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小晟睿已经三岁了,他俨然成了一个小大人。最喜欢的衣服就是西装,而且每次都要求打上漂亮的领结,然后飞奔到镜子面前不停地照来照去。偶尔脸上被蚊子叮了个包会郁闷上好几天,催着妈妈给他擦这药擦那药,一个追求完美的小人儿可害苦了妈妈,她几乎每天都得为儿子的形象操心。好在他有一个超级有钱的舅舅,想要什么都可以,不然单凭自己养他,每天能吃上饭就不错了。
苏宛白以前一直都是扮演严母的角色,可是安迪太溺爱小晟睿了。这边苏宛白刚刚说了不许儿子铺张浪费,那边安迪就把外甥一直吵着要买的遥控小汽车买回来了。孩子都不傻,既然很多要求在母亲这里行不通,自然会找那个最容易的出破口下手。于是,小晟睿想要什么的时候干脆绕过妈妈去找舅舅。这一点让苏宛白非常生气,尤其是小晟睿让安迪花巨款给他买来一个模型的飞机的时候,苏宛白第一次打了小晟睿。
安迪拼命地拉着,可苏宛白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力,她一把掀开安迪,揪起儿子的衣领,巴掌带着风就招呼到儿子的屁股上。这个孩子太倔强了,屁股都被打肿了硬是一声不吭,苏宛白的心疼得直想掉眼泪,但是她忍了下来。孩子承载了她的希望,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在他的教育下沦落成一个只知道玩乐的纨绔子弟。
“孩子,快说对不起!说对不起妈妈就原谅你!”安迪急得直流汗,他想给他们母子找个台阶下。
小晟睿一点都不领情,他就那么直直地趴在妈妈身上任她打,小脸憋得通红了,却不肯求饶。苏宛白打得手都麻了,她终于松开了儿子,颓然坐在沙发上。小晟睿一跳小跑着跟过来,拿起妈妈的手掌轻轻地吹了起来。
“疼了吧?没事,一会儿就好!”小晟睿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凝望着妈妈,满是心疼。
苏宛白再也忍不住了,孩子这么小,她打了他,他不但不记恨她,居然还心疼她的手。这个孩子调皮起来让人发疯,懂事起来又着实让人心疼。两滴清泪滑过眼角,滴落下来,她觉得心酸又觉得喜悦,五味杂陈的感觉表现在脸上就全部化作歉疚。
“妈妈打疼你了是不是?”苏宛白问。
“没事,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算什么啊。我承认自己有点得寸进尺,对不起妈妈!”小晟睿终于低头认错。
苏宛白搂住儿子,在他胖胖的小脸上亲了又亲。
第二天,苏宛白执意带孩子搬了出去,她想靠自己把儿子养大。现在孩子在小,诱惑摆在眼前是很难拒绝的。离开富贵的生活,让他去感受生活本来的样子,对于他的成长应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生下孩子以后,初为人母的苏宛白有些措手不及,很多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她希望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希望儿子以后可以成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苏宛白在曼彻斯特的东郊租了一间小公寓,然后联系了最近的一家私立幼儿园。这家幼儿园的教学条件并不算好,多数的孩子是来自贫困家庭。弟弟硬塞给她一张卡,但是卡里的钱她一分都不想动,既然决定自立,她就不想给自己留退路。
苏宛白在附近找了一家加工厂做内勤,虽然工资微薄,但基本的生活开支够了。更重要的是工作时间不算太长,接送孩子都没有问题。以前住着大别墅,却感觉心里空得很,现在住的地方小了,从未有过的充实感觉让她欣喜不已。
小晟睿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孩子,他没有像别的孩子一样哭闹,而是平静地接受了妈妈的安排。老师刚刚开始讲第一课,他就把最后一课的习题都全部做完了。在老师们的眼睛里,小晟睿是个小天才,她们看到苏宛白的时候,说的最多的就是小晟睿种种超乎常人的举动。儿子在幼儿园里一下子成了小明星,甚至很多家长都专程跑来问哪个小朋友是shyri。Shyri是小晟睿自己给自己起的英文名,因为发音很像“晟睿”。他很喜欢妈妈给他取的名字,任何时候都觉得骄傲。
一次家长会过后,老师拦住了苏宛白,说有话跟她说。
“我建议你给孩子转学,转到市中心的圣马尔贵族学校去。那里的教育设施和环境比这里好上几十倍甚至几百倍,他在那里会有更好的发展和提高。”老师说。
“可我们家庭条件有限,所以……”苏宛白有点儿为难。
她明白老师的意思,可既然决定独立,她就不想回过头去找弟弟。这是她摊上了一个有钱的弟弟,万一没有,她不是也得让孩子继续在这里上学吗?
