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来到渥太华已经有半个月了。
  莫欣然每次让女儿苏宛白陪她去逛街,她都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大概是以前被囚禁的时间长了,她竟然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宅女。每天早上起来,最多就是去外面跑跑步,然后就是把自己关到房间里,不停地画画。她对自己的画画永远都不满意,总是画了撕,撕了又画,反反复复,不厌其烦。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总得出去给我买一件生日礼物吧?”莫欣然说。
  苏宛白一拍脑门,她差点忘了。最近的记性真是差到了极点,昨天还在想这件事,睡了一觉居然就给忘了。
  “我马上就去买!”苏宛白从椅子上跳起来,小跑着冲出别墅。
  “别着急,慢慢选!”莫欣然交待保镖赶紧跟出去,自己则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妈,明天才是你的生日吧?”安迪睡眼惺忪地从楼上下来,一脸疑惑。
  “我决定了,以后每天找一个理由让她出去。你姐姐每天闷在家里,都快发霉了。还有,我已经跟你张姨约好了,明天带你姐过去和他儿子见个面,你找机会把你姐带到这个地点。”莫欣然把写着地址的纸条递到儿子手上。
  “为什么是我?我姐肯定会骂我的。你都说了不强迫她,现在又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这样不好吧?”安迪坐在母亲身边,没好气地说。
  “咱们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效果一定会事半功倍的。你姐姐的终身大事就包在你身上了,务必给我办好了!”莫欣然揉了揉儿子乱糟糟的头发,一脸笑意。
  “那好吧,看在张姨的儿子还算才貌双全的份儿上,我就委屈一下吧。”安迪苦着脸,极不情愿地说。
  和莫欣然私交比较好的朋友几乎都在温哥华,只有这个张锦绣前不久刚刚搬来渥太华。他儿子在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做高管,不但人长得帅气,脾气也好,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女儿天生一副美人胚子,而且气质脱俗,两个人要是站在一起,别提多般配了。光是想想,莫欣然就忍不住喜上眉梢。
  加蒂诺公园位于运河和圣劳伦斯河的交汇处,不但景色迷人,园中还有大量的动植物,植物的种类繁多,动物在这样和谐的环境中快乐的成长着。公园中有稀有的白尾鹿,古灵精怪的松鼠,充满野性的豪猪,乖巧可爱的小白兔以及狐狸、小浣熊土拨鼠等动物。
  苏宛白刚刚来到这里,就被这里独特的艺术气息感染到了。秋天的公园格外美丽,红色的枫叶在太阳的余温下慢慢变红,呈现出多层次的色差。她真后悔没有带画板来,这么好的风景不留在自己的画板上真是太可惜了。
  走累了,她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拨通了安迪的电话。
  “你把我放在公园门口就走了,你还没说让我来这里干什么呢?”苏宛白说。
  “你马上就知道了。”安迪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再打过去,关机。
  这个安迪,到底要干什么啊?难道只是让她过来看风景?
  正思忖着,一个好听的男中音从右上方传来:“请问,你是苏宛白小姐吗?”
