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人客气,听闻少主人乃是朝中二品大员,今日一见,儒韵文雅,大员之风度,果然不凡。”卫宇天赞扬道。
  任文通闻言,又是一番客气,文儒书生的酸气,便立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就连卫宇天也都有点受不了,不过这是别人的礼仪品性,值得去尊重。
  “这样吧,既然有缘,何不到寒舍一叙呢?”任智言道。
  “多谢前辈相邀,晚辈却之不恭了。”卫宇天说道。
  随后,三人一同来到一座大宅之外,上面赫然写着礼部尚书府几个大字,走进去之后,确实见得一贫如洗的家境,这让卫宇天更是意外,一个朝廷二品大员,家中竟是如此清寒,甚至连使唤的丫鬟仆人都没有两个。
  此时的客堂饭桌上已经白了几道菜,都是简单朴素,并没有大鱼大肉,卫宇天的到来却是让得厨房内多做了两个大菜。
  “陋室无好酒好菜,客人勿怪!”任文通说道,脸上还挂着一丝惭愧之色。
  卫宇天倒是很满意,现在的官员,能有这么清廉着实不易,他谢道:“大餐不入小肚,贫道谢过主人家招待。”
  吃过饭,三人便是又坐在一起喝茶,这时卫宇天便想要考校考校这个任文通了。
  “少主人,今日我在城外听闻青河国的一些斥候,要给你送来一些钱财,用以打点甘兰国上下,好为青河国办事,可有此事?”卫宇天非常直接的说了出来,这当然是故意的,若是对方表现得非常淡定从容,并将自己被冤枉的理由娓娓道来,那便是证明真的心里有鬼,戏做得太足了。若是一副惊疑的表情,更可能是真被冤枉。
  任智与任文通闻言,都是震惊万分,脸上写满了惊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怎会有人说出这样的话,不过万事都需要弄清楚之后再做打算,否则鲁莽行事,只能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道长,此事可不能瞎说,这可是看脑袋的大罪,我任家世代忠良,世代清廉,世代为朝廷鞠躬尽瘁,怎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此事具体是怎么回事,还请道长细细说来。”任文通说道。
  “今日贫道在城郊遇见......”卫宇天见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并仔仔细细的观察着任文通的所有反应。
  任文通与任智都是表情严肃,头脑中仔细的分析自己可曾得罪什么人,或者在政见上可曾与他人有过争执,熟悉之后,任文通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朝中大员,说道:“此事恐怕是有人想要陷害于我,只是现在我还没有任何证据,但这个猜测却是有理由的,还请道长相信在下绝对是清白的。”
  卫宇天观察了一阵,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而且光是这府中的情况,便是能说明一些问题。若真是冤枉任文通的,那这背后恐怕还有别的什么事情。
  “贫道也是路过,听到了这件事情,并没有来兴师问罪的意思,毕竟我也没那个资格,更何况贫道也并非甘兰国人,是个江湖散人罢了。”卫宇天说道。
  任文通与任智都是陷入了沉默,他们还在想应该怎么应对这件事情,别人要陷害他们第一次,那么就有可能陷害他们第二次,所以必须时刻注意提防才是,否则到时候祖祖辈辈的英明,就会毁于一旦。
  “贫道游历到此,认识两位大儒着实不易,贫道身无长技,有一些浅薄的武功,倒是可以保护少主人,既然这件事情是有人故意针对少主人的,那么想必就有保护的必要,不知少主人以为如何?”卫宇天再次发声道。
  任文通确实有些意外,尴尬的说道:“本官身为朝廷二品大员,原本就有专人保护,可是前不久将他们都送上了战场。现在却是让道长费心,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啊。”
  “少主人何须客气,跟随左右倒是能学到很多道理,更何况每天也还有饭吃。”卫宇天半开玩笑的说道。
  任家父子都是笑了起来,没有武者的豪迈,却是文人的斯文。
  之后,三人又聊起了天下大势。
  “整个中原天下,各不同理念的势力,恐怕会接二连三的开始联盟,联盟之后,便是联盟之间的军事对抗,到时候对于百姓的伤害,在一定程度上应该是降低了,这些百姓在联盟的领土之内生存,因此不会直接面对战争。只是处于战争边缘的百姓,恐怕就要开始成为难民,然后转移到他们认为更安全的一方避难。”
  任文通说道:“不过,让得百姓们如何选择去向的条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那就是疯神。疯神之能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便是目前的影响力,而形成这种影响力的原因,其实也并非是疯神本身的能力,而是百姓们对于一个拯救者的期待。影响力形成之后,各国传出得疯神者可得天下,那就不再是稀奇的事情了。”
