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无涯话中没有半点客气之意,但段南天知道段家式微,所以并未动怒。
明无涯又道:“且不说你小小段家,今日我所见这一界正道五大门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善茬,那五个门派即使放在我们那一界,他们也不会太弱,而你段家的本身实力,却是根本不够看的。”
段南天抬头看了看他,没有多说什么,因为明无涯每一言每一句说的都是段家的实情。
明无涯沉思片刻,才又说道:“不是我小瞧你段家,也不是我出言打击你,仅凭你手中现有的力量,根本与那几个门派相抗衡,更遑论去争夺天下,难不成你还在想凭借你那个女婿的力量吗?”
此话一出,段南天手掌微紧,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明无涯似是猜到了段南天心中所想,当下言道:“实话告诉你吧,其实魔族之中并不太平,我们那一界也有魔族存在,有传闻说他们只是分支,好像在找寻什么东西,只有那些东西齐全了之后,整个魔族才会重现天下,到那时,所谓魔族,才真的是令人胆战心惊的对手。”
又道:“如果事情真是如此,那么这一界的魔族定与我们那一界的魔族有所关联,假如有一天他们碰到一起,然后互相不服,势必起水火之争,到时他们自身都陷入恶战之中,你觉得你那女婿还有闲心来管你的事吗?”
段南天只觉喉咙发干,圣魔老祖所在的魔族,是他准备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要用的,这件事情他没有向任何人提及过,此时明无涯识破他的心思,将他最后的一丝希望都是给击成了粉碎。
段南天面无表情,然而心中想的是明无涯说他是最了解他的人,可在对于段南天来说,明无涯何尝不是最了解他的人呢?
看着段南天不说话,明无涯也不管他在想什么,言道:“无谓的争斗只会加速死亡的来临,你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怎么决定全在你自己,老夫已是行将就木之人,还有好多事情要办,我不能将这条老命交代在这里,所以我必须要走了。”
言罢,明无涯起身来到段南天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言道:“你我知遇一场,恩恩怨怨已成云烟,今日我只想劝你一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吧,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明无涯说完转身向厅堂之外走去,这一次他没有丝毫停留之意,来到院外空旷处,他悠然起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一次,段南天没有起身相阻,明无涯确实说的很清楚,而他身为一家之主,当然明白家族是什么情况,任凭他有多大的壮志雄心,但没有实力,再加上人已老暮,他的确是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和别人相争天下了。
良久之后,段南天看着院外黑漆漆的天色,幽幽自语道:“天下……天下啊……”
少顷,段沁梦回到此处,看到段南天满脸惆怅之色,心中一阵担忧,言道:“爹爹,你怎么了?”
段南天看了看她,转身进入厅堂之中,又是沉思了片刻,才道:“梦儿,他走了。”
“哦?”段沁梦心头疑惑,转身看了看天外,忽觉这厅堂里少了一个人,顿时明白过来,是明无涯离开了这里。
看着段南天苍老的脸庞,段沁梦心头不忍,言道:“爹爹,他走了也好,以后我们再也不用担心了。”
段南天长叹一口气,言道:“时不与我啊!”
言罢,段南天拂袖而去。厅堂里,段沁梦看着院外天色,不知想些什么。
藏秀山,紫云巅,论剑山庄。
咔擦!
天剑院内,一道尖锐刺耳的声响传来,仿佛在诉说着主人家的愤怒之意。
“夫君息怒!”慕雨荷微微摇头,出言劝说着欧阳白,言道:“或许是笙儿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说不定啊。”
“哼!”欧阳白一脸怒容,身旁的座椅扶手早被劈成了两半,只听他道:“连天机谷的人都测查到他已经来到了中土,眼见庄内这么忙碌,他还想如何?”
原来在今日下午,欧阳白去宴请各家之主,而慕雨荷则是去拜访了开元城一个二流门派天机谷,为的便是让这个门派推算一下,看看慕奚笙是不是来到了中土。
天机谷门人虽说修为一般,但他们对演算天机确有独到之处,经过他们的推算,发现慕奚笙已然来到中土,只是不知道确切的地方罢了。
就在刚刚,慕雨荷回到了论剑山庄之中,而欧阳白也是正好宴请完了各家之主,正在休息期间,其妻告知他慕奚笙已然来到中土,但是未曾回到山庄,不由勃然大怒,将那一身怒气撒在了无辜的椅子上。
欧阳白带着怒气坐到另一把椅子上,言道:“想当年他只不过是一个废物,而我论剑山庄上下何曾亏待过他半点,你对他的资助更不在少,难道这些他都忘了吗?”
