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那孤舟之内,坐着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面庞清秀,泪痕犹在,双手紧握着船舷,森然发白,口唇青紫,衣裳单薄,瑟瑟发抖。
  李夜心中好若翻江倒海,比之眼前暴怒的海水,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看到这个女子的一刹那,李夜心中迅速跃上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曾和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有过一段快乐的童年时光。
  这道身影,曾经在他双亲离世后,陪伴他整整度过了三年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光。
  这道身影,曾经在他离开天桥小村时,将她亲手绣制的一方精美手帕赠送与他,愿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最后离别之际,用泪水送他远行,直到谁也看不到谁。
  这道身影,曾经在她失踪之前,留下了一副未曾画完的图画,至今为止,那图画上的印象仍像烙印一般印在他的心中。
  这道身影,不论其变化多大,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他至死不敢忘的那个人——林雪儿!
  当思绪飘回,李夜眼角湿润,泪水混着雨水滴滴答答地掉在海水之中,只听他声音嘶哑,充满悲恸地呼唤了一声:“雪儿……”
  孤舟之内,那女子听到呼唤声,抬起双眼,当看到面前男子时,眼中显出不可抑制的兴奋之意,当下高兴地一声大叫,敞开双臂,大声道:“李夜哥哥……快,快救救我……快……”
  呼天抢地的喊声,犹如尖刀插入李夜的心中,一道怒浪击来,小舟不堪重力,瞬间偏斜过去。
  “啊!”林雪儿一声尖叫,眼中带着惊恐和希冀之色看着李夜。
  嗖!
  李夜再不迟疑,飞身一跃进入船舱,当下猛然运功,倾斜过去的小舟再次平稳了下来,这一次,任凭怒涛冲撞,小舟巍然不动。
  待小舟平稳,李夜同样张开双臂,在林雪儿还未及回应之下,一把将她拉了过来,紧紧地搂在怀中,不再放手。
  一瞬间,一万年!
  瞬间的永恒,永恒的瞬间!
  即便是像段素柔这样一个深知李夜故事的人,她也不会明了林雪儿在李夜心中的位置。
  紧搂的两人,李夜的心在融化,而林雪儿面上却显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只不过背对着李夜,他看不到而已。
  “李夜哥哥,你去哪里了?家里就只剩下一个人了,不要丢下雪儿不管好吗?”泪水喷涌,林雪儿显得楚楚可怜。
  李夜将林雪儿搂得更紧,悲声道:“雪儿,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害死了大家,我是个罪人啊……”
  言及于此,李夜再次呜咽了起来,心防破碎,浓浓悲伤涌入心头。
  若不是因为他那莫名的“应象神童”身份,还有那不知名的神秘珠子,双亲和恩师的坟墓不会被掘。
  若不是这样一个身份,天桥小村的人们不会受到无妄之灾,惨遭整村被屠杀之祸。
  若不是这样一个身份,他的两位好友,青木和悲剑也不会死去,而是三人一起,共同追求大道。
  若不是这样一个身份,他会好好呆在九幽剑派中修炼,而不会来到这个遍布危险的九天玄塔之中。
  在李夜心中,每每想及这些事,尤其是小村之人被尽数屠杀之事,他都会痛到心碎,他自认是小村的罪人,一切因为他,小村中那些无辜的人才会遭受如此祸端。
  阵阵哭声,令人心碎,林雪儿依偎在李夜的怀中,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李夜,生怕眨眼之际,李夜又会从眼前消失。
  感受着林雪儿身上传来的颤抖之意,李夜忍住悲痛,为题擦去额头雨水,柔声言道:“雪儿放心吧,我已经查到那些人了,他们都是魔教之人,等我出去之后,我一定会为小村内所有人报仇的。”
  “嗯,雪儿相信李夜哥哥。”林雪儿乖巧地回应着,但那双手始终未曾松开。
  “哈哈哈哈!”
  连串的笑声,在狂风骤雨的海面之上显得那么突兀,那么狰狞。
  李夜瞳孔一缩,挑目远望,但见前方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大群身着黑衣劲装的人,而他们正带着肆无忌惮的大笑声看着孤舟内的李夜。
  “是你们!”李夜放开林雪儿,缓缓起身,言语之中显得是那么的冰冷。
  从这些人的服饰上,李夜认出了他们正是魔教之人,也就是给他心中造成无数伤痕的那些人。
  黑衣人群之中,其中一人言道:“不错,正是我们,你这个小杂碎跑的到快,害的我们找了你这么久,今天,你总该没地方跑了吧……”
  “聒臊!”李夜一声暴喝,打断了那人话语,摇了摇头,平静地言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跑,既然你们送上门来,那就死吧!”
