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区的村民平时除了解决温饱问题,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病,虽然现代的医疗技术很先进,但昂贵的医药费还是令收入偏低的人望而生畏。尤其是一些慢性病,先进的医学也没办法,这时候传统的中医就有了用武之地,加上云姨和楚家的医术完全可以和现代医学的效果比美。在青城山附近的小镇,中医渐渐代替了西医,除了一些手术和特殊的病,大家想到的都是中药堂,当然,还有一个最基本的原因,青城山药材丰富,价钱自然就低,实在没有钱还可以自己根据药方上山采药。
  临溪镇紧靠青城山,药材来得更是容易,镇里许多人家都是依靠采集药材为生,在这里义诊比较容易,花费极少,穿镇而过的溪水清澈无比从山中来,似乎也带着山的灵气,熬出来的中药药效特别好。楚家的共和堂设在这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同样的药方效果比其他药房的好,省里的许多领导都会专程赶来就诊。在这里除了云姨灭有人和共和堂竞争,事实上,云姨的义诊也是在共和堂的支持下,本质是一样,共和堂一枝独秀。
  但是,这种格局不久前起了变化,云姨病倒以后,一个叫吴茵的姑娘从外面学医回来,在临溪镇街道上也进行了义诊,反应还不错,把许多病患都拉了过去。临溪镇共和堂的医师宋义和不得不出面干涉,但是,碰了个硬钉子,竟然被一个年轻人顶了回去。他的干涉起了个反作用,吴茵决定开一个中药堂,公然和共和堂竞争。
  开中药堂需要很多东西,首先是租房,然后是装修,最起码要一些柜台,另外就是药材,吴茵只是和父亲一起过,手里没有几文钱,就算加上吴茵的男朋友席方,一时也难以开展。但是,吴茵在临溪镇口碑很好,一些接受义诊的病患纷纷出力,首先是房东,免了头三个月房租,许多人连夜把家中采集加工的药材送过来,价钱是最便宜的,而且是欠账。
  第二天天刚亮,一群木匠带着家伙抬着木料进入店里,拉开架势开始忙碌,太阳升起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一张桌子,然后开始加工药柜,布置好框架,每打好一个抽屉,席方和吴茵就放进一种药材,在外面贴上标签。
  一群人忙得汗流浃背,吴茵觉得饥肠辘辘,看着许多人,正在考虑吃饭的问题,隔壁小饭馆的老板和伙计端着一大笼馒头包子,提着一桶稀饭进来,大声嚷着:“大家歇一下,开饭了,吃饱了好干活。”
  所有人停下手,也不用板凳,拿起碗装点粥,或站或坐,稀里哗啦吃起来,很快吃完,抬起衣袖擦了擦嘴,继续干活。吴茵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饭店的老板:“多少钱?”
  “不用钱,要不是你那一副中药,我还躺在床上呢。”老板咧着嘴,笑得很慷慨。一位木匠停下手中的活,大声笑道:“华老板今天也舍得了,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你他妈别狗眼看人低,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就你们行,知恩图报,我就不行吗。”华老板手叉着腰大声吼道:“你们听着,无论在这里干多久的活,只要是你们义务劳动,吃饭就到我店里,分文不收,要是吃不好吃不饱你们还可以骂我。”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们就吃定你了。”有人跟着起哄。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华老板胸口保证。老板娘忽然出现在门口:“还不快点,说什么呢。”
  “没、、、没说什么。”华老板的声音立即低了很多,整个人矮了半截,他是有名的怕老婆,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有人大声叫着:“老板娘,华老板说我们在这干一天他就请一天客。”
  老板娘愣了一下,旋即笑起来:“怎么,你们不信,想吃什么,老娘今天就给你们做。”
  “我想吃你。”有人开始调笑,这是乡村人特有的笑闹,和下流无关。
