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溪镇在林木葱郁的青城山脚下,方圆十几里,一条清澈的小溪从山上流下,穿镇而过,小镇就像溪水一样清纯娟秀。 青城山药材丰厚,盛产各种名贵中药,这里渐渐成为南来北往客商的落脚处,日渐繁华。原本落后的吊脚楼成了小镇里一道道令游客流连的风景。
   福运茶楼在小镇中心,整体木结构,仿照吊脚楼的样子,朴实淡雅。脚踩在木梯上,吱嘎吱嘎作响。茶楼并不大,第二层不规则地分布着几张桌子,简单随意,有几位客人在低声交谈。凌威把身后的药篓放在一边,在临窗的桌子边和老人相对而坐。一位皮肤稍暗的姑娘走过来。凌威以前来过这里,就在这家茶楼井上肖英和他提到的长生不老药,记得这姑娘是这里的老板娘,也是伙计,叫郝梅。郝梅似乎并不记得他,对他只是微微笑了笑,面向老人:“吴伯,您来啦,要点什么?”
   老人没有回答,看了看凌威,郝梅转过脸:“我们这有特色点心、、、、、、”
   没有等她说下去,凌威挥了一下手:“上好的毛尖一壶,茯苓糕,野菇卷,松子饼。”
   郝梅诧异地大量一下凌威,似曾相识,但毕竟有一年多,客人众多,匆匆一面记得不是很清楚,皱着眉头退下去准备茶和点心。
   “你看,那就是我小女儿吴茵。”老人指着窗外街道对面的一个四面敞开的绿色凉棚。棚子凌威同样很熟悉,那次和井上肖英在这里喝茶,云姨就在对面棚子里替乡民们义诊。
   现在,义诊还在继续,许多人自觉地排成长队,和当初凌威看到的一模一样,但负责诊病的不是那个举手投足充满温和华贵的中年女人,而是一位短发齐眉的姑娘。端坐在桌子后面,一身中医郎中传统的长褂,神态端庄平静,手指搭在病人的手腕上,沉思一下,然后观察一下脸色,舌苔,再询问一些细节,望闻问切,做得一丝不苟,然后开方递给病患,病患拿着药方站起身,旁边有个宽大的木案子,案子上摆着一个个装满药材的布袋,一位细高挑小伙子接过药方,快速配好药,打包递给患者。患者有的直接离开,有的放下一些钱。
   “诊金是根据药材的名贵程度和病人家庭情况,收取的至多是工本费,大多数不要钱。”老人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虽然是亏本生意,孩子愿意为乡亲们做点事我还是很高兴,做人不能忘本,当年她很小就得了喘病,幸亏那位她们称着云姨的人救了她,不仅分文未取,还给了很多钱物,吴茵这丫头就一直记着这件事,立志要做个为乡民造福的中医师。”
   又提到了云姨,凌威再次想起那张和蔼可亲的笑脸,也只有云姨那种一心为病患的宽广胸襟才能影响着很多人,让中医不断传承下去。医者仁心,父母心,云姨做到了极致。
   “您说的那个云姨现在在哪?”凌威目光扫视着街道,轻声疑问。
   “你是问云姨啊。”郝梅端着盘子走过来,一边把茶点放在桌上一边接过凌威的问题:“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听说她病了,原本每个礼拜都会有一两天义诊的,几个月前,共和堂的人忽然来宣布云姨不再来,义诊由他们继续,可他们也没有来几次,而且都是手艺一般的弟子,渐渐的大家就不信任他们,他们干脆也不来了。对面的棚子专门为义诊准备的,镇上都准备拆了,幸好吴茵继续义诊才保留下来,不然这样好的传统断了多可惜。”
   “是啊,这是积德的大好事,不能断。”凌威有点感慨,无论吴茵医术怎么样,一片诚心是没有错的。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越来越少了,所以他才在保和堂极力提倡定期义诊,既锻炼医师的水平接触底层病患,又可以锻炼一颗仁心。
   “积德谈不上,只是为乡里乡亲做点事。”老人在一旁客气地笑着,朴实温和。凌威指了指桌上的糕点:“来,吴伯,今天我请客。”
   “这可不行,我是本地人,我是主,你是客,哪有客人请主人的道理。”老人接连摆手。
   “您不容易,采药供孩子免费义诊,哪有什么积蓄,今天这点茶水就算我代表那些受益的病患感激你们。”凌威大声笑着,转脸看了看一旁的郝梅:“你们这大补元气的茯苓糕不错,还有多少?”
