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么知道大周天?”凌威诧异地看着夏老爷子。
   “我也是在中医界混了一辈子,子午流注针法本来就是按照时辰,怎么会不知道大周天。”夏老爷子微微笑着:“大周天是中国古典哲学的基础,天人合一也是中医的基础,不过大周天针法只是一种传说。据说是子午流注的高境界,虽然有人提醒过,但是我研究了几年毫无头绪,偷偷试过几个病人,也没有进展,还差点出问题,只好罢手,在家传的子午流注开穴法研究上只能另辟蹊径,用五行来配合穴位。”
   “老爷子,你们和仁堂的方法已经很好了,口碑不错,五行配合时间是一种创举。”凌威轻声安慰老爷子。说的也是事实,和仁堂能在京都这样的大地方立足自然有点实力,绝非浪得虚名。
   “创举我可不敢当,混个生活罢了。”夏老爷子笑得很温和,虽然说得谦虚,但也有点压抑不住的骄傲,在京都立足也值得骄傲:“比起我听说过的大周天针法还是天差地别,那可真叫神奇,一个濒临死亡的患者,几针下去竟然活过来,当时就生龙活虎,简直是奇迹。”
   “您听谁说的,好像是亲眼所见。”凌威对大周天针法充满兴趣,立即把注意力集中到老爷子的身上。
   “是亲眼所见,但不是我。”夏老爷子的话中充满遗憾。
   “谁见过?”凌威追问了一句。
   “京都医学院的一位老教授,姓兰。”
   “兰教授。”凌威惊讶地差点跳起来,自己是兰教授一手带大的,应该对他很熟悉才对,然而,分开多年忽然发现对兰教授越来越看不透。
   “就是兰教授,他以前经常到和仁堂来坐坐,表面上他是西医方面的专家,事实上他对中医也深有研究。”夏老爷子眉头微微锁起来,陷入回忆:“听兰教授说他毕业于国外知名的医学院,专心西医研究,对于中医并不是太赞同,认为中医在急救方面不如人意。直到又一次到青城山替山区病人义诊。当时是十几个不同医学院校的老师和几位大医院的医师,临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位重症肌无力的患者,很年轻生命却即将终结,已经发展到心肌退化,呼吸困难的时候。当地医院宣告不治,病人家属听说兰教授等全国知名学者和医生在当地,千方百计找到他们,那是在山区的一个小诊所,所有人看到那位年轻病人都摇了摇头,这种病举世罕见,是绝症,只能尽力延长生命,但那样需要大量金钱,在山区的人家这种事想都不会想。为了避免家属再做无谓的努力浪费钱财。兰教授等人当场下了结论,没治。他们的决定粉碎了病患家属最后一丝希望。病人的母亲一下子哭得昏过去,其他人也是愁容满面,恰好有一位中年人路过,看了看病人的情况,轻声告诉病人家属让他试试,病急乱投医,病人家属立即答应。兰教授等人冷眼旁观,并不抱什么希望。那位中年人使用的是针灸,一个小时以后,奇迹出现了,原本瘫坐在轮椅上呼吸困难的病人竟然站起来走路了。这不是用奇迹能够形容的,简直是神话。兰教授立即诚心挽留那位中年人,两个人畅谈了一夜,第二天那个人留下一个病人康复的药方,飘然而去。”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夏春怡听得意犹未尽,见父亲停下来,立即追问。
   “后来兰教授去见过那个病患,恢复很正常,兰教授开始研究起了中医。那位医师再也没有出现过,无论怎么打听都没有消息。”夏老爷总摇了摇头,表示遗憾。
   “不可能吧,医术那样高明,一定会大有名气,怎么销声匿迹了。”夏春怡充满疑惑。
   具有绝世医术的人不可能不治病,治病了就不可能不引起震动而声名远扬。
   “确实是没有消息。”夏老爷子重复了一句:“兰教授没有透露任何有关那个人的消息,这也成了一个谜团。”
