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阁,建宁赫赫有名的茶楼,不代表权势,却没有人敢小瞧,因为有权势的人都以进入醉仙阁高层品茶为荣。某种程度上,醉仙阁代表一种高雅的境界,不容亵渎。越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越想在脸上贴金,许多人以进入醉仙阁七层喝一次茶为荣,甚至于高级会所的闲聊中都会拿出来炫耀,那些见过童婉茹阁主的人更是把她说得像天上仙女下凡,引起大量年轻才俊的垂涎。但要想见到阁主,还要童婉茹亲自召见,没有其他途径。
  醉仙阁无形中成了一种象征,进来品茶的人也就不敢造次,就是开源娱乐城的保安部经理王开元,赫赫有名的狠角色,进这里都要恭敬地品茶,安静地聊天,当然,他也不喜欢这里,受拘束,对于他那种人有压抑感。
  醉仙阁的保安系统看起来却平淡无奇,都是制服井然的年轻小伙子,秀气有余,英气不足,就像一个个摆设。但是,自从有人被老费从三楼扔下,就再也没有人敢轻视保安,一个雷厉风行的保安部经理他的队伍自然不会是脓包。只是看起来和阁主一样神秘。
  当然,茶楼不是酒楼,进来大多数是有点品位的人,闹事的自然很少,而且五楼和六楼是高雅的区域,更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点不愉快。凌威的出现成了例外,让服务生呼喊有点惊慌自然成为焦点。四楼的茶客几乎都集中到楼梯口向上张望,只见一位有点懒散的年轻人被服务生拦着,服务生开口就叫老费代表事情很严重,但观望的人都有点失望,因为看不出凌威有什么不正常,除了有点不修边幅,连一点霸气都没有。
  老费没有来,倒是有两位保安走过来,脚步沉稳地登上二楼,其中一位看着服务生问:“怎么回事?”
  “这个人忽然上来要见童阁主。”服务生理直气壮地指了指凌威,似乎凌威的这种行为很荒唐无理。保安也同样这样认为,转脸看着凌威:“你凭什么要见童阁主。”
  这个问题看起来很简单,却很难回答,醉仙阁阁主的身份地位是在无形中形成的,所有人都自觉遵守,就像对待一位仙女一样,不容亵渎,但从没有人问过为什么不能亵渎。凌威抬手摸了一下下巴,眉毛挑了挑,饶有兴趣地反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能见你们阁主?”
  “不能见就是不能见。”保安的回答有点霸道,但没有人认为他说得不对,凌威这样看起来普通的人要见醉仙阁阁主确实有点不合时宜,在大家印象里,至少要西装革履,正儿八经,而凌威就像从街上溜达一圈,偶然路过一家店铺进去瞄一眼,随便之极。
  凌威没有再搭理保安,居然向着六楼通向七楼的楼梯望了一眼,看情形还要向上走。七楼可是阁主接待贵宾的地方,保安立即条件反射般挡住凌威,神情紧张。
  “谁这么大胆,敢在醉仙阁生事。”凌威还没有想好要不要玩下去。身后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转身,只见一位微微有点胖的中年人从四楼走了上来,脚步很沉,皮鞋踩在木质楼梯上声音沉闷,有条不紊。脸上带着笑,却有一种威严,看起来有点像笑里藏刀。
  “费经理。”保安打了声招呼,免不了把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老费打量了凌威几眼:“你认识童阁主?”
