鲜花扔在一边,低声吼道:“不用你们献花,朱珠没有死,要什么花,她喜欢项链,知道吗?她和我说过。”
说着,小泉明志从怀里掏出一条金光闪闪的项链,挂在朱珠的墓碑上,然后站起身,呆呆看着墓碑发愣。凌威和厉春柳没有再理他,悄悄转身离开墓地。踏上来时小道,沉默了一会,厉春柳有点感慨:“那个年轻人对朱珠正是一片痴心,可惜那丫头和祝玉妍一样没有福分,凌威,你为什么不劝劝那位年轻人。”
凌威停下脚步,看了看远方的天空,笑得有点忧伤:“厉市长,你知道朱珠是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厉春柳摇了摇头,她只知道祝玉妍和朱珠落下悬崖,至于细节太伤感,凌威没有和她提起过。
“朱珠就是被这个人推下去的。”
“为什么?”厉春柳失声惊叫。事情过去了很长时间,她听起来还是有点心惊,她是饱受感情折磨之人。可以体会到那种把心上人推落悬崖的哀伤,怪不得那个年轻人会借酒消愁,
“造化弄人。”凌威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是在说小泉明志还是说他自己。
小泉明志并没有在意凌威和厉春柳的离开,依旧呆呆站立着,就像一颗寒风中的松树,酒瓶已经空了,扔在墓碑的旁边。几位年轻人靠近他都丝毫没有反应。
“小泉明志。”一声低沉的叫声。小泉明志下意识惊了一下,对于这个声音他的脑海中有极深的印象,只要有一点意识他都会做出反应。猛然转身,面对着一张有点愤怒的脸。
“井上先生。”小泉明志叫了一声,神情还是有点呆滞。
井上正雄看着自已以前最得意的部下,眉头皱了皱,向身边的人一伸手:“水。”
一位手下快速跑到一边用工具端来一些冰冷的水,井上正雄拿过来直接向小泉明志的脸孔泼去,小泉明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神智变得清醒,眼神明亮了许多。
“八格。”井上正雄骂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们井上家族对你的苦心栽培难道还不如一个死去的女人,那个女孩已经死了,你也应该折腾够了吧。”
“死了?”小泉明志目光闪动了一下,丝毫不顾及身上湿透了的寒冷,挺了挺腰杆:“是,井上先生,你要我做什么?”
“这还差不多。”井上正雄满意地点了点头:“休息两天,恢复一下体力,准备执行任务。佐藤寒冰那个家伙,云梦山之行全部搞砸了,要是有你也不至于损兵折将。”
“井上先生,我的状态很好,不需要准备。”小泉明志目光凌厉,似乎真的已经把朱珠的事忘记得一干二净,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随时伤人,语气坚决:“您说吧,什么任务?”
井上正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抬起像女人一样秀气的手推了推眼镜,缓缓说道:“我要是让你杀了凌威,你办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