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越过街道对面不太高的楼房照在和仁堂宽阔的大门,一直照进大堂,灰白色地板,古色古香的中药柜,大堂一边有两张暗黑色桌子,桌子两边相对放着一张椅子和一个凳子,椅子是医生坐的,凳子属于来的病患。这样布局是最传统的中药堂的样式。医生通过望闻问切掌握病患的情况,开出药方直接到旁边的柜台上抓药,相比较现在的医院这是个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当然,能保持这样传统的一个原因就是中药堂的病患不是太多,现在的社会,人们大多数还是相信医院里先进的仪器,这也导致了学中医的人相对减少,中医和西医不同,西医依靠一些严格的临床总结和科学论证,用药和诊断都有点程序化,容易掌握,中医需要悟性和敏感性老感觉人体气血的细微变化,还要研究那些变化多端的药材,有点不可捉摸性,学好不容易。
夏春怡细心地把柜台和桌子擦了一遍,又把地版拖干净,擦了擦脸颊的汗水,露出一丝微笑,一位姑娘快步走进来,见到夏春怡有点夸张地叫起来:“夏大小姐,你怎么又干活,你好歹也是个老板。”
“最近睡不着,起早就先把里外打扫一下。”夏春怡淡淡笑了笑:‘我哪是什么大老板,和仁堂现在可是越来越不景气,我都有愧于祖上了,你就叫我夏春怡吧。”
“那可不行,还是叫你夏医师吧,我们几个同学还得你多多指教呢。”那位姑娘咯咯笑着,走到换衣间去换衣服。夏春怡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一点羡慕。她喜欢中医,但是和无忧无虑的学生不同,她是夏家的独女,父亲中年得女,等到夏春怡长大他已经老了,所有祖传的基业都落在夏春怡柔弱的肩膀上,夏春怡有点不堪负重的感觉。尤其最近保和堂在京都崛起,风头强劲,一下子让京都原有的中药堂都黯然失色,生意一落千丈。
“夏医师,夏老板。”和仁堂的员工陆续上班,勤快地打着招呼。夏春怡坐在桌子边一一点头。和仁堂不大,但是根基深厚,员工也有二十几个,有专门熬药的,针灸的,拔罐的,推拿的,为了赶上潮流,夏春怡咬了咬牙买了彩超,又多了两个彩超的护士。
“夏丫头。”一声温和的称呼。在这里唯一称呼她丫头的就是陈老先生,六十多岁,和父亲是师兄弟,也是和仁堂的一根顶梁柱,若大年纪还一直坚持坐堂问诊。
“陈叔,您请坐。”夏春怡站起身,把陈老先生让到另一张桌子边坐下,倒一杯茶放在老人面前。
“夏丫头,听说昨天几位实习的学生到保和堂去了,是不是啊?”陈老喝一口茶,又把茶杯放下,继续说道:“我就说吗,这些学生哪有自己的徒弟靠得住,你看我几个徒弟,我不松口绝对不会离开我半步。”
“陈叔,不怪他们,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夏春怡温和地笑了笑,眉头微微蹙着:“您的那些弟子就让他们出师吧,我们和仁堂的收入已经比较少,难以维持高一点的薪水,不要耽误几位师兄弟的前程。”
“耽误什么前程?和仁堂在一天他们就不能离开和仁堂,不能忘恩负义。”陈老很严肃地摆了摆手,旋即叹了一口气:“夏丫头,说良心话,在这里你开的工资已经很丰厚了,我不是什么出名的医师,中医院我的弟子没有学历进不了,传统师传和祖传的中药堂他们进了也没地位。你别多想,我们和你患难与共,拼了我这根老骨头也要挺过难关。”
“谢谢您。”夏春怡感激地笑了笑,心中充满温暖,没有什么比艰难时候的支持更令人感动的。但是,并不能减轻夏春怡心理负担,过度的信任发反而加重了一点责任感。她要考虑很多人的出路。
几位三十几岁的中年人走进来,簇拥着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夏春怡诧异地叫道:“爹,您不是在修养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身体很好,用不着休息。”夏老爷子呵呵笑了笑:“今天起,我和老陈师弟一起坐堂问诊,我就不信谁能把我们和仁堂挤垮,我活在一天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老掌柜,我们又可以并肩做事了。”陈叔开心地笑着:“我几位不成器的徒弟也可以再长点见识。”
“陈师弟,你别激我,我会把医术全部传给他们的。”夏老爷子扫视一眼身边的几个人:“大家就在一旁用心看,不懂的提出来,算我感谢大家这么多年对我们和仁堂的支持。”