  “认识。”凌威笑着回答。
  “见过几次面?”老费接着问。
  “好几次吧。”凌威想了想:“我忘了她的手机号了,不然就打电话叫她带点茶叶到我那去,省得麻烦。”
  听到凌威说话的人群中响起一阵嘘声,凌威说得也太轻松了,似乎千金难得一见的醉仙阁阁主就是他的邻居,随便呼来唤去。老费又打量了一眼笑眯眯的凌威,他的判断和服务生一样,凌威脑袋不正常,也就用不着客气,淡淡说道:“下去。”
  “下哪里去?”凌威站在原地丝毫没动。
  “相不相信我把你从五楼扔下去。”老费有点不悦,靠近一步,向凌威伸出手晃了晃,有点威胁的意味。凌威忽然一伸手,两个人的手掌紧紧握在一起。老费没想到凌威会忽然较劲,身体微微下蹲,手臂用力,打算把凌威拉过来,然后另一只手抓住腰带,举起,不从五楼窗口扔出去也要从踏步扔到四楼。
  但是,老费失望了,凌威的手臂很沉稳,有一种坚韧但不霸气的力量,居然撼动不了,他眉头微皱,手臂再次用力,还是依旧,两个人僵持在当场,就像两位老朋友见面,握手以后感动得忘记了分开。
  凌威也有点吃惊,他现在的力气,一般人根本难以抗拒,虽然不像小雪那样狠辣,但全力施展,折断骨骼应该没问题。老费显然也不简单,力量很大,虽奈何不了凌威,凌威却也奈何不了他。持续了几秒钟,老费忽然向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得一干二净,冷冷说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他不再把凌威当着脑子不好,而是更加重视。
  凌威见老费神情严肃,觉得事情有点僵,出来想散散心,别闹得不愉快,既然不让见就不见吧,他刚才也是对老费感兴趣,现在知道他有点力气,甚至练过两天,好奇心满足了就行。犯不着和保安一般见识。他立即转身:“好吧,我自己走。”
  “不行。”这次是老费不让了,刚才想给凌威一个下马威,占不了上风有一种极度的挫败感,自然不甘心。
  “不行怎么办?”凌威笑着瞄了老费一眼。老费自己也愣了一下,是啊,人家要离开还能不让走吗,又没有真的闹事。
  “先生,请你到办公室去一趟。”两位保安明白了老费的意图,立即拦住凌威,态度很恭敬,但也很霸道,三个人对凌威形成前后夹击的姿势,警惕地盯着凌威。
  凌威忽然感觉有点骑虎难下,他倒不是害怕对方,而是在童婉茹的地盘上,自己不适宜闹事。暗暗后悔自己有点鲁莽,现在解释老费也不可能听进去,进退两难。目前的情况也只有跟着他们到办公室慢慢说明,至少要避开看热闹的人。
  “走吧。”老费见凌威犹豫,觉得占了上风,立即催了一句。凌威有点不悦地皱了皱眉,眼睛瞄了一眼四周,旋即笑了起来:“看来我不用跟你们走了。”
  老费顺着凌威的目光望过去,四楼的人群后面忽然走上来一位齐眉短发,有点妩媚的姑娘,姑娘,是童婉茹身边的女孩,来到近前,她瞥了凌威一眼,转脸看着老费:“你是怎么办事的,问过这个人的来历吗?”
  “没有。”老费也感觉有点鲁莽,笑了一下:“陆姑娘,我只是觉得有点怀疑。”
  “怀疑什么。”陆羽青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向另外两个保安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然后面对四楼客人,笑着说道:“一场误会,大家继续喝茶。”
  “陆姑娘、、、、、、”老费一脸疑惑。但是刚开口陆羽青就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向着凌威笑了笑:“凌医生,童姐姐刚刚来电话到你那里去了,还带去好的养生茶,说是和你交流一下,你没有见到吗?”
  凌威摇了摇头:“我一大早就出来了,路过,上来看看。”
  两个人一问一答,老费立即听明白了,这个人说的话竟然是真的,阁主竟然去拜见他了。这件事传出去一定会引起轰动。老费是个谨慎之人,立即知道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对着凌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抱歉,凌医生。”
  “没关系。”凌威理解地拍了拍老费的肩膀:“你是职责所在,也是我太鲁莽,没有说清楚。”
  “你们两就不要客气了。”陆羽青咯咯笑道:“凌医生,童姐姐不在家,你是不是坐下来喝杯茶啊。”
  “不用。”凌威摆了摆手,他对茶道没什么兴趣,平时的知识也只是受到野熊傲慢的影响,不想充内行,别糟蹋了好茶。
  凌威刚要下台阶,四楼迎面上来一位老人,头发乌黑,下颌的长须却一片花白。有点仙风道骨的意味,见到凌威,笑着打招呼:“怎么,凌医生来了怎么不喝一杯,要不,老夫陪你。”
  “井上先生,幸会。”凌威看着井上肖英,有一种阴魂不散的感觉,云梦山之行历尽艰险都是这个人的圈套,但总算有点收获,遗憾的是对叶小曼的病一点帮助也没有。
