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昏睡,虽然凌威预先交代过,服药会有这种现象,但陈雨轩还是忧心忡忡,夜里只是在凌威床边打了一个盹,她不放心别人照顾,每隔一个小时就观察一下凌威的脉搏和呼吸,以及心跳等生理特征,还好一切正常,只是心火依旧旺盛,不时说两句胡话。
   天刚蒙蒙亮,陈雨轩了无睡意,站在窗前,听着凌威微微的鼾声,望着外面灰蒙蒙的景色,清晨特有的那股清新扑面而来,陈雨轩的心微微颤动,她第一次为了一个男孩守候,自己彻夜难眠难道仅仅为了担心,还是在期待着什么?
   耿忠老夫妇总是在这个时候打开门,走出院子去河边散步,两个人依偎着,轻声交谈,陈雨轩一直觉得他们两气质不凡,不是乞丐,可是进保和堂的时候确实是乞丐打扮,他们要是伪装,进保和堂干什么?不仅无利可图,而且耿忠还不停干活。。
   两位老人的身影消失在后院门口,陈雨轩心中忽然掠起一股孤单的感觉,不知道自己到老的时候会是谁陪着一起散步,一起看日出日落。前几天哥哥介绍一个对象,自己是不是应该去见个面。
   另一个房间的门吱嘎一声打开,梅花走了出来,一身运动服,显得朝气蓬勃,在一棵花树下站定,练了一会凌威教的五禽戏,紧接着就是跆拳道,拳脚飞舞,虎虎生风,陈雨轩忽然感觉到梅花刚刚学了不久,但功力不比自己弱多少,如果真的交手,自己未必胜得了这个小丫头。
   梅花练完跆拳道,天已经放光,孙笑天首先急匆匆跑过来,进院就大声嚷嚷:“凌威病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还是刚才在早点铺遇到张峰才知道。”
   “小声点。”梅花噘了噘嘴:“昨天你不在,事情急,没有通知你,没生命危险,上午应该醒来了。”
   “我去看看。”孙笑天拔腿就向凌威的房间冲,梅花一把拉住他的衣服,低声说道:“二小姐在照顾,你别太莽撞。”
   “说得也是。”孙笑天滑稽地挠了挠头:“要是看到不该看的就不好了。”
   陈雨轩看着梅花和孙笑天对着这边指指点点,孙笑天脚步犹豫。她不由得推门出去,对着两人笑了笑:“二位,早。”
   “二小姐,昨晚睡得好吗?”梅花指了指凌威的房间,忽然觉得有语病,似乎陈雨轩和凌威有暧昧似的,梅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昨晚我基本没睡。”陈雨轩抬手理了一下有点凌乱的额头刘海,轻声说道:“凌威睡得很沉。”
   “他的病不要紧吧。”孙笑天担忧地看着陈雨轩,他不是医生,自然无法判断。
   “心火还很大,心神不安,其他没什么要紧。”陈雨轩安慰地向着孙笑天笑了笑:“不过,凌威的病不要传出去,就说是受了风寒,知道吗。”
   “知道。”孙笑天眨了眨眼,聪明人不用多说。他眼珠转了转,回身又向院门外走去。耿忠老夫妻散步回来,站在门前微微笑着。老太太看着孙笑天,轻声说道:“孙笑天,怎么不进去看看凌威。”
   “不用了。”孙笑天笑得有点狡黠:“您不是说吉人自有天相吗,凌威的命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帮得了忙的。”
   “小子进步很快。”耿忠眼中露出赞许的光芒。
   两位老人和当初刚进保和堂判若两人,耿忠做事勤快耐劳,还有点受苦的乞丐影子,老太太就完全不一样,向任何地方一站,就和附近的环境融为一体,看起来十分自然,但也很难让人留下什么印象。两人似乎普通得如一缕微风,不着痕迹。
   唯有孙笑天知道,老太太就是个莫测高深的人,整天浇花扫地,漫不经心,可自己提出有关相术的问题,她随意一句回答都够想上几天,要不是这位老太太,孙笑天才懒得进保和堂。他原本学的经济管理,不感兴趣才放弃,选择行走江湖,何苦挑起保和堂这个经济重担。
   孙笑天刚离开,楚韵就急匆匆走进院子,和陈雨轩打了声招呼,把一个包提进凌威的房间,打开,是许多药品,陈雨轩惊讶地说道:“楚韵姐,好像都是急救药,用不着吧。”
   “你这里毕竟是中药铺,我怕出现更多的意外,有备无患。”楚韵温和地笑了笑,柳眉杏眼间带着笑意:“雨轩,你没睡好吧,休息一下,这里我来照顾。”
   “凌威不醒来,我没心情休息。”陈雨轩微微摇了摇头:“我去让梅花弄点吃的来。”
   早餐用不着太精致,何况两人也没什么味口,只是喝了点牛奶,吃一小块千层油糕,就算对付过去了。
   保和堂前面的大厅开始有病人光顾,陈雨轩吩咐梅花和其他人照应,就说她在养伤,任何人都不见。
   没有人打搅,后院一片宁静,两个人静静坐着,忽然一时无语,只有凌威偶尔的一两句胡话,陈雨轩疑惑地说道:“他在说什么,一直在念叨两个字。”
   “是可可吧。”楚韵不用听也知道,她的柳眉深深锁起来,她经常照顾叶小曼,叶小曼也会在下意识提到小威,这一切是缘还是孽,无人知晓。两颗深爱的心冥冥之中还在呼唤。
   “可可。”陈雨轩低声念叨着,不明白什么意思,刚要再次追问楚韵,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门传过来,直奔凌威的房间,陈雨轩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拉开门,一位圆脸大眼的姑娘站在门前,身后跟着一位大辫子少女,陈雨轩诧异地叫了一句:“祝玉妍,怎么是你?”