  “你过来,老娘喂你吃奶。”老板娘扭动腰姿,伸手掀了掀衣服。大家笑得更欢,就连吴茵也跟着咯咯笑起来,分外开心。
  凌威进门就看到了欢快的一幕,禁不住也笑起来:“没想到中药堂也会这样热闹。”
  许多人在昨天见过凌威,知道他来头不小,凭着针灸逼走了闹事的共和堂医师宋义和,一句话让吴茵放心地在这里开起来药房。纷纷打着招呼,吴茵也笑着迎过去:“凌医师,里面坐。”
  “这里面好像也没地方坐。”凌威笑着看了看凌乱的店堂,身体向侧面闪了闪:“你看,谁来啦。”
  “云姨。”随着吴茵惊喜的叫声,店堂内的人一起停下来,看着门口那位温和端庄的妇人,紧接着一阵欢呼。云姨几十年一直在青城山行医,在大家眼里就是活菩萨,不久前生病就让许多人深感担心,现在忽然出现,忍不住惊喜万分。
  “大家静一下,继续干活吧。”云姨温和地笑着,面对欢呼很坦然。她也有资格接受这样的欢呼。是她一辈子积德行善应该拥有的。
  云姨的声音很柔和,但很管用,干活的人继续工作,只是手中的工具更加快捷有力,似乎有了使不完的劲。吴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云姨,我要开药堂了,不过您放心,还会抽时间继续义诊的。“
  “你这样做没有错,你需要养家糊口。”云姨抬手抚摸一下吴茵的秀发,眼中露出慈爱,她常年义诊,知道义诊的难处,要不是楚家的经济支持,一年也活不下去,所以很理解吴茵的处境,瞄了一眼一旁的席方,继续说道:“是你男朋友吧,难得愿意跟着你来山区,我们也不能让他永远受穷不是吗,需要我的话,我也算你们医药堂的一份子。”
  “真的吗?您不四处走动义诊了。”吴茵惊喜地瞪大眼,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怎么?不欢迎吗。”云姨轻声笑着,她最近听了不少吴茵的传闻,刚才在路上又听了凌威对吴茵的赞扬,早就有爱才之心。调侃着说道:“我越来越老,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赚点钱好养老。”
  “我养着你。我做梦都想拜您为师。”吴茵心花怒放,压抑不住喜悦咯咯笑起来:“我就跟着您了。”
  “傻丫头,跟着我没用,现成的好老师别错过了。”云姨眼角瞄了一眼凌威。吴茵愣了一下,知道凌威高明,但不认为会比云姨厉害,弄不明白云姨说话的意思,不敢表态。
  “算了吧,云姨,我四处乱走,还是让吴茵跟着你。”凌威微微摆手,他的话相当于承认云姨说得对。吴茵不禁有点后悔起来,柳眉蹙了蹙,不过凌威接下来的话让她心情又愉快了一点。
  “不过,我要在这逗留一段时间,还是要麻烦吴茵的。”
  “凌师傅客气啦,我可是求之不得。”吴茵笑得有点妩媚,立即改了称呼,嘴很甜。
  凌威四处看了看,又推开后门望了望后面的小院,倒是挺雅致。吴茵走过来,语气带着点遗憾:“这后面没有租。”
  “为什么?”凌威转过脸:“后面用于针灸很好,不然你的空间不够,以后发展起来受限制。”
  “没钱。”吴茵苦笑了一下,说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提到钱,凌威立即笑起来,他现在好像有的是,保和堂有股份,曼雪集团也有。立即向吴茵挥了一下手:“把这里租下来,还有隔壁两间,租金我来付。”
  “这个、、、、、、、”吴茵犹豫了一下,这么多房子,毕竟不是小数目。童婉茹站在一旁笑起来:“吴姑娘,照他说得做,这家伙有的钱,也让他显摆一下。”
  “什么叫显摆。”凌威叫屈起来:“我可是做好事,另外云姨不是要常住这边吗,我也尽点心意。”
  “照这样说你还不如买下来。”童婉茹扬了扬俏脸:“我加五十万,算我一份,以后还想在这里看看山水。”
  “行,就这样定了。”凌威爽快地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吴茵:“这点钱算是我送给你和云姨在这里落脚的礼物,童姑娘的五十万另外到帐。”
  吴茵脸上不再是喜悦,过度的喜悦让她麻木,好像是在做梦,凌威厉害,没想到身边这位仙女一样的姑娘也不简单,原以为只是凌威带在身边的花瓶,现在看来,这是个花瓶也是元青花。
  席方看着神情木然走向他的吴茵,担心地问:“你怎么啦?”