  “来壶洞庭碧螺春。”井上肖英吩咐一声服务生,指了指大厅中间一个座位:“凌医生,请吧。”
  “我可没有答应陪你喝茶。”凌威毫不客气地拒绝,他虽然比较尊敬老人,对于井上肖英这样心机很深的老人却毫无好感,反而有点讨厌。
  “年轻人,请你喝茶也不赏脸,难道还害怕我一个老头子。”井上肖英笑得像一只老狐狸,语气带着挑衅,一脸淡定,对付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有的是办法,既然专程来找凌威,当然不会让凌威就这样离开。和凌威的故事,在他看来刚刚是个开始,精彩应该在后面。
  激将法对年轻人一向管用,血气方刚,当然都不服输,脑袋一热就会上了别人的圈套。聪明一点立即明白对方的意图,但还是会顺着对方的意图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至多谨慎一点。凌威就是后者。面对井上肖英耐人寻味的目光,旋即笑了笑,走到座位上坐下。他要看看今天井上肖英耍什么把戏。
  洞庭碧螺春的滋味相当不错,喝了几口立即觉得神清气爽,凌威觉得井上肖英看起来已经不那么讨厌。气氛相对融洽了好多,怪不得有人说谈生意这里最合适,和气生财嘛。井上肖英也是久久无语,看到凌威放松的表情才笑着说道:“凌医生好像对老夫有点不满,是不是因为云梦山之行不顺利。”
  “你是明知故问。”凌威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处心积虑把我们骗过去,究竟要干什么。”
  井上肖英不慌不忙地捋了一下胡须:“凌医生,骗这个词不太合适吧,你们不是有收获吗,至少长生不老的事我没有骗你们,云梦山青云观你已经得到了长生不老药配方的一部分。”
  “果然是你干的。”凌威想起云梦山的经历,九死一生。本来就怀疑是井上肖英的阴谋,现在从井上肖英的话里得到证实,有点按耐不住愤怒,目光凌厉地盯着井上肖英那张老脸。
  井上肖英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茶,对于凌威的举动毫不介意,缓缓说道:“青云观的那块记载着长生不老药配方的玉佩也不能算我在骗你,那里原本就有一块,我只是把一模一样的东西调换了一下,你得到的虽然是赝品,但只要药方正确,玉佩的真假不重要。”
  凌威是个痴迷中医的医生,对长生不老药这个传说没有一位学医的不感兴趣,他的注意力立即被井上肖英的话吸引过去,淡淡说道:“你们怎么会知道哪里有长生不老药的配方?”
  “事情要追溯到很远的古代,就像你们所说的那样,秦朝徐福东渡才有了日本的繁荣,但不是他开创了日本,我们家族是原来就居住在那里的最早居民,论血统我们是最值得自豪的。”井上肖英提到自己的家族,明显带着自信和骄傲,凌威对这些却丝毫没有兴趣,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你们的长生不老药配方是从徐福那里抢来的,怎么不全面?”
  “不是抢。”井上肖英摇了摇头:“徐福在那里得到我们家族的许多帮助,临死的时候,就把长生不老的事告诉了我们的先祖,但是他也只有一部分配方,而且是仿制的半块玉佩,还有就是有关传说,经过推敲,我们把目标放在青云观和鬼谷,鬼谷以神秘而出名,青云观经历过许多次损毁和重建,和原来的已经面目全非,幸运的是许多东西一直埋在地下室,终于在几千年之后让我拿到了真的半块玉佩,可惜不是另一半。”
  “既然你们知道长生不老配方在哪,何必让我去寻找。”凌威瞥了井上肖英一眼:“是不是想利用我们进入鬼谷,为你们冲锋陷阵。”
  鬼谷那血腥屠杀的一幕又在眼前晃动,凌威再次意识到眼前这位老人不是什么善类,能够布下这个毁灭鬼谷之局的人心机一定深不可测,说不定今天的相遇也是他特意安排的。
  井上肖英看出凌威眼中再次闪动愤怒的火花,脸色立即一正,语气变得诚恳:“直说了吧,这件事是我安排的,为了表示对你的歉意,我在青云观留给你的确实是长生不老药方的一部分。”
  “你不光光是为了表示歉意吧,还有什么目的一起说出来。”凌威身体后仰,倚在沙发上,拉开一点距离,更能看清对方,也表示一种自然而然的敌意和不信任。
  “我想和你合作,解开长生不老这个千古之谜。”井上肖英身体微微前倾,表示诚意:“我们一起开发,也可以一人一份药方,各自发展。”
  “为什么选择我?”凌威抛出一个问题。井上肖英思考了一下:“因为你很优秀,在你身上有无限的潜力。”
  “打住,打住。”凌威摆了摆手:“我很清楚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小医生,没什么潜力,对于你的什么长生不老的伟大计划也不感兴趣,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就不奉陪了。”
  凌威知道和井上肖英这样的老狐狸周旋自己一定不是对手,干脆把一切都说绝了,打定主意快刀斩乱麻,说完几句话立即站起身准备离开。
