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夜庭闻言,缓缓抬头,一边看着江锡云,眼神晦暗不明,一边缓缓抽着手中的烟。
  
  不知不觉间,烟便烧到了尽头,灼伤了他夹烟的食指,但他似乎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任由它烧着。
  
  江锡云轻呼了一声:“夜庭!”盛夜庭像是刚被唤醒一样,动作迟缓,轻轻的将烟头按在烟灰缸中。透明的烟灰缸,被灯光一打,折射出的光,有些刺眼,亮的人眼睛疼。
  
  盛夜庭却像是毫无感觉一样,死死盯着那光,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才抬头看向江锡云。光盯得久了,盛夜庭感觉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即便江锡云就站在他面前,他还是有些看不清江锡云的脸。
  
  “江锡云。你好自为之。我累了,你走吧。”他将办公椅转了一下,背对着江锡云,说道。
  
  江锡云楞了一下,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已经知道了一切。他所隐瞒的一切,盛夜庭都知道了。
  
  只不过顾念兄弟情分,才没戳破他,给他留了一些余地。
  
  只不过,在这个男人心里,他江锡云,现在已经不够格再做他的兄弟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梁枫玥”的女人,但是,他不后悔,如果再有一次机会让他选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是会包庇梁枫玥。
  
  谁让他江锡云爱上了她呢?即便她梁枫玥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他的位置,但,只要看到她落泪,别说帮她隐瞒了,哪怕她让他去杀人放火,他估计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只求她一次欢笑。他知道自己没出息,但,他也没有办法啊。
  
  梁枫玥这个女人,就是上帝给他这些年来在商场造的孽的报应啊。
  
  他无声的苦笑了两声,动了动嘴唇,想对盛夜庭说一声“抱歉。保重。”
  
  但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叹口气,摇了摇头,悄悄离开了办公室。
  
  在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酸,“江锡云啊,除了梁枫玥,你还对得起谁?”
  
  他从未觉得自己的脚步那样沉重,重的让他想就那样不顾一切躺在地上,安静的睡上一觉,永远都不要醒来。
  
  办公室里,盛夜庭听到江锡云关门离开的声音后,默默将办公椅转了过来,他习惯性的想点烟,却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停的颤抖着,根本没有办法将烟点上。
  
  他有些抓狂的将烟与打火机丢在一边,用力的深呼吸着。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小宝就是梁枫玥藏起来的。
  
  除了那个疯女人之外,没有人敢动他盛夜庭的儿子。
  
  只是,没有证据,他也只能拿那个女人束手无策。
  
  江锡云肯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他已经被那个女人迷了心智。
  
  他的兄弟,他再了解不过,表面上斯文败类,风流成性,实际上却是个死心眼的痴情种。如今爱上了梁枫玥这个女人,别说为她隐瞒,就连绑架小宝,他都有可能掺手。
  
  想到这里,盛夜庭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过了许久,他的眼神逐渐凶狠。“梁家,本想让你们多活一段日子。但谁让你们生了个好女儿,怕是得尽快解决了。”
  
  他用力拍了下桌子,手掌全红了,但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只不过,那一掌用光了他仅存的力气,他仰头望着天花板,默默在心里念着:“小宝啊。爸爸想你了。你在哪里啊?”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从他的眼角偷偷逃了出来,打在椅子的皮革上,发出极细的“啪嗒”声。
  
  夜,盛家老宅。
  
  “什么?那女人逃跑了?没找到?”正在客厅喝茶的盛老爷子听到手下来报,猛地将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滚烫的茶水溅出,落在手背,但此刻他也顾不上烫不烫,疼不疼了,急忙问道:“那,夜庭知不知道?”手下知道自己办事不利,一直没敢抬头,听闻此问,急忙答道:“没,盛总尚不知情。我们还未曾告知盛总。”盛老爷子听闻盛夜庭还不知道,松了一小口气,冷哼了一声:“还算聪明。你先走吧。”那手下如获大赦,急忙溜走了。
  
  之前一直站在厨房门口,听着手下与盛老爷子对话的秦佩,此刻心里早已是心急如焚,惊慌失措,见手下一走,急忙跑到盛老爷子身边,慌慌张张的问道:“夏星橙不见了,夜庭肯定又要发疯。
  
  他这孩子,脾气一犟起来,谁都拦不住。
  
  眼看着他和枫玥丫头的婚礼在即,除了这档子事儿,你说可怎么办啊?你倒是说句话啊!”盛老爷子本就为这事儿心烦,此刻听到秦佩这一通絮叨,更是觉得聒噪,直接吼了一声:“你闭嘴,让我清静会儿,成不成啊?”
  
  秦佩是大家小姐出生,从小娇生惯养,即便后来嫁给盛家,也从未有人对她有过半句重话,此刻猛地被盛老爷子这么一吼,难免有些震惊,但很快她便缓了过来,不免怒火中烧,尖着嗓门喊道:“你和我凶什么啊?儿子是我一个人啊?盛氏是我秦家开的啊?”
  
  盛老爷子被吵的有些头疼,不愿意再和她多说,按了按头,便拄着拐杖上楼了。
  
  秦佩听到楼上书房传来的“啪”的一声摔门声,被吓得跌坐在沙发上。她望着空无一人的客厅,看着楼上紧闭着的书房门,她突然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丢弃了。
  
  自己似乎拥有很多东西,但似乎又什么都不属于自己。她有些难过,鼻子酸酸的,有生以来,她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决定,她不知道他们那么努力想让盛梁两家联姻,究竟是对还是错。
  
  但这样的怀疑很快就被她自己打消了。“我的儿子,一定要娶一个配得上他的女人。夏星橙那种不上道的女人,就让她自生自灭去吧。等以后,夜庭一定能明白我们的苦心的。”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力的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派人把管家叫来。
  
  “张叔,你去找个身形和夏星橙差不多的女人,关进那个家里。让她别露正脸。钱多少无所谓,关键是要靠谱,别露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