  说完即动,当李夜纵身之际,不料变故横生,原本平稳下来的小舟猛然摇晃,一道剑影带着狠辣之意扫向李夜,直取要害。
  李夜猝不及防,站立不稳,身形后仰,刚好对准剑影,躲避不及,被剑影划过,后背上被拉开一道血红大口,鲜血横流。
  吃痛之下,李夜连忙回头,却在转身之际,看到一只毛茸茸的巨掌,带着呼呼风声拍向他的面门。
  巨掌之后,是林雪儿那带着漠然和残忍的笑容,这一掌正是由她发出,下手之间根本没有丝毫留情之意,看着她的眼神,李夜虽然不解,可动作不慢,单掌反推,打偏巨掌,身体侧转,险险避过。
  再次观望,哪里还见林雪儿的踪影,李夜的面前,赫然站着一头盗梦幻云兽,而它眼中充满戏谑之色,好似嘲笑一般地看着他。
  孤舟再动,这一次李夜早有准备,所以没有让它得逞,拔地而起,直接离开孤舟,却见那孤舟忽地站立起来,与那盗梦幻云兽并列一排,光芒一闪,竟然又是一头盗梦幻云兽。
  原来这两头盗梦幻云兽一头幻化为孤舟,一头幻化为林雪儿,而这狂暴的怒海只不过是它们依托本身的天赋随意幻化而来的。
  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李夜刹间清醒,不由大为恼恨,一不小心竟然又中了盗梦幻云兽的招。
  随手捏来一把丹药,李夜将它服下,止住了后背伤口出的流血之势,他向身后一撇,整个空间之内,根本没有一个魔教之人,看来这是盗梦幻云兽根据他的心态变化而随时幻化。
  两头盗梦幻云兽见没有成功击杀李夜,当下对视一眼,双双出动,与李夜开始正面相搏。
  眼见扑过来的两头妖兽,李夜祭出神秘宝珠,冷冰冰地言道:“屡次犯我底线,今日即便是天王老子在此,也保不住你们的性命!”
  言语说完,妖兽扑来,李夜斜飞而出,避开锋芒,当下横空回身,神秘宝珠冲着其中一头妖兽当头砸下,而他双臂环绕,打出无数道奇异的手诀,再次将九幽剑派两门至高功法合二为一,一股毁天灭地的威压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冲向了另外一头妖兽。
  反观两头妖兽,似是没有想到受伤之后的李夜还这般生猛,略作犹豫,齐齐后退,口中怪叫连连,不断喷射绿脓般的液体,抵挡着神秘宝珠和浩大威压。
  不过,它们很快便陷入危机之中,战局呈现出一面倒的局势。
  不是盗梦幻云兽不够强大,只是当战斗触发之时,它们便失去了幻化的能力,所以唯有用己身蛮横的修为来抵抗对手。
  九天玄塔之中,盗梦幻云兽只是一群守关妖兽,面对意志强大的人,是对它们不小的威胁。
  僵持片刻,李夜甩手一抖,祭出五冥锁天链,但见链身符文流转,像钢枪一般笔直地刺向了其中一头盗梦幻云兽。
  那盗梦幻云兽恶吼一声,猝然闪身,双爪舞动,不断打出奇异的光圈,一次次抵挡着五冥锁天链,不过它的法力在这般攻势之下,耗损的也是相当厉害。
  李夜似是进入狂化之态,一边吃着丹药,一边不断攻击着盗梦幻云兽,即便是两头联手,但他应付自如,显得从容不迫。
  反观那两头盗梦幻云兽,力战之下,显出吃力之态,若是就此下去,再不过几个回合,它们便会陷入危机,成为李夜黏板鱼肉。
  瞅准间隙,李夜单手化刀,猛然发功,逼退一只盗梦幻云兽,接着甩起五冥锁天链,向前方另外一只盗梦幻云兽当头砸下。
  却说那只盗梦幻云兽,数攻之下,早已力竭,此时不过是顽强抵抗,眼见五冥锁天链似是索魂而来,那妖兽连忙逆运功法,想要凭此抵抗李夜手中法宝。
  然而事与愿违,盗梦幻云兽没有想到这般力道如斯强大,只见五冥锁天链光芒一闪,破开它的防御,余力不竭,瞬间洞穿了它的胸腹,一道前后通光的大洞出现了再它的身上。
  盗梦幻云兽艰难地弯下头看了看胸腹之处,眼中闪烁出毒辣之色,正欲催功自爆,却看到五冥锁天链再次紧随而来,这一次是瞄准了它的头颅。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