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储物间里,斜靠在墙上的身影稍微动了动。
  “这是哪里?”苏宛白的意识逐渐从混沌中醒转过来,她努力地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无数的记忆碎片终于拼凑成完整的段落,她的嘴角牵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得意笑容。
  是的,她做到了,叔叔一家现在应该已经安全离开漠西尔庄园了。
  “砰——”门被踢开了,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逆光而战,看不清是谁。
  苏宛白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住刺目的阳光。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把你叔叔一家都弄走了。”是金熠寒的声音。
  苏宛白低头不语,她懒得和这个男人多费口舌。是因为她拿准了他不会把她怎么样,她才是他手里最重要的筹码,只要她在,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几个保镖冲进来,把苏宛白拖到了主别墅的客厅里。
  金熠寒蹲下身来,撩起苏宛白杂乱铺在脸上的碎发,细细捻了捻,又放到鼻子底下嗅了一会儿。
  “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迷人的味道,真想立刻要了你!”金熠寒的眼光变得深邃幽远,似乎有一种姹紫嫣红的色彩在缓缓流转。
  “你不敢!”苏宛白斜睨了他一眼,低声冷笑。
  “你别激我!”金熠寒突然把苏宛白扑倒在地,冰冷的双唇迅速盖过来,灵巧的唇舌强硬地撬开苏宛白的贝齿,在她清香的口腔内肆意游走。
  苏宛白被五花大绑着,任何反抗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周围站着的保镖自觉别过脸去,唾液交融的声响在客厅里回荡,任何正常人听到都会不由地脸红心跳。
  金熠寒一定是疯了,没了苏华庚一家,苏宛白想要逃走那可是分分钟的事情。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金熠寒的心,他恨不得把苏宛白装在自己的口袋里,到哪里都带着她。这个狡猾的女人,真是让他震惊,她居然能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把苏家五口人送出漠西尔庄园,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其实苏宛白当时心里也没有底,保镖们几乎对她寸步不离,就在他们换岗的那几秒钟,苏宛白突然后退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相对来说,看守苏华庚一家的保镖相对防范心弱一些,他们在花圃里赏花,而且越走越远,他们都没有在意。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苏宛白就是利用那短短的时间且行且退。要不是那个躲在一旁的保镖碍事,苏宛白也早就跟着逃出去了。
  苏宛白突然停止了反抗,她直挺挺地躲在地上,本就瘦弱的她像极了一具干尸。
  一股浓重的腥气突然溢满了金熠寒的口腔,他惊惧地睁大了双眼,苏宛白的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你休想自杀!”金熠寒伸出手指伸到苏宛白嘴里,她顺势狠狠地咬住。
  “快,快叫医生!”金熠寒的脸因为疼痛变得有些扭曲。
  寻死是苏宛白的杀手锏,这也是让金熠寒最不寒而栗的地方。她想咬舌自尽,她想彻底和他了断。可是,他怎么舍得她死,她死了,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的复仇就彻底泡汤了。苏宛白最终没有得逞,而他呢,手指头差一点就咬断了,现在还疼得倒抽凉气。
  医生给苏宛白打了一针安定,她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金熠寒坐在床边,脑袋无力地低垂着,一双幽深的眸子变得更加深不可测。
  据说,唯一能拴住女人的手段就是孩子,他做梦都想占有她,狠狠地占有她。可是,她宁死不从,她明明不是处女了,而他,明明已经不介意这些,可她就是贞洁烈女般刚烈。如果她一直犟下去,那她永远都是慕容傲天的女人。
  慕容傲天的女人!一想到这句话,他攥紧的双拳就恨得咯吱作响。
  他以为他赢了,可到现在,他连碰都没有碰过苏宛白,一切的表演都是表面的。如果慕容傲天知道这些,不知道会怎么嘲笑他。一想到这些,他就郁闷得不能自已。
  慕容傲天,我有多恨你,就有多想得到这个女人!
  想得到她的身体已经很难,想得到她的心更是比登天还难!
