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傲天和南宫家解除婚约情有可原,可刚刚金熠尘的突然造访就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他本来是想和南宫冰洁当面说清楚的,可是他着实不想看到她伤心落泪的样子,只好选择向南宫老爷张口。
  “我和冰洁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请允许我们解除婚姻!”金熠尘说。
  “当初婚姻是你们都同意的,现在只有你一个,我得问问冰洁愿不愿意。”南宫老爷的脸色很难看。
  金熠尘挽起一抹抱歉的笑容转身离开了。
  在这段感情中,女儿冰洁一直处于主动,他这个当父亲的自然心知肚明。他一直希望两个孩子早点结婚,以免夜长梦多。可金熠尘却是那般固执,女儿用尽手段都没有办法让他点头。他在坚持什么?他在顾虑什么?南宫老爷曾经问地女儿不只一次,可她一直闪烁其词,从不肯正面回答。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不得不详细了解情况,看看有没有挽回的余地。毕竟,小蝶刚刚被人退了婚,大女儿的婚约也出现问题的话,他真是没脸再留在S市了。
  “你和金熠尘之间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南宫老爷问。
  “我们一直好好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南宫冰洁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拨了金熠尘的手机号码,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过了好久,他回复了一条短信:只要你答应解除婚约,什么时间由你定。
  南宫冰洁心痛得难以自持,残存的一丝幻想彻底破灭了。刚才这条短信的内容,“解除婚约”换成“结婚”该多好!要真是那样,她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是她自己的原因,她下意识地自责着,后悔着,自己说过不会打扰他的生活,可她还是打扰了,他发现了自己。她在他的目光里没有看到心疼,相反,他的眼底溢满了失落和无奈。
  他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儿自己的空间,她居然又任性地挤了进去。到头来,自己吃了不少苦不说,还把金熠尘吓跑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爸爸早就说过,强扭的瓜不甜。再说了,天底下的好男人多得是,你为什么非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啊?”南宫老爷气得声音都有点颤抖。
  “好男人确实多得是,可我就爱他一个啊。”南宫冰洁喃喃着。
  她屈尊降贵去果园里当工人,并不希望他知道。既使不小心被他发现,她也以为他会感动,哪怕只有一丁点感动也行啊。可她终究不了解金熠尘,这样的牺牲和相守让他倍感压力。她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他示爱,他又要怎么做才能回报这份情呢?答案是,他没有办法回报。既然如此,不如放彼此一条生路,各自去过各自的生活。他已经耽误南宫冰洁太久,实在没有理由继续耽误下去。
  女儿的固执让南宫老爷无比心痛,他真想狠狠打女儿一顿,把她打醒。可是他不能,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他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走过来的,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豁出这张老脸去找一个金大钟,看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南宫老爷闭上眼睛,轻轻地冲两个女儿挥挥手。
  南宫老爷赶到金家的时候,金熠尘正跪在地上接受责罚。
  “南宫,让你见笑了!这孩子实在太鲁莽了,居然自己跑去你的府上想要悔婚!”金大钟招呼南宫老爷坐下,把儿子晾在那里。
  “年轻人的事我们做长辈的本不应该插手,但订婚是一种承诺,而且当初双方都是自愿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好好走下去。我膝下无子,以后熠尘和冰洁结婚了,我们金家的财产说白了,还不都是他们两口子的。至于小蝶,她不是嫡出,以后给她留一笔钱就是了。”南宫老爷的意图很明显,他不同意两个孩子分手,而且拿出巨大的利益来诱惑同为商人的金大钟。南宫家族可是S市数一数二的富豪之家,家产丰厚不说,背景人脉更是错综复杂,南宫老爷不相信金大钟不动心。
  “这个……”金大钟看了一眼儿子,面有难色。
  金熠尘对苏宛白的专情和执着他这个做父亲的都觉得无比动容,痴情如此,却也是因为情根深种。看着他每天沉浸在阴郁和无奈之中,他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站在他个人的立场,他当然希望在不损害两大家族各自利益的前提下和平分手。儿子的幸福也是他一生最大的安慰,可现在看来,这个美好的愿望就要在南宫老爷绵里藏针的威胁彻底击垮了。
  南宫老爷的管家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跑到老爷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什么?冰洁自杀了?”南宫老爷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随即一丝暗芒扫过跪在不远处的金熠尘。
  “冰洁怎么这么想不开,这可如何是好!”金大钟也慌了神。
  “金熠尘,今天我把话放在这儿。想解除婚约,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如果你一意孤行,别怪我翻脸无情!就算掀起腥风血雨,我也要保命我女儿的幸福!”南宫老爷恨恨地说。
  金大钟颓然跌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飘渺。
  他突然觉得儿子很可怜,孩子这辈子别无他求,只想和自己心爱的女人携手一生,就连这个小小的愿意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满足不了。深深的愧疚攫住了他的心,他疼痛得无法呼吸。
  “儿子,退一步吧,行吗?”金大钟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地去求儿子。
  金熠尘缓缓站起来,额角的青筋根根暴出,他很生气也很愤怒,却无处发泄。走到墙角,他伸出双拳狠狠砸了出去,咯吱,骨节断裂的声响隐隐传来,金大钟觉得心都碎了。
  一个小时以后,金大钟带着儿子金熠尘赶到医院看望南宫冰洁。
  割腕自杀,胳膊上长长的割痕触目惊心!