  “稍等一下。”井上肖英有点焦急,他没想到凌威会如此毅然决然,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无论他如何聪明,计谋如何周密,不交谈一切都是空,在凌威面前第一次有点被动。但是,他毕竟老谋深算,眼珠一转,微微叹一口气:“你既然这样不相信我,我只好先拿出一点诚意,告诉你吧,长生不老配方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为长生,一部分为不老,各自都是一个很神奇的药方,组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长生不老药方,上部分为三十六味药,下部分为七十二味药,加起来刚好一百零八味药材。”
  凌威心中一动,井上肖英说得似乎有道理,自己根据得到的半块玉佩上的药方研究过,好像是一个组方,不过缺了两味药,既然井上肖英说他们祖上就有上半个药方,自然知道缺了哪两味药。凌威刚要追问,张了张嘴立即又闭上。井上肖英既然开始说,一定不会这样简单,他依然冷冷盯着井上肖英,等待下文。
  果然,井上肖英提到了正题:“我可以告诉你另外两味药。”
  只要知道另外两味药,就会形成完整的药方,不用说效果也会很奇妙。凌威按耐一下激动的心情,微微深吸一口气,他不能顺着井上肖英谈话的节奏,不然又会被动。脸色尽量显得满不在乎,淡淡说道:“提出你的条件。”
  天上不会掉馅饼,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许多形形色色的名言都告诉我们,一件很诱惑的事一定隐藏着更深的意义。井上肖英当然不会善良到跑来毫无目的地告诉凌威一个绝世妙方,当然有要求,凌威干脆直奔主题,不拐弯抹角是对付井上肖英的最好办法。
  井上肖英被凌威咄咄逼人的态度逼得有点尴尬,看来凌威这次云梦山之行不仅得到了几样东西,还得到了一份成熟。他也不再绕弯子,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块玉,放在桌上:“我想请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凌威伸手拿过来,上面是一个姑娘,四周围绕着一些虚幻的白线,似乎在流动。这样的情形太熟悉了,在保和堂书房,那幅壁画在没有被烧毁前他不止一次在画中见到这个情形,女孩绝望的神情,还有那些流动的线条,和眼前的画面一模一样。这块玉片凌威也熟悉,就是在云梦山鬼谷禁区被人抢走的那块玉,当时紧接着就是大水,无暇细想。现在看来井上肖英和这件事一定有关。
  “是你?”凌威疑惑地看着井上肖英,观察他的反应。
  “不错,是我。”井上肖英很坦然地承认了凌威的猜测。凌威心中紧了一下,倒不是因为井上肖英到过鬼谷的禁区,看到他们几个人。而是井上肖英当时夺走这块玉佩时的身手很快很敏捷,丝毫不像一位老人,那么,这个老人身后究竟隐藏着多少东西。
  “对不起,我不知道。”凌威把玉佩还给井上肖英,他说得倒不是推脱之词,确实不知道这幅画的意思。
  “不会吧,在鬼谷禁区,你见到这块玉佩可是有点吃惊,但没有细看,说明你以前就见过。”井上肖英直视着凌威。在鬼谷抢到这块玉佩之后研究了很久,一无所获,他把凌威见到玉佩的样子想了几遍,确认他见过,所以专门尾着凌威上醉仙阁茶楼。岂能被凌威一句不知道带过去。
  “我不隐瞒,见过这幅画面,也只是一幅画,至于在什么地方,无可奉告。至于这幅画的意思和来历,确实不知。”凌威说得很坦诚,但是不想把保和堂卷进去,如果井上肖英知道保和堂书房那幅壁画的秘密,一定会追究,说不定牵连到老掌柜陈兰河。
  “我相信你的话。”井上肖英有点失望,收起玉佩,犹豫了一下:“那么,凌医生,我再提一件事,你们是不是得到一个很奇怪的陶罐?”
  “是。”凌威知道井上肖英既然说出来就有根据,无法隐瞒,知道陶罐的人又很多,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不过,陶罐我不会送人。”
  “我没那么贪心。”井上肖英笑了笑:“我是研究古文字的,对陶罐上的字感兴趣,只要给我看看字就行,拓本也可以。”
  井上肖英的话听起来很正常,就像要满足一下一个考古学者的好奇心一样。但凌威知道那些字很可能代表陶罐的秘密,井上肖英这种人知道了只会带来麻烦。他立即斩钉截铁地拒绝:“对不起,还是无可奉告。”
  “凌医生,我提醒你,你好像还有朋友病入膏肓,长生不老药虽然没有找到,但是一半的组方也可以起死回生。”井上肖英语气带着威胁:“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诚意,但是不要拿朋友的生命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