  苏宛白抬头,夕阳的光辉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白白静静的书生模样,眼神温和恬淡,他似乎来得比较匆忙,风尘仆仆的样子。
  “你是?”苏宛白好奇地问。
  “我是莫阿姨的好朋友张锦绣的儿子,我叫张一山,叫我一山就好。”男人坐在苏宛白身边,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苏宛白恍然大悟,真没想到这次被安迪摆了一道。刚才还故弄玄虚,原来是把她弄到这里相亲。可生气归生气,既然已经坐在这儿了,也不好立刻就走。苏宛白轻咳几声,沉默了下来。
  “看来你对咱们今天的见面并不知情,不过你不必尴尬,咱们就当交个朋友。”张一山低声说。
  “嗯。”苏宛白勉强牵起嘴角笑了笑。
  “其实我是有女朋友的,因为我妈妈一直不同意,所以……”张一山低下头,脸色暗了下来。
  这次他也是被妈妈强迫的,他从小没了父亲,妈妈一手把他拉扯大。现在正是该报答母亲的时候,不想母子两个因为一个女人搞得剑拔弩张。夹在两个深爱的女人中间,他每时每刻都在忍受着难言的煎熬。
  “为什么?”苏宛白问。
  “我的女友叫巴巴拉,是一个黑人女孩。我父母都是华人,他们思想比较传统,想让我找一个华人女孩结婚。外国人已经入不得他们的眼,何冲她还是个黑人。”张一山的眼底染上了深深的落寞和忧伤。
  “爱情的力量可以冲破一切阻碍,我始终相信。我一向不怎么会安慰人,还请你谅解!”苏宛白苦笑。
  “谢谢你!”张一山说。
  两个人都沉默了,他们望着不远处嬉闹玩耍的孩子们,陷入各自的思绪中。
  不远处,一个偶然路过的摄影师在拍风景的时候看到了他们,夕阳的余辉中,一对忧伤的情侣,在这样绝妙的景致中竟然显得这般迷离动人。他不由心里一窒,赶紧按下了快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为拿什么作品参加即将到来的摄影大赛呢,这对情侣真是出现得太及时了。
  “杰哥,我拍到了一副满意的作品,晚上聚聚,庆祝一下哦。”摄影师拨通了一个号码,得意洋洋地说。
  “林若洋同志,能让您老人家满意的作品我得好好观赏一下了。”对方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邀约。
  晚上十一点,摄影师林若洋的住处,一辆红色的保进捷在夜色中越来越近。一个漂亮的甩尾,保时捷稳稳地停了下来。
  “不耍酷会死吗?”林若洋坐在院子里,一脸不屑地说。
  “我现在啊,也只能在你面前耍耍酷了。那些妞儿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她们只会盯着我口袋里的钱,没劲儿!哥逃婚来这里是寻找真爱的,这么长时间,我的真爱在哪里啊?”被称作杰哥的人随意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口气很是忧伤。
  “别来文艺青年那一套,什么真爱啊?你真是吃饱了撑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那么矫情?”林若洋递给杰哥一瓶酒,幽幽地说。
  “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我过腻了,现在就是想找个好女孩结婚。”杰哥一仰脖,半瓶酒进了肚子。
  “有钱真好啊,想玩就玩,想收就收。”林若洋嘴角滑过一丝苦涩。
  “不说这个,你拍到的那个作品让我瞻仰一下呗?”杰哥笑着说。
  林若洋把相机递给他,迅速地找出那张照片给他看。足足两分钟他都没有说话,迷蒙的双眸中渐渐升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天下居然有这么多的巧合,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揉揉眼,更仔细地盯着照片上那个女孩看了一会儿,终于可以确定,这个巧合真的实实在在发生了。
  不错,这个林若洋口中的杰哥正是慕容傲天的弟弟慕容傲杰。
  就在半个小时以前,喝得酩酊大醉的哥哥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
  “傲杰,我真的好难受,我不知道该对谁说!我想苏宛白,发疯了似地想她。可是,她走了,我大概今生再没有机会见到她了。她可能在加拿大,可能在英国,可能在澳大利亚,世界这么大,要我怎么找才能找到她啊?我从来没有这么稀罕一个女人,稀罕到我每时每刻都想看到她。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她留在我身边就好。”慕容傲天说。
  慕容傲杰也跟着难过起来,以前他们两兄弟很少有好好坐在一起说话的时候。真没想到,他来到加拿大以后,两个人的距离远了,心却近了。哥哥的冷酷只剩了外表,他冰封已久的心似乎已经开始慢慢融化。愿意和他说这么多真心话,作为弟弟,他竟然感动地差点落下泪来。
  “哥,如果你们有缘份,一定会再见的!”慕容傲杰说。
  “缘份?缘份是他妈的什么鬼东西,我不信!我只信自己,我已经派人去找她了,一年不行,两年不行五年,我就不信找不到她!”慕容傲天的口气生硬。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大概是哥哥慕容傲天倒在床上睡着了,粗重的呼吸通过听筒传过来,慕容傲杰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哥哥比他幸福,他找到了真爱,哥哥又比可怜,明明找到了真爱,却没有办法相守。
  其实慕容傲杰并没有见过苏宛白,他只是在报纸上见过她的照片。尽管时间有点儿久,但是凭他良好的记忆能力,他还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我认识这个女孩!”慕容傲杰说。
  “这么巧!”林若洋微微错愕。
  “你能找到她吗?”慕容傲天问。
  “只是偶然碰到的,恐怕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林若洋很惋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