   “凌威是不是病了?”祝玉妍声音清脆,单刀直入进入正题。
   “你怎么知道?”陈雨轩有点奇怪,这件事守得很严,陈雨轩一再叮嘱不要外传,祝玉妍在永春岛怎么会知道消息。
   “让我看看。”祝玉妍没有回答陈雨轩的话,而是透过陈雨轩的肩部,有点焦急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凌威。
   “祝姑娘,我也知道你一片心意,可是你和凌威好像误会很深,凌威的病我们也没有把握,还是尽量减少刺激。”陈雨轩挡在门口,话说得很婉转,意思明了,既然你们有矛盾,就不要刺激病人。
   “小姐,我们回去吧。”朱珠拉了拉祝玉妍,低声说道:“陈二小姐说得有道理,如果刺激凌威,一份好心倒变成了坏事。
   祝玉妍愣了一下,语气缓和了一点,商量着说道:“陈姑娘,我就看看他行吗,不会惊醒他,马上我要离开这里,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祝玉妍的话有点楚楚可怜,柔肠百结,陈雨轩最听不得软话,立即让开身,轻声说道:“你就看看他,暂时不会醒。”
   “谢谢。”祝玉妍缓步走到凌威床前,和楚韵打了声招呼,然后紧紧注视着凌威,凌威的眼睛紧紧闭着,看不到那种深邃的目光,线条分明的脸颊也没有了平时的刚毅,嘴角微翘,带着柔和的微笑,竟然有一点天真。
   祝玉妍心中一阵酸楚,无论如何,还是忘不掉他。一个小时前还在永春岛的沙滩和朱珠大骂凌威不解风情,莫名其妙。接到电话却忽然魂不守舍,慌慌张张和朱珠爬上快艇,直奔保和堂。
   世上有许多事不是用道理可以说得清的,尤其是感情,彻头彻尾就是一种近乎盲目的冲动,也正因为有激情和冲动,年轻的岁月才多姿多彩。
   “他心火是不是很大?”祝玉妍声音轻柔。
   “是。”陈雨轩微微有点奇怪,祝玉妍怎么知道凌威心火旺,不过没有追问,继续说道:“我们正在想安定心神的方法。”
   祝玉妍没有再说话,缓缓取下脖子里的金链子,下端是那块紫色玉佩,她万分轻柔地把玉佩挂在凌威胸前。
   紫玉佩,安定心神,凉心去火,对于凌威确实最恰当不过,陈雨轩都暗暗后悔,自己脖子上也有一小块,为什么没有想到让凌威戴上。
   “谢谢你,祝姑娘。”楚韵也知道紫玉佩的神奇,由衷地笑了笑:“我们一定会尽力让凌威早点恢复,还要找到在凌威身上下病菌的人。”
   “凌威是被人害的。”祝玉妍猛然转过身,眼中寒光闪闪。
   “我们正在调查。”楚韵看着凌威床前的中药,思索着说道:“基本锁定目标。”
   “是谁?”祝玉妍声音干脆,紧紧盯着楚韵秀气的脸颊。
   “祝姑娘,你就不用问了,我们自己会处理。”楚韵不想祝玉妍插手,既然凌威和永春岛表现得格格不入,就无法判断永春岛是否会对保和堂不利。
   “告诉我,是谁?”祝玉妍固执地盯着楚韵,目光锐利:“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坂田一郎,一个商人。”楚韵犹豫了一下:“不过这件事还没有确定,我们必须摧毁他们实验细菌的基础,才能避免这种怪病的细菌继续为祸人间。”
   “我不管什么为祸人间。”祝玉妍声音忽然变得很冷:“只要凌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让这个叫坂田的家伙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