  苏宛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模糊的视线里只有张嫂的身影。
  她想说话,可是丝丝疼痛从舌底传来,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苏小姐,你醒了?”张嫂小碎步跑过来俯下身子问她。
  “嗯。”苏宛白勉强牵起一丝苦笑。
  “我知道你现在说话不方便,那你就不要说了,想要什么,给我比划一下就是了。”张嫂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
  从苏宛白来到这里,大大小小的伤就没有断过。她自杀过自残过,还中过弹,现在连舌头都差一点保不住了。如此命运多舛却无比坚强的女人真是她此生仅见。表面上她是如此柔弱温和,真是无法想象她是哪里来的力量可以和强硬如少爷一般的人对抗到现在。
  苏宛白抬起手臂,指了指书桌上的纸和笔。
  不知道为什么,她手痒痒,想画一幅画。
  窗外的蔷薇眼看就要凋零,她的心情也跟着低落下去。
  一笔,一笔,她认真地画着。或许只有在画画的时候,她才能忘掉一切,沉入自己想要的情境中。风景可以留住,那自己的自由呢?错过了这次逃走的机会,金熠寒一定会更加戒备,她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走出这座庄园了。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情阴霾到了极点。
  门“吱呀”一声开了,半颗脑袋露了出来。
  “宛白,我来看你了!”苏小米俏皮地笑笑。
  “苏小姐,您来就好了,我们小姐闷得很呢。”张嫂撩起围裙擦了擦眼睛,赶紧招呼苏小米坐下。
  苏宛白说话有点儿不太方便,她好奇的目光落在苏小米手里拎着的袋子上。
  “我正在学织围巾,你要是闷的话也跟着我一起学吧。”苏小米低头拿毛线时,眼泪不听话地落了下来。
  她接到金熠寒的电话时,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听金熠尘说苏宛白没能顺利逃走,她也觉得很惋惜,可也没有必要咬舌自尽吧。金熠寒没有提及最直接的原因,只是说苏宛白害怕他责怪才出现极端的行为,还让她帮着劝劝,让苏宛白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这个朋友,真是让人心疼!
  苏宛白伸出手,轻轻拍拍苏小米的手背,示意她不要难过。
  苏小米躲避着苏宛白目光,从袋子里拿出深灰色的毛线和毛衣针。
  这是一条已经织到一半的围巾,而且针法很简单,就是现在很流行的情侣针。
  看着苏小米娴熟的手法,苏宛白羡慕极了。
  她的手,似乎天生就是用来画画的。除了画画,她什么都不会做。以前和金熠尘在一起的时候,他希望她能织一条围巾给他,可是她只试过一次就放弃了,她的手实在太笨了。后来,金熠尘想让她亲手做一顿饭给他吃,她挑了个最简单的番茄炒蛋却生生把菜给炒糊了。现在想来真是觉得无比遗憾。那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总觉得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相爱相守。
  “你想织吗?我教你吧?”苏小米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柔声说。
  苏宛白竟然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或许是最近的心情太郁闷太压抑了,有点儿事情做总比胡思乱想好得多。
  苏小米那里有多余的毛线,是藏青色的。
  苏小米手把手地教着,苏宛白很认真地学着,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真是美极了,俨然一对姐妹在为心爱的人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金熠寒透过电脑屏幕看着这个画面,嘴角不由牵起一抹邪意的笑容。
  摄像头是在给苏宛白注射了镇定剂以后悄悄安上的,而且是金熠寒亲自选的位置。它隐藏在天花板的缝隙里,因为有花纹的点缀,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
  他自认不是一个偷窥狂,可是苏宛白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万一什么时候又要寻死觅活,他希望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是他。
  一个瓷娃娃般脆弱的女人,真是让人倍受煎熬。可是金熠寒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他主动和苏宛白保持着距离,刻意营造着友情之上爱情之下的氛围,只是希望有一天,他迈出那一步的时候,她已经作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婚礼的日期本来已经敲定,可是苏宛白现在舌头受了伤,只好无限期地后延。
  庄园里因为苏华庚一家的离开变得格外宁静,苏宛白整天闷在屋子里织围巾,每次织到一半觉得不理想又拆了重新职,反反复复。半个月过去了,连苏小米都织成了三条,苏宛白手里的却还是一半的长度。
  一天,苏小米突然附在苏宛白耳边悄声问:“这条围巾你打算送给谁?”
  苏宛白下意识地说了一个“慕”字以后赶紧慌张地闭了嘴,她低下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可脸颊上迅速飞起的红晕却彻底出卖了她。
  本来以为,离开了慕容傲天自己会开心会快乐,却没想到,时间一长,慕容傲天对她点滴的好都被慢慢放大再放大,他所有的缺点在她看来都成了甜蜜的回忆。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大概不会再恶劣地对他,他只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如果给他足够的爱,他一定会阳光明媚起来的。
  “你说什么?”苏小米的目光还停留在正在织的围巾上,倒是没有在意苏宛白的神色。
  “没——有——谁。”苏宛白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
  苏小米微微一笑,这个回答并不她想要的。金熠尘的心里只有苏宛白一个人,如果苏宛白能把围巾送给他,他一定会高兴得疯掉的。可是,苏宛白似乎并没有打算送给他,一想到这儿苏小米就觉得无比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