  “没,没什么,你跟我来。”吴茵如梦方醒,顾不上其他人,拉着席方就冲出了大门,急步沿着街道向前走,一百多米外是临溪镇最大的一家银行,直接冲进去。
  “你要干什么?”席方问了一句,吴茵毫不理会,拿出银行卡插进柜员机。手指按了按,屏幕上显示出一行让两个人目瞪口呆的字:“余额:一百三十五万。”
  ###第923——924章宣传
  云姨在整个青城山地区是家喻户晓,她的事情备受关注,不久前忽然消失一阶段,让大家议论纷纷。大家习惯了一个温和端庄的妇人坐在街头巷尾义诊,忽然不见她就像生活中缺了点什么。
  云姨的再次出现立即引起轰动,尤其是她忽然改变了义诊的方式,而是投身一个中药堂。这样的变动比其她的失踪更让人猜测不已,好奇心驱使下,许多人专门跑到吴家还没有开业的中药堂门前观看。云姨最后几天的义诊让一些老病患惋惜之余也有点鼓舞,蜂拥而来。
  在临溪镇,一直是共和堂的天下,作为当地共和堂的负责人,宋义和自然不愿意有人和他竞争,几天前带着人去找吴茵的麻烦,碰了一鼻子灰,变得谨慎了很多。立即联系附近乡镇的一些资深中医师,一起挤在人群里看热闹。云姨迟迟没有出现,吴茵显得很焦急,宋义和倒是有点幸灾乐祸,一脸微笑,侧脸和旁边的一位中年人说道:“马医师,我看着小丫头还是年轻,想出名想疯了,用云姨来炒作。”
  宋义和的声音不大,但附近的人都能听见,立即有人不满地叫起来:“吴茵,你说清楚,云姨究竟是不是在你这里?”
  “当然在我这里。”吴茵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语气尽量显得平静,但眉宇间的焦急疑虑还是逃不过别人的眼睛。有人紧接着追问:“在这为什么不出来?”
  “云姨可能是昨天太累,马上就会出来。”吴茵望了望天空的太阳,然后转脸看着席方,低声说道:“是不是催一下,怎么回事?”
  “我看不用催,云姨这样做一定有目的,我们继续等。”席方毕竟是男人,显得比吴茵要沉着得多。但是,他按耐得住,围观的人可就不耐烦了,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说什么的都有。宋义和身边的那位马医师阴阳怪气地笑着说道:“依我看是交不出人了,云姨何等身份,省城许多大医院争相邀请,怎么会屈居一位刚刚毕业的小丫头手下,这就是一种吸引人的手段,大家散了吧。”
  “是啊,散了吧,散了吧,云姨不在这里。”宋义和身边的另一位医师转脸面对人群,抬手做了个散开的姿势。人群中有人嘟嘟囔囔地转身离开。吴茵急忙大声呼喊:“大家再等几分钟,云姨一定会出来,我用人格保证。”
  “保证有什么用,我看云姨就是不在这里。”宋义和讥讽地看着吴茵。吴茵回瞪了一眼,但却不知道如何反驳。倒是一位病患替她辩解:“大家再等一会,也不在乎多点时间,昨天我见过云姨,她亲口说今天开始义诊。”
  宋义和身边的一位年轻人大声继续起哄:“就算云姨说了也不能代表什么,她出来才能证明不是谎言。”
  话音刚落,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个粗壮的声音:“放你妈狗屁,云姨从不说谎。”
  “你骂谁?”宋义和身边的年轻人冲着人群吼叫。
  “谁说云姨的坏话我就骂谁。”粗壮的声音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我就说了,怎么样,有种站出来我们单挑。”年轻人红着脸挥着拳头,怒吼着。在临溪镇共和堂的人不容得罪,但是,这次好像例外,许多人冲着年轻人涌过来,挤挤攘攘,有人低声叫着:“揍他,揍这个王八蛋。”
  众怒难犯,宋义和对着那个年轻人低声说道:“还不快点滚。”
  年轻人迅速后退,挤进人群,灰溜溜地离开。经过这样一闹腾,原本有点发散的人群再次聚拢过来。然后就是一阵欢呼:“云姨,云姨。”
  吴茵转脸看着药堂门口出现的几个人,长长松一口气:“终于出来了。”
  药堂门口,云姨站在最中间,旁边是童婉茹和凌威,三个人缓缓走到人群前面。云姨扫视一眼,人群立即静了下来,就连宋义和的人也不再说话,面对一心为患者,仁心宽厚的云姨,任何想闹事的人都有点自惭形秽。
  “大家久等,今天开始义诊三天,还是按照老规矩,排队。”云姨的话音刚落,人群一阵骚乱,很快出现了一支长长的队伍,一直排到马路中间,然后回旋过来排成一个s型,足有二百多人。