   “这是我家的特色糕点,但剩下的不多。”郝梅微微笑了笑。茯苓糕是地道的山里药材加工而成,由于药材珍贵,价格就偏高,做得也极少,来往的客人都有点嫌贵,销量有限。遇到凌威这样识货的是对手艺的赞赏,郝梅自然兴奋。
   “全部打包,给对面的吴茵姑娘送过去。”凌威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还有野菇卷,也带点过去。”
   “你说全部?”郝梅瞪大眼,有点不相信。糕点虽然不多,加起来可是上千元,在山区小镇是个不小的数目。
   “全部。”凌威重复了一句,郝梅清脆地答应一声,立即转身而去,楼梯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很欢快,吴伯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
   两个人端起茶杯喝了两口,闲谈几句。远远看到郝梅提着一个精致的礼品盒穿过小街道,走到那个义诊的棚子里面,把礼品盒放在桌上,诊病的姑娘抬起头,诧异地看着郝梅,郝梅冲着茶楼这边连说带比划了一阵,诊病的姑娘向着茶楼这边挥了一下手,表示感激。
   郝梅回来的脚步更加轻快,特意给凌威和吴伯加了一壶碧螺春。叽叽喳喳把这个茶楼的糕点解说一遍,似乎还有许多由药材制作的糕点因为药材紧缺没有做出来,语气充满遗憾。
   楼下响起一阵脚步声,有点杂乱,似乎很多人,郝梅诧异地望了望楼梯口:“今天怎么客人一波接着一波,东西都快卖完了。”
   “卖完了不好吗?”吴伯笑起来,看着有点可爱的郝梅:“你这里东西好,还没到旅游旺季,到时候你该请点帮手了。”
   “帮手有,都回家准备过年了。”郝梅抿嘴笑了笑,抬脚走向楼梯口,刚走了一步又停下来。四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从下面快步冲上来,领先的一位是个光头,脑门锃亮,声音很粗,对着郝梅嚷道:“茯苓糕有没有?”
   “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了,我们小姐点名要吃这里的茯苓糕。”光头盯着郝梅大声说道:“你放心,我会着照价付钱。”
   “风哥,你说笑了,要是有,不要钱送点给你也可以,但确实卖完了。”郝梅陪着笑,说得很客气,但语气中充满一百个不乐意,这个光头显然不是善茬。吴伯低声说道:“风哥叫风青,小镇里的混混,上阶段离开这里,据说跟了有钱的主,不知怎么今天忽然回来了。”
   凌威微微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有点狗仗人势的架子,风青嘴里的小姐一定有点身份。
   “重新做要多长时间?”风青打量郝梅几眼,看样子不是说谎。立即提出新的方法:“小姐和姑爷在那边宾馆等着呢,要快。”
   “最少一个小时,要不,你等会来。”郝梅轻声商量。
   “不行,我就在这等,给爷们上几壶好茶。”光头挥了挥手,走到凌威和吴伯的身边:“你们让一下,这里位置不错,可以看看风景。”
   吴伯脸色微变,看了看凌威,下意识想站起身,还没有挪动屁股,风青吼起来:“快点,老东西。”
   “你。”吴伯气得脸色铁青,哆嗦了一下。
   “我怎么啦,有话说。”风青抬手拍了一下桌子:“不说就让开。”
   凌威一直坐着不动,手掌握着茶杯,听到风青的话,眉头皱了皱,手指指节绷得紧了紧。他来这里是为了长生不老药,不想节外生枝。但许多时候不是你不想就不会出现,相反我们经常遇到不喜欢的东西,就叫意外。
   凌威向吴伯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示意吴伯坐下,他则缓缓站起身,面对风青:“不好意思,我们还不想离开。”
   “知道我是谁吗?”风青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很嚣张,身后几位手下贴近过来替他助威。
   “不知道。”凌威声音很冷。
   “你知道我们小姐是谁吗?”风青没想到自己的名头吓不倒对方,继续加重语气。双手交叉,搅动一下,关节发出轻微的响声。他喜欢动手,更喜欢别人在他的恐吓下灰溜溜夹着尾巴走开。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凌威的回答很强硬,目光逼视着风青:“识相点,滚一边去。”
   “你他妈找死。”风青没想到对方态度比他还傲,恼怒地抬手抓住凌威胸前的衣服。吴伯吓得哆嗦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放手。”凌威警告了一句。
   “滚开。”风青回答凌威的是低声吼叫,同时胳膊用力,打算把凌威甩开。
   凌威的身体没有动,他忽然伸手抓住风青的手腕,用力扣住内关穴,风青手臂一麻,不由自主地松开手。凌威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胸前衣服,胳膊用力一甩,风青身体腾空,从敞开的窗户直接飞了出去。
   事出突然,风青身后的人愣了一下,另一个伸拳击打凌威的面门,凌威伸手挡了一下,然后抓住对方衣领,同样的动作,胳膊用力,那个人和风青一样飞了出去。这里虽然是二楼,楼层却不高,窗外是个小花坛,风青和他的手下重重摔在花坛里,花枝刺破了脸颊,血流满面。
   风青的其他手下不敢再向凌威进攻,转身跑下楼,走到外面把风青扶起来,风青对着窗口大声吼道:“你等着,我会让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