  卫宇天连连点头,自己是当事人,疯神之名的由来,他再清楚不过,现在想来那的确是百姓们对于拯救者的一个期待而已,他说道:“照这么说来,疯神的选择会成为天下局势的最终走向,他若只是一个象征意义,那显然左右不了真正的天下大势,强大的国家可以用武力征服其他国家的土地,同样也征服这些百姓,所以一个象征意义,其实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贫道认为,疯神也许已经意识到这方面的问题,这段时间才会没有出现,正在某处进行着学习,希望能够帮助到天下人,只是不知道这个学习的时间会有多长而已。”
  任智人老成精,看待问题自然是更加深入浅出,他说:“表面上各国争的是疯神,但实际上争的却是影响力、民心。表面上是由疯神选择哪一个国家,实际上却是各个国家的皇帝谁更得民心,民心之所向才是疯神之所向。得民心的天下,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不知道,只是得民心的方式有所不同而已,有的靠强权,有的靠仁义,归根结底靠的却是利益。”
  “疯神只是利益的一环,并非是利益的全部,他所起到的作用实际上非常有限,除非他能够搅弄风云,目前来看他的影响力倒是搅弄风云的绝佳手段。我若是他,便不会龟缩不出,不懂得要学,不是那这几本书就能学的,而是需要以真正的实践去学习,走在这场纷争的最前沿,一开始不懂,但是通过实践,便会慢慢懂得。”
  “就如一个人落入荒无人烟的森林,里面的猛兽不计其数,都能威胁到他的性命。但是他却有着比这些动物更突出的优势,那就是身为人类的智慧,于是他能快速的学会如何捕食,如何钻木取火,如何在无人的森林里建立一片安全的领地。这是适应环境的能力,人只有在相应的环境中,才能学会环境中所需要的技能。”
  听得这些话,卫宇天着实有些震惊,自己可从来没有想过要立刻就置身其中,总觉得自己还学得不够,了解得不够,觉得自己不能够帮助到这个动荡的天下,所以才选择先沉下来学习。但现在想来,学会这些的最有效方法,应该是置身其中。
  “可是,疯神置身其中,有可能一个错误的决定,便会让得许许多多无辜的生命,为他的错误付出生命的代价啊。”
  任智摇了摇头,说道:“如果疯神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能给他出意见建议,那么结果自然如道长所说,但是无论疯神会选择哪个国家,他的身边都不会少了谋士。这也是各国对于疯神的不确定性,所决定的。如果表现出来的能力,已经到了不需要谋士的地步,那又另当别论。还有,天下不是围绕着疯神来转的,所以并非是疯神说什么,什么就是对的,哪一个君王都不是笨蛋,他们知道疯神只代表影响力,所以还是会按照该有的步子去走。”
  卫宇天点了点头,刚才的交流,让他知道了接下来他的行为方向应该怎么去走。
  “那不知老先生觉得,甘兰国与川河国、湘沐国等的联盟是否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呢?”卫宇天问道。
  任智叹了一口气,说道:“构成胜利的因素太多,没一个因素都是是否成功的关键。只是目前而言,成功的可能性更大,至少理念不同的另外一方,还没有形成统一的战线联盟,若是能的话,那么局势就有可能发生转变。这件事情的关键,在于人为,目前我们这一边的理念是在一起了,但是真正的合作机制却并没有建立起来,其中的原因,便是主心骨的缺失。一直都说湘、川两国可以担当主心骨,可是由于疯神的问题,这两国目前都还没有完全的建立合作机制,我们又如何合作呢?”
  “不过,由于理念的问题,老夫还是更愿意选择与相同理念的国家进行联盟,虽然有可能出现灭国之危,但毕竟我们是有气节的政客,并非是风吹左右倒的墙头草。这也是立国的根本,否则国将不国,百姓又如何信奈这样的国家呢?”
  卫宇天站起身来,深深向任智施了一礼,说道:“老先生高义,气节便是骨气,便是活下去的理由,这个若是没了,又何以为人,老先生的话,让小道着实受益匪浅,感触良多。”
  任文通亦是站起身来,施礼道:“父亲大人的教诲,孩儿谨记于心,绝不有负。”
  三人畅谈至酉时,才各自散去,卫宇天来到客房之内,久久不能入眠,他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要去湘、川两国看看了,与皇帝陛下畅谈一番,他很清楚君王之道与臣子之道有着很大的区别,若是不能够了解君王之道,他恐怕也是在未来的路上,举步维艰。不过,他是太子出身,想要了解君王之道,相对于他人而言,却是容易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