  “还有吗?”云姨看着长长的队伍,微微笑了笑。旁边许多没有排队的人是估计一天也轮不到自己,听到云姨的话虽然不知什么意思,但还是又排起了一个长队。
  “云姨,太多了吧。”吴茵担心地说道:“二百多人,每个人望闻问切,加上开方,少说也要十分钟,两千分钟,我们两个人一起义诊也要不停地干上一天一夜。”
  “不用你上,就在一旁看着吧。”云姨看着吴茵,微笑着说道:“难得的机会,注意学习。”
  “知道。”吴茵语气有点激动,不用她上,自然是凌威,如此学习机会千载难逢。
  “可以开始了。”凌威向云姨点头示意。云姨吩咐席方摆下两张桌子,她和凌威分别坐下。排队的就诊的病患对云姨熟悉,另外就是吴茵,见吴茵没有上,竟然换了另外一位年轻人,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这个人行吗,为什么不是吴茵,小姑娘不如云姨,但手艺还是可以的。”
  “是啊,怎么换人了,虽然是义诊,也要有好医生啊。”
  议论归议论,诊病还是要进行,云姨仔细把了把病人的脉搏,看了看面色,舌苔,又问了几句,开出药方,递给病人,然后按部就班地进行:“下一个。”
  对于云姨的诊病,没有人怀疑,也没有人够资格提出什么疑问,大家的焦点主要集中在凌威身上。宋义和等人瞪着眼等待机会抓住点什么做文章。吴茵则是满脸担心,有直接关系的是那些病患,第一个人有点犹豫地在凌威对面的凳子上坐下,眼睛瞄了瞄站在凌威身边的吴茵,吴茵点了点头,他才把胳膊放在桌上接受凌威的诊断。
  凌威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波动,他的诊病方式却很特别,左手三根手指搭在病人的腕脉上,右手拿这笔,面前有一个准备好的十六开白纸本,一边说一边写着:“脉玄,肝阳上亢,细滑,气血亏损、、、、、、左边肋骨断裂过,暗伤久虚,面色潮红,肺部火旺,平肝熄风,去火温补,六味地黄丸加减,外加补心汤、、、、、、”
  除了姓名,没有询问病人其他一句话,诊断到开方,不到两分钟,而且在本子上详细记录下病人的情况和治疗方法。这样就算他离开,病人复诊吴茵也可以有根据可查。
  “抓药。”凌威把药方递给病人,抬头看一眼:“下一位。”
  那位病人拿着药方并没有动,坐在凌威面前微微发愣,宋义和身边的那位马医师认识那位病患,调侃地叫起来:“李福来,怎么啦,是不是有问题,诊断错误,我看也有问题,连病史都没有问,一两分钟,准确开方,也太神了吧,要真的这么厉害,我倒要拜他为师了。”
  马医师是个中年人,是中医师鼎盛时期,经验丰富,在青城山附近小有名气。凌威很年轻,比较起来,马医师的话就是一句玩笑。他身边的几位中医师大声笑起来,笑得肆无忌惮。凌威眉头微皱,瞥了马医师一眼,冷冷说道:“就凭你,想做我的徒弟,还不配。”
  马医师的笑声戛然而止,凌威的话简直就是一种侮辱,他的老脸红了红,对着凌威对面的那位病患吼道:“李福来,你说,他的诊断是不是有问题。”
  “没有问题。”李福来缓过神来,大声回答。
  “没问题你愣什么?”马医师有点不相信。
  “我是觉得太神奇了,我以前受的暗伤他没有问竟然也知道,诊断和医院检查的一模一样,这药方一定管用。”李福来脸上露出高兴的样子,不再搭理马医师,走到一边抓药。
  李福来的话让其他病患立即兴奋起来,对凌威的信任倍增,第二位急忙坐下,伸出胳膊。凌威还是左手把脉,右手写字:“脉结代,心经虚弱,心血管有问题,风湿性心脏病,注意保养,用养心丹、、、、、、”
  还是一两分钟,没有问病人病史,直接说出病症和药方,快捷迅速果断,第二位病人诊完,紧接着是第三位,凌威一口气诊断了二十五位病人,丝毫没有停歇,就像一台机器。马医师倒吸一口凉气,贴近宋义和:“这家伙有两下子。”
  “何止两下子。”宋义和铁青着脸:“我虽然不知道他怎么诊断,听他说出的脉相和诊断结果很符合,药方也恰到好处,比我们还要高明。”
  “这个人如果留在这里,我们岂不是都要失业。”马医师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凌威这样的诊病速度,附近乡镇的病人纷涌而来也能应付,太可怕了。
  “所以,这个人不能留。”宋义和嘴角露出一丝阴狠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