“谢谢老掌柜。”几位中年人一起表示感谢。听得夏春怡眼圈微微泛红,父亲这样做是在做最后的努力,一大把年纪再次坐回医师的位置,挽救不了和仁堂,只有把祖传的手艺交给几位中于夏家的弟子。
夏老爷子是附近的名人,当年在中医界也是叱诧风云。坐堂问诊的事昨天就放出了消息,一些老患者和知道他威名的人闻风而来,夏老爷子刚坐下,就有一帮人涌进来,老爷子向他们打了声招呼,开始一个个诊断疾患和开方,那几个中年人恭敬地站在一边,老人诊断以后他们也逐一给患者把脉,然后对照药方提出疑问。夏老爷子一一解答,听得夏春怡和那几个中年人频频点头。生姜还是老的辣,夏老爷子几十年积累的经验非同小可。
夏老爷子身体不是太好,忙碌了一会有点气喘。夏春怡急忙倒上一杯茶:“爹,你歇一会。”
“好,老陈,你来吧。”夏老爷子把患者让给另一张桌子边的陈老爷子,端起茶杯刚喝了一口,门口进来几位五十多岁的老人,相互扶着,腿脚明显不便。进门扫视一眼,有点疑惑。夏春怡认识,是经常义诊的对像,昨天下午刚去过,一个院子里全部是风湿,在那里还遇到了亦芝堂的吕布青。
“几位大叔,请坐。”夏春怡客气地打着招呼:“刚好今天我爹坐堂问诊,等会帮你们瞧瞧。
“不麻烦老掌柜,我们想找另一位医师治疗。”刚进门的几位老人中有人回答了一句。
“我们的医师今天都在这里,你们看要哪一位。”夏春怡伸手划拉一圈,今天和仁堂的医师确实都在,谁也不愿意错过向老掌柜学习的机会。
不用老掌柜,点名要别的医师,也就是说那位医师一定有令他们信服的地方,手艺肯定不错。大厅里的人相互看了看,就连陈叔和老掌柜都饶有兴趣地抬起头观看。想知道和仁堂哪位出类拔萃。
“不是他们。”那位说话的老人摇了摇头。
“不是他们?”夏春怡感到一阵诧异,人都在这里,竟然没有,怎么回事?她脱口而出:“那个人姓什么?”
“不知道。”老人回更是奇怪,见所有人一起看着他,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就是昨晚夏姑娘带到我们那里义诊的医师。
“你说的是凌威。”夏春怡恍然大悟,凌威是临时遇到的,没有向几位老人介绍,当时夏春怡觉得也没有必要介绍。没想到几位老人竟然找到了这里。
“凌威是谁?好像不是我们这里的。”夏老爷子疑惑地看着夏春怡:“是你的老师吗?”
“不是,只是刚刚遇到的一位朋友,他自己说懂一点医术。”夏春怡老实回答,心中忽然出现一点疑惑,凌威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略知一点医术吗?为什么这几个疑难病患者点名要找他。
“夏姑娘的意思是说不是你们和仁堂的。”那几位老人脸上同时露出一阵失望,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那么,他为什么让我们今天来这里就诊。”
“那就要问凌威了。”夏春怡一边回答一边下意识伸手掏手机,旋即又放弃,自己根本就没有凌威的手机号码。
“这个凌威倒底在什么地方工作。”旁边有人好奇地问了一句,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带着淡淡笑意:“谁找我。”
所有目光都转向门口,一位身材壮实,面容清朗的年轻人大步走进来,动作大方自然,目光明亮坚定。走到几位老人面前,点了点头:“几位大叔,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不要紧,不要紧。”几位老人中那个喜欢说话的满脸堆笑:“只要能治好腿,我们等一天也愿意。”
“好吧,你们稍等。”凌威转脸向夏老爷子等人点头示意,然后看着夏春怡:“有专门的房间吗,我需要安静地替几位老人治病。”
“有,跟我来。”夏春怡立即带着凌威走向后面的一个办公室。大堂里一时议论纷纷,陈老的一位弟子好奇地看着那几位老人:“你们是什么病?”
“风湿。”一位老人笑着回答,对于老毛病好像习惯了,并不怎么难过:“我们几位都是关节粘连,很严重,原本以为以后就不会正常走路了,没想到昨天遇到这个小伙子,发现了希望。”
“不可能吧?”陈老的弟子惊讶地说道:“这种病京都保和堂的龙遇据说可以治,但是后期效果不怎么样,他是用什么方法,针灸还是外敷药物。”
“他是、、、、、、”那位老人脱口而出,刚说了两个字,一起来的另一位老人推了他一把,他立即住口,在中医许多绝活是不外传的,没有凌威允许似乎不适宜谈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