   凌威在一旁忽然无语,心中感到非常震惊,兰教授很多年前就知道了大周天针法,对自己竟然闭口不提。夏老爷子说是青城山之行,那么就是自己被捡回来的那一次,青城山和自己到底有什么缘分,大周天针法又和自己是什么样的关联。这些东西堆积起来就像一团迷雾,压得他有点窒息,他必须找出这团迷雾的突破口,而这个突破口应该就是在兰教授身上,在自己生长的那个小楼。
   “凌医师,你在想什么?”夏春怡看着呆呆发楞的凌威,现在无论凌威什么来路,凭他的医术和见解也要称呼一声医师了。
   “我在想刚才夏老爷子的故事。”凌威笑了笑,缓和一下情绪。
   “你说那个神奇的医生为什么没有消息?”夏春怡还是压抑不住好奇,听语气恨不得那个医生还在,立即去请教。
   “人生无常,他有他消失的原因吧。”凌威淡淡说了一句,大周天针法运用得那样神奇只有天医一族的人,而天医一族寿命奇短,那次兰教授遇到以后,那个人很可能不久就离开了人世。这一点不能说,也无法向夏春怡说,不要说是否能保守秘密,就是天医一脉身后的故事也会让夏春怡不断追问,没完没了。
   “是啊,人生无常。”夏老爷子感叹了一句,语气带着沧桑:“那个人变成了又一个传说,兰教授也在几年前离开了,变成了另一个迷。兰教授离开的时候专程和我谈论一次大周天,说来惭愧,一直领悟不到要领,刚才听了凌医师的话茅塞顿开。我相信春怡的针灸水平不久就会更上一层楼。”
   “爹,你太抬举我了,我哪能进步那么快。”夏春怡笑了笑,脸色晕红,在凌威面前她只能心甘情愿地谦虚。
   “你进步已经很大了,在刚才治疗过程中已经体现了出来。”夏老爷子对女儿充满信心:“只要再接受一点指导就可以超越我们这一代老不死的了。”
   “关键是哪有人愿意指导。”夏春怡语气很遗憾,眼角却有意无意瞥了凌威一眼。凌威没有言语,低头观察另外两位老人,这两个人病情较轻,很快开完药方,低声吩咐几句,老人相继离开。
   “好啦,这几天我在京都也没地方去,就在这里逗留几天。”凌威眼睛扫视一眼房间:“如果可以的话我就在这间办公室呆着。不过就要打搅夏医师了,不知方不方便。”
   “欢迎,欢迎。”夏春怡眉开眼笑,旋即又觉得自己有点失态,放淡语气:“凌医师如果愿意可以在这里上班,不过太委屈你了。”
   “委屈谈不上,我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治病救人。”凌威在椅子上坐下,略着休息,继续说道:“不过有一个条件,就是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这里的事。”
   “这个可以。”夏春怡爽快地答应一声,凌威不求名,对他们和仁堂毫无影响自己还可以学到点东西,何乐而不为。
   “就这样定了。”凌威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天快中午,我们出去吃点东西,我请客。”
   “哪能让你请客。春怡,你陪凌医师吃顿饭,感谢他的指导。”夏老爷子摆了摆手:“我老了,懒得出去,你们去吧。”
   “好吧,爹,我这就去。”夏春怡愉快地答应一声,拉着凌威走出小办公室,刚进入大厅,一位中年医师就递给夏春怡一个红色的请柬,夏春怡随手翻开,入眼一行黑字:定于xxxx日举行中医交流会,诚邀和仁堂参加。下面落款是京都中医学会。
   “这是保和堂那个龙遇提出来的,看起来是切磋,实质上是立威,想把京都所有中药堂都收归麾下。”中年医师低声说道:“他们的小针刀技术没有人能相比,我看我们就不参加,虽然有点示弱但总比输了好。”
   “为什么要示弱?我们参加。”夏春怡把请柬合起来,随手扔在桌子上,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一改她以往的小心谨慎,反而有点信心满满。大厅里和仁堂的员工诧异地看着她,不知道一向娇弱无力的姑娘从哪里来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