  她不是做给谁看,她是真的想一死了知。两个执拗的年轻人,一个想要逃,一个拼命追,如此相似,又如此绝决。
  南宫老爷和南宫太太铁青着脸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怒气冲冲地瞪着金家父子。
  “熠尘,你的手怎么了?没事吧?”南宫冰洁的目光落在金熠尘缠满绷带的手上。
  “没事。”金熠尘把手背到身后,艰难地挽起一抹浅笑。
  “冰洁,你还年轻,怎么可以这么做啊?熠尘这个孩子太莽撞了,解除婚约是不可能的。这样,等你养好了身体,我和你父亲母亲好好商量一下,把你们的婚期尽早定下来。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可不能这么糟蹋,万一有个闪失,你让父母怎么活?”金老爷坐在床边,一脸慈爱地看着南宫冰洁。
  南宫冰洁探寻的目光略过金熠尘空洞的眼睛,狂喜瞬间转化成浓浓的失望。
  如果这辈子他注定不会爱上她,那么,能做他的妻子,也是一种安慰!
  “当真?”南宫老爷沉声问。
  “当真。”金大钟的口气很笃定。
  病房里压抑的气氛终于得到缓解,南宫冰洁绝望的脸终于慢慢出现血色。虽然金熠尘自始至终都显得局促冷淡,但这并不影响大家的心情。南宫冰洁是最活跃的一个,她现在已经在纠结要办中式婚礼还是欧式婚礼了,长辈们纷纷把目光投向她,细细地倾听着。
  “熠尘,你也要参与一下意见嘛,毕竟你很快就要做新郎了,是名符其实的主角。”南宫老爷说。
  金熠尘似乎从某种情绪中抽离出来,他木然地盯着南宫老爷,嘴角牵起一抹苦笑。
  “只要冰洁喜欢,我怎样都行,我听她的!”金熠尘淡淡地说。
  南宫冰洁沉浸在从未有过的快乐中,几乎忘了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
  父亲去找金熠尘的时候,她急得一直在房间里踱步,焦躁、不安、绝望,种种的情绪压得她喘不气来。她希望父亲带来好消息,又怕父亲拼尽全力也不能挽回绝决离开的金熠尘。自己所有的幸福都维系在一个男人一念之间,南宫冰洁也觉得自己很可怜。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甚至讨厌到极点。可是,金熠尘几乎成了她的全部,他的身影已经牢牢镌刻在她内心深处,她离不开他,真的离不开他!
  小蝶回去收拾东西了,母亲到厨房里给她煲汤,客厅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茶几上,果盘里那把明晃晃的水果刀闪着刺目的光芒落入她的眼中。
  美丽的光芒诱惑着她,她纷乱的情绪终于渐渐平静。太难了,太累了,不如就结束了这段生命旅程,去一个没有痛苦的极乐世界吧。
  修长的手指握住那把水果刀,不自主地向左手手腕处割去。
  疼痛,先是一丝丝,随着切割的伤口越来越深,越来越大变得越发难以承受。
  她微笑地靠在沙发的椅背上,缓缓地闭上双眼。
  要不是一个佣人从她身边经过,谁都不会发现她渐渐苍白的脸色是因为失去血液。
  “夫人,夫人,小姐割腕了!”佣人慌乱地冲着厨房大喊。
  “谁要你多事?”南宫冰洁想制止佣人,但声音发出来却是蚊蝇般微弱。
  那一刻,她曾经有片刻的后悔,为什么不去自己的卧室呢?那样的话,不会有人这么快发现。她是慌了,连思维逻辑都变得混乱不堪。
  不过,金熠尘的意外妥协,让她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没有死成,此生,还有机会牵起金熠尘的手,和他一起走完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