“我教学这么多年,很少遇到这样的天才儿童。如果你愿意,我个人可以提供一些必要的资助,或者向一些慈善机构申请应该也是可以的。”老师还是不肯放弃,她不希望耽误孩子,竟然主动要求提供帮助。
“谢谢你,我考虑一下吧。”苏宛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回家的路上,苏宛白的眼神有些空洞无助。她该怎么办呢?一直想着让孩子多吃点儿苦,总觉得经历风雨才能见彩虹。她只希望孩子每天健康快乐地成长,这就足够了。却没想到,自己真的生出来一个天才儿童,不得不承认,他继承了慕容傲天强大的基因。
如果慕容傲天知道这个儿子的存在,他会高兴吗?
苏宛白的脑海中出现了那张漠然的脸,忍不住牵起嘴角笑了。思念就是如此让人无奈,情丝难断,明明已经放手,却总是不经意地想起。为什么当初失忆的不是她呢?把过去忘得干干净净,大概就不会有些烦恼了吧。
“妈妈,我不想转学,在这里挺好的。”小晟睿似乎看穿了妈妈的心思。
他才三岁,对于未来根本就是一片茫然。他不知道优质的教育对他意味着什么,只是想着怎么能给妈妈减少麻烦。尽管年纪小,他也知道自己对奢靡的生活没有免疫力,在舅舅家生活久了,他怕自己又会忍不住要这要那儿惹妈妈生气。现在屁股还在隐隐作痛,可见那时候妈妈几乎用尽所有的体力给他严厉的惩罚,他当时有多痛,妈妈就有多生气。
“说实话,妈妈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苏宛白苦笑。
“问问爸爸吧,好吗?我这么聪明一定像他,问问他三岁的时候在什么样的学校上的学。”小晟睿提起爸爸的时候竟是那么自然,好像爸爸就生活在他们身边一样。
苏宛白微微错愕,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不管表面上小晟睿多么抵触爸爸,但每每遇到需要作决定的大事总会首先想到他。真没想到,只见过一面的爸爸在他心里的位置竟然是这么重要。
“咱们商量就行,不用问爸爸的意见。”苏宛白淡淡地说。
“你告诉我号码,我问!”小晟睿拍拍胸脯,自告奋勇。
他终究是个小孩子,苏宛白忍不住苦笑。他以为妈妈不好意思问爸爸,大人的世界小孩子怎么能懂呢?他大概以为爸爸妈妈之间出现了什么矛盾,谁都不愿意先低头吧。
“你很想念爸爸是吗?”苏宛白努力地想转移话题。
“他不理妈妈,装作不认识妈妈,我才不想他。要是能选择,我才不选他当爸爸呢,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小晟睿撅着小嘴,一脸的不高兴。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苏宛白忍不住牵起嘴角,一脸宠溺地看着儿子。
“我喜欢舅舅那种类型的。”小晟睿摇着妈妈的胳膊,笑嘻嘻地说。
慕容傲天小时候也是一般古灵精怪的模样吗?苏宛白凝视着儿子的小脸,陷入沉思。现在的她和慕容傲天已经成了一组平行线,可是有有这个孩子在,他们却终究逃不开纠缠在一起的命运。这个孩子,时刻提醒着过去那段刻骨铭心存在,逃不开,躲不开。偶尔,苏宛白会忍不住回忆过去,时间似乎冲淡了一切的忧愁和不快,剩下的只有美好和纯真。他的温柔,他的宠溺,他吃醋的模样,一幕幕生动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然后和眼前这个小人儿层层重叠。恍惚间,竟然有一种时空交错的奇妙感觉。
最终,好强的苏宛白还是没有让孩子转学,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她始终这么安慰自己。儿子很乖巧,他没有再问起爸爸,每天老老实实地去上学。老师见苏宛白态度坚决,也没有再说什么。孩子还这么小,也许开发智力并没有那么重要。
苏宛白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说小晟睿是天才,很多时候“天才”都是一种若有若无的负累,她不想孩子这么小就负担这样的沉重。几岁而已,她希望孩子可以自由自在地成长。她正式给孩子起了一个英文名,叫sunshine,就是阳光的意思。她希望儿子可以像阳光一样穿过迷雾,迎接属于自己的美好未来。