慕雨荷微微叹了口气,言道:“夫君,笙儿不是那样的人,我想他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一时耽搁不能回来,或许等他处理完之后,他就回来的。”
“我看他根本就没想着回来。”欧阳白否决了慕雨荷的猜想,言道:“不过,我论剑山庄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若是他敢有什么想法,休怪老夫治他一个判门之罪!”
慕雨荷心头一惊,看着欧阳白神情不似作假,若真是如此,那慕奚笙将后果堪忧,于情于礼,她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侄儿再受折磨。
见欧阳白就不散去怒气,慕雨荷想了想,忽地计上心来,言道:“夫君,不如将此事交予我来办,回头我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你看可好?”
听闻这有些央求的语气,欧阳白心头微微一软,其实他也不想让自己的爱妻夹在中间为难,只是他考虑的更多一些,九天玄塔并非凡地,整整数千年来了,从来没有听到有人从里面出来过,而今日所知道的消息,不仅让他震惊,更是让他有些震怒。
震惊的是竟然真的有人从九天玄塔之中活着出来了,欧阳白也想见识见识这样的人,尤其是在天机谷中确认是慕奚笙之后,他一方面想到的是门派之内或许又会出现一个精彩绝艳之人,另一方面则是期待着想看看九天玄塔里面出来的人会是个什么样子,如今是自家弟子,他当然要先睹为快了。
震怒的却是没有想到慕奚笙虽然出关,而且来到了中土之地,但是并未回到门派之中,这样欧阳白极为震怒,在他心中,这是慕奚笙在公然挑战他的威严。
少顷,欧阳白终于是压制住怒气,看了看慕雨荷,道:“此事交给你也好,毕竟你们还有另外一层关系,或许当年是让他受了些委屈,可是堂堂男儿,若连这么点挫折都承受不住,那你就告诉他,趁早别回到门派之中,要不然照样让人看不起!”
“夫君!”慕雨荷叫了一声,言语中夹杂着埋怨之意。
欧阳白轻哼一声,没有说话,端起茶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慕雨荷看着欧阳白,心中却是连连作叹,一股隐隐的感觉跃上心头,好似欧阳白已经在开始变了,只是这种变化让她直到今天才有所感觉。
“难道是错觉?”慕雨荷心头疑惑,随即又是暗道:“不,不会的,我与夫君向来恩爱有加,绝不会因为笙儿之事产生隔阂。”
如此这般,慕雨荷正欲再言,却闻一串敲门声传来。
欧阳白有些不耐烦,喝道:“谁?”
敲门声顿灭,好似屋外之人从欧阳白话中听到了怒意,过了小片刻,他才带着些许小心之意言道:“属下陈泛求见庄主。”
听言,欧阳白并没有让陈泛进来,而是看着慕雨荷,道:“雨荷,天色已晚,你先回去休息吧!”
慕雨荷轻轻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想说的话,而是言道:“也请夫君早些歇息!”
“知道了。”欧阳白罢了罢手,示意慕雨荷退出厅堂。
慕雨荷眼神一黯,迈步走向屋门,一股冰凉之意蔓上心头。
陈泛心中忐忑,正在等待之极,忽见屋门被打开,露出一张女子脸庞,他不由一惊,连忙作礼,言道:“陈泛见过庄主夫人。”
慕雨荷心情不好,微微颔首算是还礼,言道:“陈长老,庄主在里面,你进去吧!”
言罢,慕雨荷大步而去,陈泛转头看了一眼,在他心中,却是从慕雨荷身上感到了一丝萧索之意,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
因为前来有事,陈泛再不多想,进门之后顺手关门,来到欧阳白面前,拱手一礼,言道:“参见庄主。”
“陈长老请坐。”欧阳白点了点头,待他坐定,言道:“有什么事吗?”
陈泛微微一思,言道:“启禀庄主,各门各派之人俱已安排妥当,擂台比试相关事宜皆已办妥,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